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襲擊來得突然,安什莉一下子懵了,甚至忘了要躲開。


    眼見鐵鍬就要拍中安什莉腦袋,千鈞一發之際,一個人影迅疾而來。安什莉隻覺得身邊刮起一陣風,隨後那村民手中的鐵鍬便斷成兩截,人也飛了出去。


    正是雷森!他在最後一刻衝了上來,一腳把鐵鍬踹斷,連帶那神經病一樣的男子也踹飛出去。


    男子倒飛而出,還撞倒身後最靠近的幾個村民。其他原本還步步逼近的人,忽然都頓住了腳步,不再敢靠近。


    “還敢動手!不能放過他們!”


    “一起上!我們這麽多人!還怕他們兩個人嗎?”


    一眾村民群情激奮,嚷嚷著要把雷森和安什莉大卸八塊。


    但是,叫罵聲雖然響亮,卻沒有任何一人敢再上前。村民們你推我擠,都是想讓別人去做排頭兵,除了剛才被踹飛那人,再沒有誰敢率先向雷森動手。


    雷森主動上前一步,同時間,村民們也齊刷刷後退一步。


    “嗬,烏合之眾。”雷森冷笑,看著眼前一幫眼神憤怒,身體卻戰戰兢兢的村民,隻覺不屑。


    安什莉則是神色緊張,她能感覺到其中必然有什麽誤會,也並不希望雷森真的會和他們打起來;但眼下這架勢,似乎已經不是她能勸住的。


    “等等!”


    這時候,一旁的田地裏忽然傳出一個年輕的男聲。一個年輕男子從田間走了出來,徑直走到眾人麵前。


    來人麵如冠玉,目光如炬,能看出來,村民們對這年輕男子很是尊敬,他過來的時候,村民都微微頷首,向其打招唿。


    “我想,他們和那夥搶人的,應該沒有關係!”年輕男子直接道。


    此言一出,一眾村民紛紛驚疑,警惕懷疑的目光依然在雷森和安什莉身上打量著。


    剛才被雷森踹飛的那家夥走了出來,盯著年輕男子:“平八,你憑什麽說他們不是?”


    名為平八的年輕男子淡然道:“那夥人十天前來的時候,把人抱上車就跑了。如果這兩個人真是跟他們一夥的,做的事情也應該一樣才是,不會在村裏待那麽久。”


    隨即,平八又看著那抱著孩子的中年婦女:“還有,我剛才也看到了,確實是這位先生救了孩子。那夥人可不會幹這種事,確實是大家誤會他們了。”


    有了平八為雷森和安什莉作證,村民們這才放下了手中的鋤頭鐵鍬。但從他們警惕的眼神能看出來,對於這兩個陌生的來客,他們還是不太歡迎的。


    那被踹飛過的男人則是滿臉頹唐,仍是不願相信搖著腦袋:“怎麽會不是呢?他們怎麽會不是呢,明明這個男人也穿著那樣的鐵疙瘩……如果他們不是,那我的孩子要去哪裏找?到底被誰帶走了?”


    平八走上前,頗為無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叔,我知道你家人不見了,你很著急。但是僅憑他們穿著一樣的東西就說他們是一夥的,這太武斷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這不是已經派人出去打聽消息了嗎?有消息他們會迴來告訴你的,你先迴家吧。”


    一眾村民作鳥獸散,男人也沒再說什麽,垂頭喪氣的離開了。雷森這才注意到,這人是個跛腳,走路的時候一拐一拐的。難怪他沒有出村去尋找自己的老婆孩子,而是別人出去打探消息。


    平八走到雷森與安什莉麵前,臉上掛著禮貌性的微笑:“兩位好,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平八,我父親是這村子的村長。我替剛才大家的無禮,向兩位道歉。”


    難怪那些村民會對年輕的平八如此尊敬,原來是村長之子。不得不說,這年頭很少能看到這麽禮貌的人,安什莉頗有些意外,連連擺手道:“沒關係沒關係!這也沒怎麽樣嘛……”


    雷森皺眉盯著平八,片刻後,卻是冷聲道:“你觀察我們,已經很久了吧?直說吧,你想幹什麽?”


    來到這水井邊上的時候,雷森就隱隱感覺有人在盯著他們;而且平八自己也說了,他看見了雷森救那孩童,卻沒有在村民發難的當下出來解釋,而是等到有人襲擊被雷森阻止、眼見雷森即將大打出手,才姍姍來遲。


    再加上他現在過分禮貌的態度,雷森隻覺他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不成想,平八倒是絲毫不慌,反而輕笑起來:“這位先生好眼力,我確實有件事情,想拜托您。”


    “在此之前,有個地方,希望兩位能跟我一起去一下,拜托了。”


    平八眼中沒有絲毫狡黠之意,言語也很是誠懇。安什莉不敢瞎做決定,詢問的目光投向雷森。


    看他這個態度,雷森頓時也好奇起來,看那些村民的狀況,雷森也不擔心平八是想給自己設什麽埋伏,大概真的是有什麽事情。


    不如走這一遭。


    “可以。”


    雷森點頭,算是答應了平八,轉身想去開摩托車。


    “兩位,不必開車了,那個地方必須要徒步才能過去。”平八沉聲說著,再次誠懇道:“車子你們就停這吧。我可以擔保,不會有人動的。”


    雷森想了想,拔出車鑰匙,便帶著安什莉跟隨平八而去。


    這村莊後麵有一座不大的小山,平八帶著雷森與安什莉,就往那方向而去。


    安什莉想到剛才,忍不住好奇地詢問平八:“那孩子說的‘鐵怪獸’?到底是什麽?”


