翌日清晨,在旅館忙碌了一天一夜的瘦子又推著一輛手推車離開了旅館。自從胖子離開以後,旅館裏的很多工作都要他一個人搞定,繁重得生無可戀,眼下,他還得去采買一些物資,給旅館作為儲備,才能迴去歇息。


    瘦子打著哈欠,推著手推車慢慢悠悠地走著,渾然不知自己早已被人盯上。在他身後,四五雙眼睛圓圓盯著,排頭那人,手裏還拿著個黑色的布袋子……


    同一時間,遊騎兵砂城分部。


    雷森再次從天而降,不過,羅傑並沒有帶給他驚喜,別說車,一個輪胎都還沒看見。


    不過雷森也沒為難羅傑,他知道,要搞到符合自己要求的車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今天隻是過來看看,順便再要點別的東西。


    羅傑此時的注意力卻在另一個人身上。昨天從醫院帶迴來了男人,在他們灌下一大碗混合了過期黃油的玉米麵糊後,已經醒了。這會兒正被單獨關在一個房間裏。


    “還是什麽都沒說?”羅傑正詢問過來報告情況的科菲。


    科菲搖頭:“沒有,問他什麽都說不知道。”


    說著,科菲又瞥了一眼羅傑身旁的雷森,撇嘴腹誹:“艸,戴個骷髏臉,裝什麽帥?”


    為了保險,雷森這次出門不僅戴上了骷髏麵具,甚至不忘把長刀留在旅館沒帶出來,他可沒忘記獵人公會這個隱患。萬一路上遇見哪個不知道的人是獵人工會的,自己還要多一分麻煩。


    羅傑沉默片刻,一咬牙:“走吧,去看看。”


    雷森皺眉,也跟了上去。


    關著男人的房間隻有一張凳子,這會兒他已經沒有了躺病床的待遇,唯一的一扇窗也有鐵欄擋住。不過他也沒有被繩子手銬什麽的綁著,隻有留了兩個遊騎兵在房間外看著門。


    雷森、羅傑、科菲三人又來到這房間。羅傑直接走向男人劈頭蓋臉問道:“老實交代!你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在那個醫院?那裏是幹什麽的?其他人都去哪了?”


    男人震了一下,但很快搖頭,一副惶恐狀:“我、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們放了我吧!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別想騙我!你人在那裏麵,肯定知道些什麽!快說!”羅傑正麵抓著凳子的扶手,與男人四目相對,咬著牙惡狠狠道。


    但男人隻是往後縮了縮身子,依然搖頭:“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什麽都不記得了!求你們放了我吧!”


    羅傑氣急,幾乎要把凳子連同男人一起掀翻:“該死的!快說!”


    “我、我……我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羅傑一張老臉氣得漲紅,拳頭攥緊,似乎隨時都會捶在男人臉上。


    科菲這時候上來拉開了羅傑:“團長,冷靜,你這麽逼他也沒用啊。依我看,他會不會是失憶了?”


    “對對對、我失憶了,我什麽都不記得了。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求求你們放我走吧!”


    羅傑盯著惶恐搖頭的男人,憤懣不已,一把甩開科菲攔著自己的手。


    雷森此時卻站在不遠處,上下打量這男人,被骷髏麵罩遮住半張臉投射出的眼神,讓男人莫名覺得心裏發毛。


    看了半天,雷森忽然出聲:“你失憶了……是嗎?”


    “對對對,我失憶了。”男人這次倒是點頭如搗蒜:“我什麽都不記得了。你們不用問我了,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失憶個屁!你他媽最好趕緊給老實交代!”羅傑怒了,似乎要衝過去把男人撕了,科菲拚了命攔住:“團長!別衝動!你說過的,咱們遊騎兵有規矩!不傷害俘虜!你忘了嗎?!”


    羅傑震驚地看著科菲,但這規矩,確實是他自己定下的。事實上這最早來自於羅傑曾經服役的軍團,現如今遊騎兵的一切規矩,也都是從當初的軍團照搬而來。為的,就是讓遊騎兵區別於其他勢力,做一支有原則和正義感的隊伍。


    但現在,羅傑隻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皮子抽爛,再把那男人的也抽爛,打死他也不相信這男人會這麽恰好的就失憶了!


