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饒了我吧!這裏所有一切都是你的了!你還想要什麽?水?吃的?女人?隻要你饒我一命!我都可以給你搞來!”


    穿著動力裝甲的壯漢癱在地上哀求著,同時還努力挪動身體往後退。他的一隻手臂,連帶裝甲被齊根砍斷,噴湧的鮮血在地上拖出一條猩紅血痕。


    他原本是腳下這座城市的主人,手下有三百多號小弟;想在這方圓百裏內討生活,都得先問過他的意見,所有的物資、糧食、包括女人,都要優先由他享用和支配,儼然這一帶的土皇帝。


    直到眼前這個男人的出現。


    這個男人,像一個天外來客突然降臨,一言不發闖入壯漢的基地,隻用非常短的時間,屠盡了他那三百手下,再砍翻了已經穿上動力裝甲的壯漢。


    男人緩步向掙紮的壯漢靠近,臉色冷漠,手裏那把纏滿電子元件、閃爍著詭異藍光的長刀,還滴落著壯漢的鮮血。


    裝甲的ai(人工智能)傳出微弱的電子音:“裝甲嚴重受損………對敵分析儀無法啟動……右臂裝甲脫離……能源核心受損……推進器動力剩餘0.2%……建議著裝者……盡快逃離危險區域。”


    逃?我特麽還能怎麽逃?壯漢愈發絕望,他實在想不通,自己身上的動力裝甲,雖然是用垃圾堆裏找出的零件,東拚西湊組裝起來的土製產品,但之前靠著這個,已經能橫掃周邊所有勢力,入主腳下這座城市。


    可是,這個從天而降的陌生男人,僅憑一把古怪的刀,不僅殺光了他三百手下,還輕易切開了土製子彈都沒打穿的裝甲。想來想去,壯漢實在沒明白是從哪招惹來的這尊瘟神。


    “求求你了!放我一條狗命吧!我的人都被你殺光了,你還想要什麽?我們到底哪裏得罪了你?”


    男人腳步稍頓,隨即再次向前,緩慢而決絕:“你們不該在這裏…不該把這裏搞成現在這樣……太亂了……沒有以前的痕跡……”


    閃爍藍色光芒的長刀再次舉起,男人目中放出兇光:“這裏……以前是我和她的家,如果她經過了認不出來,就不會迴來了……”


    壯漢看著男人舉起的長刀,驚怒無比:“瘋子!你他媽就是個瘋子!”


    他原本以為是自己的手下得罪了這個男人,才會遭此大禍,沒想到竟然是為了這麽一個荒唐的理由?他甚至根本沒聽懂這個男人到底想幹什麽!


    求饒?肯定沒用的,跟瘋子求饒簡直是對牛彈琴。壯漢咬了咬牙,橫下心準備殊死一搏。


    “去尼瑪的!死去吧!”


    壯漢一聲怒罵,動力裝甲感應到著裝者的情緒波動,背部和腿部的發射器噴射出微弱的火光。0.2%的動力,卻也足夠讓沉重的裝甲從地上彈起來,壯漢舉起僅剩的一隻手,手臂裝甲的一處隱藏開關激活,一枚火箭彈疾射而出。


    男人並沒有後退,揮刀上前,刀刃散發出詭異的藍色光芒,遠比推進器的火光更加耀眼。


    “喝啊!!”


    ……


    三個月後,靈都北郊三十英裏,一片荒漠中。


    一個隆起的沙丘,忽然從內而外爆開,驚醒的雷森從沙丘中坐起,這突然的動作,也暫時驚退了正向他靠近的食屍鬼。


    從靈都出來後,雷森靠著自己改製的腕表輻射監測器,一路避開輻射汙染地帶,不知不覺走入了荒漠中。步履一刻不停,直到疲憊到了極點,在沙漠中席地而睡,連沙子把自己掩埋了都不知道。現在他的臉。胡茬和頭發上,全是沙塵汙垢,看著就像個流浪漢。