    平八無奈地歎了口氣:“大概十多天前,有一輛外來的車衝進了村子裏,開得很快,停下以後衝下來幾個人,把當時在街上的一個女人和幾個孩子抱上了車,馬上又開走了。”


    平八說著,迴頭看了雷森一眼,隨即又道:“當時有人看見他們,就穿著和你朋友身上一樣的裝備。他們速度很快,我們根本來不及阻止,他們已經開著車跑了。那之後,一旦有小孩在外麵玩不迴家,大人就會嚇唬他們,再不迴家,就會有‘鐵怪獸’過來把他們抓走。”


    “搶女人和小孩?”安什莉頓時驚疑:“什麽人幹的?奴隸販子嗎?”


    平八搖頭:“不知道,但是不像。奴隸販子一般隻對落單的人下手,很少會進入有人的聚集地裏擄人。我父親已經讓村裏的幾個年輕人出去打聽消息了,希望他們能打聽到什麽吧。”


    雷森聽聞此事,也是皺眉。擄走女人和小孩?這不是那老嫗會幹的事嗎?可是現在老嫗已經死了,就算是往前推十幾天,當時老嫗應該也還在德文城裏,而且老嫗身上並沒有穿外骨骼,這就說明,這是另一夥人。


    可是,誰又會這麽幹呢?他們是有什麽目的?會不會,就和老嫗操持的活體實驗有關?


    雷森雖不表態,但也是一頭霧水。這時候,平八無奈地搖頭苦笑:“但眼下,還有另一件事情,才是我迫切擔心的。”


    平八將兩人帶到了小山山頂,從這裏放眼望去,可把村莊盡收眼底:農田,水井,低矮的平房和農家小院,小院中嬉戲的孩童和狗,在陽光下,竟有幾分安寧恬靜之意。


    安什莉都看呆了。如今世道崩壞,很少能看見這樣的景色,和這樣的感覺了,情不自禁地便讚歎道:“好美啊……”


    雷森瞥了眼平八:“你帶我們來這,不會就是為了讓我們看這些吧?”


    平八搖頭:“當然不是。隻是都上來了,自然想讓你們看看。”


    說完,平八眼中莫名現出擔憂,低聲喃喃道:“萬一……以後就看不到了……”


    這時候,雷森瞥到了旁邊的一處灌木叢,莫名有一塊區域被壓平了。過去一看,還找到一塊撕開的壓縮餅幹包裝膜。


    “有人在這裏待過。”雷森拿起那塑料膜,冷聲道。


    平八看著,眼底的擔憂之色愈發沉重:“嗯……我大概知道是誰……”


    隨即,平八又扭頭,向山的另一邊走去。


    雷森和安什莉跟著平八繼續向前,走了四十多分鍾,來到了小山的另一邊。


    又花了半個小時下到半山坡,此時,雷森敏銳的嗅到,空氣中隱約淡淡的燒焦味道。


    前方不遠處又看見一個村莊。可走進去以後,眼前的一切卻是讓氣氛變得無比凝重。


    這個村莊,顯然在不久前遭受過洗劫和屠戮。村莊的房屋、農田、全都被大火燒過,其中還有不少村民的屍體,皆是已經化為了焦屍。有超過半數是被活活燒死的,蜷縮著身體,四肢彎曲,嘴巴猙獰大張著,露出牙齒;就算已成焦屍,仍能感覺這些人死前所經受的巨大痛苦。


    其中,甚至還有幾具孩童的屍體!做這一切的人顯然是極其心狠手辣之輩。


    安什莉是殺過人,但這樣的場麵,還是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驚恐的神色維持了好一陣,終於是忍不住,俯下身嘔吐不止。


    雷森則是不自覺地開始勘察起現場;地上有紛亂的腳印,還有一些馬蹄印,燒毀的房屋外牆上則有子彈孔,一些村民的屍體上有貫穿型的槍傷和嚴重刀傷。


    看了一陣後,雷森才冷聲道:“幹這事的,至少有五十多個人,他們有些是騎馬的,一來就直接屠了村,沒有給這裏的人反抗的機會。”


    隨後,雷森才看向平八:“你想讓我們看的,就是這個?”


    平八點點頭,臉色凝重:“附近還有幾個村子,也都已經這樣了。現在隻剩下我的村子。”


    安什莉嘔吐了好一陣,才喘著粗氣,聲音沙啞道:“什、什麽人幹的?這麽殘忍!”


    “是一夥流匪。”平八歎了口氣:“往年,每到收成的時候,他們就會出現,洗劫我們這附近的幾個村子。剛才是我們還想抵抗,但打不過他們,也就隻能乖乖忍著,每次都交出大部分糧食換取平安。今年不知道怎麽了,他們突然開始下狠手,殺光村民,搶走糧食,再一把火全部燒掉。”


    平八說著,眼中浮現出悲傷:“前兩天我聽到槍聲,就感覺不對,等我趕過來這裏,那些流匪正好離開,當時火還在燒。往年,洗劫完這個村子以後,過不了幾天就會輪到我們的村子。如果不阻止他們,這一切還會發生。”


    雷森盯著平八,沉聲道:“所以,你帶我們來這、告訴我們這些東西,是想幹什麽?”


    平八深吸一口氣,轉過身來正麵向著雷森,雙膝一彎,竟是跪在雷森麵前。


    “求求你!救救我的村子!”平八對著雷森沉聲說完,腦袋重重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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