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那些在戀愛故事中令人惋惜的敗犬不同,安若素從來便沒有和蘇墨發生過刻骨銘心的故事。


    或者說……本來是有機會發生的,但都被蘇墨阻斷掉了。


    第一次和蘇墨正式見麵,是在大一的新生見麵會上,早在班群裏發過自拍的她在群裏受到了許多男生們的熱情招唿,不過等到了真正和大家見麵的時候,卻沒幾個敢和安若素聊天的異性。


    氣場。


    大一的女生往往有很多還十分青澀,對於妝容一竅不通,但安若素這種從小就在城市裏生活的少女自然就懂得該如何打扮自己。她是很容易就讓人產生一種“配不上”感覺的學園女神。


    但是,盡管是這樣的女神,卻仍然有著對其毫無興趣的人存在。


    自覺配不上和根本不想要是兩種心態,蘇墨毫無疑問是後者。


    當然,首先讓安若素被get到的,是蘇墨幹淨而清秀的帥氣姿容。


    女生想變得好看,很容易通過妝容和衣品來提升,但是男生很難這樣去補救。


    像蘇墨這樣720度無死角的天然帥哥,自然而然便成了安若素所渴望的獵物。


    當然,此時安若素也並非對蘇墨已經一見鍾情,而是單純的感興趣。


    正如大多數男生都對她有興趣一般——


    電梯裏,安若素靜靜站在蘇墨的身旁,扭頭看著他依然迷人的側顏,注意到安若素的目光,蘇墨微笑著瞧了過來。


    “怎麽了?”


    “沒什麽。”安若素微笑道,“突然想起來一些以前的事情了……話說,你這臉保養的真不錯,不去拍偶像劇真的可惜。”


    “我可沒有那方麵的才能。不過,要說臉部保養的話……”


    蘇墨思考了一陣然後說道,“那應該是依梨平時幫我做保養的功勞,她笑話我說,我跟別的公司老板製作人比起來最大的優勢就是這張臉了,所以一定要保持住才行。”


    “嘖嘖嘖,這狗糧撒的……真有你的,蘇老板。”


    安若素輕輕推了蘇墨一下,後者也隻是不好意思地笑笑著。


    和我單獨相處還能若無其事地說起依梨的事情,看來今天也並不是有什麽突發奇想的衝動念頭。


    我真傻啊……想什麽呢?


    若是這家夥真有那個心思的話——


    安若素和蘇墨關係最為接近的那一刻,是在她被陳光漢欺負後,蘇墨陪著她的那段時間。


    她道破了蘇墨並非隻愛著夏依梨一個人的秘密,那時的她也自知很難取代依梨的地位,於是退而求其次,隻想再給蘇墨塞一張屬於她的登船票。


    即便……隻存在深埋於暗處的關係也無妨,她那時渴望的不過是占有蘇墨的身體,獲得他的溫柔,彼此各取所需。


    然而,當她的吻迎上來時,卻還是抵在了蘇墨的手背上。


    然後,那時的蘇墨卻和她說了一句至今看來仍然匪夷所思的迴複。


    “從來……便隻有一條船。”


    安若素跟著蘇墨來到酒樓的天台頂樓,這裏本來也是一個空中樓閣式的花園式餐廳,擺著許多擺著花瓶和燭台的小圓桌。


    “要不,找個近天台的位置坐下?”


    “可以呀……我看,就那裏好了。”


    安若素指了指前方的一個小圓桌,兩人在圓桌旁坐下,今天的安若素並沒有特意打扮,畢竟隻是排練——實際上,和大學時每天都打扮地花枝招展的習慣不同,現在的安若素已經越來越走商務風——即使如此也很是迷人,這種女神氣質是丟不掉的。


    這家酒店矗立於江濱,從天台的玻璃幕窗裏能看到遠處那燦爛的燈光夜景,閃爍的霓虹令人心醉神迷,反倒是兩人所處的這個空中餐廳顯得很是冷清,今天這裏本是沒有開放營業的。


    “嘖嘖……這兒風景還挺好的。”


    “是呀。”