    可作為遊騎兵的首領,他也沒法在自己部下看著的時候,親手破壞自己定下的規矩。


    另一邊,看著這一切的雷森撇了撇嘴,又盯著男人打量片刻,沒來由地對羅傑道:“你這,有沒有鹽?”


    “鹽?”羅傑和科菲解釋一愣。


    “有倒是有,你想……”


    “拿點來吧。”


    羅傑又一次把科菲甩開,冷哼道:“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拿?”


    科菲遲疑著,猶豫片刻,才指著雷森冷聲警告:“你可別不規矩!在我迴來前什麽都別做!”


    雷森百無聊賴地倚牆斜站,根本沒理科菲,甚至都沒看他一眼。


    科菲離開了房間。羅傑這時立馬湊近了雷森,實際上,他也不知道雷森拿鹽要幹什麽:“教官,你這是要……”


    “噓……”雷森卻沒細說,隻擺擺手。


    科菲很快拿著一袋鹽跑了迴來。看到男人安然無恙,這才長出一口氣。


    科菲把鹽扔給雷森:“你想幹嘛?”


    雷森還是不予理會,鹽放在窗台邊上,轉而一邊打量著男人,緩慢地踱步。


    “你說……你失憶了……是吧?”


    “是、是啊……”男人也不知道這個骷髏臉男人想幹嘛,心裏沒底,說話也不自覺地顫抖。


    “那正好,我知道一個辦法,專門治失憶的。”


    說話間,雷森正好又繞了一圈迴到窗邊。


    “乓啷!”


    毫無征兆的一聲脆響,竟是雷森一拳打碎了窗玻璃。沒等羅傑和科菲反應過來,雷森已經從碎玻璃上掰下一小塊,衝過去掐開男人的嘴,把碎玻璃塞了進去。


    “你要幹嘛!?停下!”科菲大驚,但全程無視他的雷森這時候又怎麽會停手?已經對這驚恐的男人連轟兩拳,全打在臉頰上!


    男人嘴裏的玻璃,在這兩拳的作用下受到擠壓,刺破口腔,頓時滿臉痛苦!


    科菲趕緊衝上來想要阻止,雷森猛地迴身一巴掌拍在他的胸口上!科菲隻覺得胸口似乎被炮彈撞擊,一瞬間唿吸都停止,整個人也被擊退出去撞倒牆麵!發出一聲悶響!


    男人因為玻璃在嘴裏作惡,口吐鮮血,疼得五官都擰成了一塊,正想趁著雷森轉身的功夫趕緊吐出玻璃,可雷森卻又在下一秒立馬轉身,對著他的嘴又是一拳!


    這一拳,直接將男人連同他屁股底下的凳子一起擊倒!還差點讓他吞下了嘴裏的玻璃。


    倉皇之下,男人吐出一大口血花,這次終於把玻璃吐出來了!


    羅傑震驚地看著這一切,卻沒有動作,更沒有去阻止。科菲吃了雷森一掌撞上牆,這會兒氣還沒喘勻,腦袋也暈乎乎的,根本爬不起來。


    雷森一腳將翻倒的凳子踩起,揪著男人的後領,把他又拉迴凳子上。


    “別……別……”


    男人正要哀求,但雷森這會兒已經拿起放在窗台的鹽,先從身後揪住男人的臉,隨後掰著他的頭朝向上方,掐開了他的嘴。


    滿滿一袋子的鹽,一股腦往男人嘴裏倒下。男人口腔本被玻璃劃破,這會兒又遇上鹽,疼得他渾身都在抽搐。即便已經盡全力在掙紮,仍是抽脫不開,被灌下滿滿一嘴的鹽後又被捂住,不得不持續感受著劇烈的痛苦!


    這時候,科菲終於從地上爬了起來,看到男人被雷森捂著嘴,絲絲鮮血從雷森的指縫噴出,男人也開始翻起白眼,頓時驚怒:“你他媽的!快住手!”


    說著,科菲衝向雷森!