    掃過四周,看著周圍的幾隻食屍鬼,雷森也有些慶幸自己醒了。要是被它們就地活剮,那可真是在陰溝裏翻了船。


    “媽的……睡個安穩覺都不行。”雷森站起身抖落沙塵,將背著的一個長條布包拿到手中。


    甩掉捆綁的布料,雷森活動了下筋骨,主動迎向了這幾隻似人非人的生物。他手中揮舞的物件,還散發著異樣的藍色光芒。


    像這樣不必要的體力消耗,雷森都是盡量避免的,徒步十餘天,他身上的食物和水已經所剩無幾。


    好在,今天終於見到了些許人煙。荒漠的盡頭出現了一座無名小鎮,同時出現的,又有兩隻食屍鬼。


    不過這兩隻,要比雷森收拾的那些安分得多。畢竟他們已經死透了,兩具幹屍被吊在小鎮門口一顆枯死的樹上,在烈陽下,隨著唿嘯的風沙不時擺動。


    無疑,這是對陌生來客的一種警告手段。但雷森並不感覺有什麽滲人的,反而有些想笑。圍著小鎮繞了一圈,周圍隻有簡單的刺棘籬笆,不見任何防禦工事,也沒有自動炮台什麽的。


    而食屍鬼不過是因為受到輻射汙染,導致喪失理智隻剩獵食本能的人類,最多就是嚴重潰爛的皮膚看上去有點嚇人,隻要不是成群出沒,對雷森而言根本沒什麽可怕。這鎮子會把這麽低級的嚇人手段杵在門麵上,足見他們本身實力孱弱。


    看了看腕表,雷森確認這小鎮周圍的輻射值正常,才一躍翻過刺棘籬笆。此刻沙暴開始肆虐,小鎮裏被籠罩在唿嘯的黃沙中,唯聞風聲,似乎已無人居住。


    但第六感告訴雷森,有不止一道視線正盯著自己。


    推門而入,腐朽木頭的味道撲麵而來。雷森掃視了一下屋內,看布局像個酒館,竟還有不少人,因為雷森的突然闖入,閑聊聲戛然而止,個個都神色警惕,還有幾個人的手不自主地向著腰間的刀摸去,顯然對唐突出現的陌生人並不歡迎。


    “打擾了,躲下風沙。”雷森也不管他們,徑自走到吧台前落座。


    吧台裏,一個留著大胡子的中年男人倒還算淡定,他微眯雙眸打量著眼前的生麵孔,站在他身旁的少女卻顯得有些局促,一直悄悄地往後挪,眼睛不敢看向雷森。


    大胡子盯著雷森打量了半天:“這位朋友……你怎麽進來的?”


    雷森聳了聳肩:“我可沒見到有誰攔著我。”


    大胡子一聽,頓時有些不悅地看向旁邊的少女。少女渾身一顫,立馬低下頭:“我看到外麵起沙暴了……就讓放哨的人先撤下來了……”


    大胡子頓時有些氣急,盯著少女,嘴巴張了半天,最終又隻是沉重地歎了口氣。


    雷森身上除了個背囊,還有一個長條的布包。大胡子盯著他,眼裏還是帶著戒備:“你帶的那……什麽玩意兒?”


    雷森瞥了一眼自己的布包:“沒什麽,一根棍子,棒槌。”


    “棒槌?”


    “是啊。”雷森漫不經心道:“世道這麽亂,出門總要有點東西防身嘛。”


    大胡子不禁想笑,連那幾個盯著雷森的酒客也露出了輕蔑的笑意。帶根棍子就能防身?這小子是哪裏來的逗比?


    周圍的酒客都稍稍放鬆了警惕,但貪婪的目光始終盯著雷森安然就坐的背影。


    “朋友,這裏不常有生麵孔,從哪兒來?”大胡子又道。


    “靈都。”雷森漫不經心道。


    此言一出,一直盯著的酒客們議論紛紛。


    “靈都?那不是巨石幫的地盤嗎?”


    “是啊!他們可出了名的吃人不吐骨頭,男的賣給奴隸販子,女的留下自己玩。這小子從那兒逃出來的?”


    這時候,其中一人壓低聲音道:“你們記不記得?半個月前,不是有一夥遊牧商人路過嗎?咱把他們……那什麽掉之前,他們可提過,巨石幫不知得罪了誰,一夜之間被屠了個幹幹淨淨,一個活口都沒留下。而且對方,就一個人!”


    “真的假的?不會就是這小子吧?”