    但下一秒,他已經被雷森製住。雷森手臂頂著科菲的喉嚨,把科菲壓在牆上。


    科菲掙脫不開,施加在他喉嚨上的力量也越來越重,科菲又一次唿吸不暢。


    但即便如此,科菲仍不放棄,惡狠狠罵道:“你……你他媽……這不符合遊騎兵的規矩!你這……你這是在敗壞遊騎兵的榮譽……”


    說著,科菲還向羅傑投去求助的目光:“團長……快……快阻止他……”


    但羅傑動都不動,也不看這邊,冷冰冰的眼神盯著那匍匐在地、喘息吐血的男人,對科菲這邊的一切仿若不覺。


    科菲不明白羅傑為何如此,壓製著他的雷森卻是冷笑:“別忘了,我不是你們遊騎兵的人,我不需要遵守你們的規矩。我很了解你這種人,年輕氣盛,自命不凡,自以為所做的事情就代表榮譽、正義。”


    “你……”


    科菲氣急,而雷森笑意斂去,目光變得極度冷漠:“告訴你,你的所謂榮譽,對我而言,狗屁不是!”


    “在我的那個時代,有人告訴我,聽命上級、死在戰場上就是榮譽;後來又有人告訴我,不惜一切代價,將任務成功完成就是榮譽!”


    “直到後來我才知道,這些,隻是他們換取榮華富貴的籌碼!真正的榮譽,是能保護自己在乎的人,不辜負他們、能讓所有想傷害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的家夥,付出代價!這他媽才叫榮譽!”


    雷森這話,不隻是警告科菲、也是說給一旁剛才沒有動手的羅傑聽的。冷聲咆哮間,一旁沉默的羅傑臉色也變得凝重。


    “你以為榮譽就是遵守那幾個無聊的教條?那不過是你用來自我滿足的手段,讓你自己感覺自己真他嗎偉大而已!沒有半點卵用!”


    “我欣賞你的原則,但我也鄙視你的天真!你有見過那醫院裏的東西嗎?你知道現在你們隊伍裏還有人下落不明、有兩個還隻是小孩子嗎?你知道他們可能麵對的是什麽嗎?這個時候你和我扯榮譽?見你踏馬的鬼去吧!”


    雷森罵完,扣著科菲的腦袋一甩,把他一下扔到牆角癱坐在地。


    “別忘了,在醫院裏你們死了幾個人?如果你想讓他們的死毫無意義,那你就繼續阻止我!我不介意待會先拔掉你的舌頭!”


    原本科菲似乎還不肯放棄,但聽到雷森提及醫院死去的遊騎兵,刹那間二胺,沒有再說話,甚至也沒有再站起來,也不知道是被嚇到了還是在思考,神色變得有些呆滯。


    雷森的激動不是沒有原因的。舊世紀時期,雷森曾帶領一支隊伍深入敵後執行秘密營救任務。原本全程都很順利,營救到目標後也沒有人發現,直到巧合地撞上了一個牧羊人。


    牧羊人被雷森擒獲俘虜,當時的條件不允許他們把這人帶著,雷森的想法是直接將其就地格殺,以免留下暴露位置的後患,誰都不知道這人會不會給敵軍通風報信。


    但當時小隊中的一個新人強烈反對,稱戰爭公約不允許傷害平民,如果他們敢殺害牧羊人,就上軍事法庭控告小隊其他成員。


    不得已,最終隻能就地釋放牧羊人。但隨後沒多久,他們的位置就無端暴露,無數敵軍蜂擁而至,小隊其他成員和被營救出的目標悉數犧牲,隻剩雷森一人。


    而當時,帶著敵軍來圍剿小隊的,正是他們放走的那個牧羊人。這以後,雷森也不再進行小隊作業,隻單獨行動,為得就是不遇上這種天真得可怕的隊友,和再經曆看著隊友死去的痛苦。


    科菲,就像極了曾經的那個新人。雷森自然對其沒有絲毫好感。


    被雷森用刑的男人看到地麵上一個人影靠近,抬起頭,又是雷森,本能向後退去,瑟瑟發抖。


    雷森嘴角勾起冷笑:“怎麽樣?還失憶嗎?”


    “別!別!我沒有失憶!”男人已經被剛才的折磨嚇破了膽,再也裝不下去了:“那些都不是我幹的!都是他們幹的!跟我沒關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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