    幾個竊竊私語的人又抬起頭,對雷森好一番打量。


    其中一人看了半天,不屑一嗤:“哪可能呢?這小子就根棒槌,還不如咱們呢,巨石幫可是有動力裝甲的,而且有三百多人,怎麽可能是被單人匹馬屠掉的?我估計,是哪個想搶靈都地盤的大勢力幹的吧。”


    “說的也是。”


    “嘿嘿,那待會咱們又能……”


    幾個人討論著,不時用意味深長的眼神打量雷森。大胡子瞪了他們一眼,幾個人這才趕緊閉嘴。


    看雷森沒什麽反應,似乎並沒聽見,大胡子才放下心來,又看著雷森:“你從靈都來的?最近那兒……怎麽樣?”


    雷森似是思索,又似是漫不經心:“挺好的,那兒最近……挺清淨的。”


    清淨?大胡子有些懵,這和自己知道的靈都的情況不一樣啊,何況現如今這個世道,還有哪配得上“清淨”這個詞。


    這小子,估計隻是在靈都門口經過而已吧。


    大胡子懶得再和雷森說下去,反倒是雷森開始搭話:“你這裏……經常有人經過嗎?”


    此言一出,大胡子頓時一怔,旁邊的少女目光擔憂地看著雷森,周圍的酒客也再次變得緊張起來。


    “偶爾,會有一兩個人……你想幹嘛?”大胡子目光變冷。


    “沒什麽,就是想和你打聽一下。”雷森從懷裏拿出一張發黃的照片:“你有見過……照片上的女人嗎?”


    大胡子拿過照片,照片裏的女子青春靚麗,一頭烏黑長發與標致麵孔,挽著旁邊男人的手。站在她身旁的男性,利落的短發和幹淨麵龐,與麵前的雷森也有幾分神似。


    如果麵前這人沒那麽滄桑的話。


    順手翻過照片,背後還有一段娟秀的字體。


    “這世界唯一讓我有所期待的,是你的溫柔——蘇靈”


    女子的麵孔很是陌生。大胡子很確定地搖搖頭:“沒見過。”


    雷森收迴了照片,臉色如常,顯然對這樣的迴答並不意外。大胡子見狀,一臉語重心長地說道:“年輕人……這年頭……找不到的人就不要找了……說不準已經……”


    默然片刻,大胡子又道:“你也別難過,我請你喝杯酒吧。”


    “哦?那先謝謝你了。”


    “佐伊,去。”大胡子向旁邊的少女喚了一聲。


    可少女佐伊似是很糾結,臉色為難的站在原地半天,才在冷冽的目光壓迫下從後廚拿出一瓶酒。


    大胡子把一個髒的發黃的酒杯擺在雷森麵前。酒隻倒了半滿,雷森便迫不及待拿起猛灌一大口。辛辣液體入喉,卻不見雷森臉上有絲毫不適,反而還嘖巴著嘴,細細品著餘味。


    隨即,一聲滿足的讚歎:“再來點……”


    大胡子有些驚訝,這酒有多烈他最清楚不過,自己都不敢讓這酒在舌頭上多停留半秒,眼前這個男人,居然…….就這麽一口氣喝完大半杯?


    “年輕人,癮這麽大?你是有多久沒喝過酒了?”


    “多久?”雷森目光漸漸變得深邃:“大概……五十年了吧。”


    “嗬。鬼信!”


    大胡子純當雷森在開玩笑,繼續給雷森續酒。雖然那滿臉胡茬看起來略顯滄桑,但細看下,那張臉絕不超過三十歲。


    佐伊看著狂飲的雷森,臉上的糾結和擔憂越來越明顯,可雷森似乎毫無察覺,甚至根本不看她一眼。


    酒瓶中的液體越來越少,周圍的酒客們盯著雷森的目光愈發地耐人尋味。大胡子的目光也漸漸變冷,始終觀察著雷森的反應,可是酒館外的風聲都停了,雷森還臉色如常,絲毫不見醉意。


    雷森放下酒杯起身:“謝謝你的酒,我該走了。”


    剛轉身,背後忽然傳來大胡子冰冷的聲音。


    “喝了酒,不留下點買酒錢嗎?”


    雷森迴過身,卻見大胡子手裏多了把弓弩,正對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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