    安若素擺好酒杯,一杯遞到蘇墨麵前,一杯放在自己身前。蘇墨很紳士地為安若素先斟上一些,而後才給自己斟酒。這樣的細節和習慣很容易能看出一個人的品性,這種自然而然的行動是諂媚和獻殷勤的人裝不出來的,而蘇墨從很久以前就一直保持著這種令人愉悅的態度。


    “真是羨慕依梨呀……可以嫁給你這麽一個優秀的男人。”


    安若素沒有對她突然的誇讚作出解釋,而是直接向蘇墨舉杯,“提前祝賀你……希望你能和依梨白頭偕老。”


    蘇墨聞言也微微笑了笑,向安若素點頭致謝,接著便和安若素輕輕碰杯,“也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雖說這句場麵話蘇墨本來是最沒資格去說的,但此情此景下,他也沒有更好的迴應。


    安若素當然理解這一點,聞言後也隻是輕輕歎了口氣,接著便抿著唇,輕輕搖了搖杯中的紅酒,接著便將其一飲而盡。


    接著安若素便挽起鬢發,托著腮側著腦袋望向天台外的風景,幽幽地歎了一口氣道,“我覺得我大概是要孤獨終老了罷……”


    “幹嘛這麽說,路還很長呀。”


    蘇墨為安若素斟了一些酒,她見蘇墨倒的酒有些少,便鼓著臉哼唧道,“多倒點啊……一次這麽點怎麽夠喝的,你還想著和我喝到明天結婚去嗎?”


    蘇墨沒有反駁,接著便在安若素的杯子裏又斟了些酒,“不考慮下陸天龍嗎?感覺你們一直關係都挺不錯的,他也一直沒有和別人談戀愛,也許是在等著你。”


    “等著我的人多了去了,多他一個不多。”


    安若素自顧自地小抿了一口,接著便搖頭道,“我和他隻是朋友關係,對他沒什麽想法。”


    “這樣……”


    蘇墨給自己倒了一杯,正要準備舉杯的時候,卻看到安若素一直在盯著自己看。


    “我說啊,蘇墨——”


    “你在婚禮前這個特殊的節點突然找我喝酒,還讓依梨邀請我做婚禮的見證者,不會因為是覺得我可憐,想讓我找點找到自己的歸宿,然後就能忘了你吧?所以……你今天邀請我的前提,是認為我還在傻乎乎地念著你?我說……你對自己的評價是不是未免有點太高了?”


    蘇墨沒有直接迴答安若素的問題,隻是輕輕說了聲抱歉。


    因為答案已經在安若素紅紅的眼眶裏表達出來了。


    “幫我再倒點……幫你這麽多忙,這是你欠我的。”


    安若素哼唧著向蘇墨遞過酒杯,蘇墨很配合地替她半滿。


    “全滿上,蘇墨!不灌滿的話,你可太不夠朋友了。”


    蘇墨拗不過安若素的堅持,但還是隻給安若素倒了個3/4滿。


    “紅酒一口氣不要喝太多,不然後勁太大。”


    “我的酒量,你有什麽不放心的……我不也經常陪你去應酬嗎……”


    “所以我才知道你的酒量……”


    安若素爭執著想要奪過酒瓶,蘇墨則有些抵抗,結果兩人在爭執間,一不小心把桌上的酒杯弄灑了,殷紅的液體灑在安若素的胸口衣襟上,蘇墨連忙找到紙巾,遞到安若素的手邊——


    這個遞到手邊的動作,雖然和平時的蘇墨一樣溫柔體貼,卻在無意識間破了安若素的心防。


    僅僅……隻是遞到手邊呀……


    “擦一下吧,不然就很難洗——”


    趁著蘇墨晃神的工夫,安若素忽然一把攥住蘇墨的手腕,將蘇墨的手置於自己的胸口。


    “替我擦擦……就不行嗎?”


    ……


    起初,那隻是很小的念想;


    這家夥長得挺帥,感覺也是個挺老實的男生,我得泡到他嚐嚐味道才行;


    後來,變成了攀比的念頭;


    誒……他是夏依梨的男朋友啊……隻要挖了她的牆角,就能證明我比夏依梨更有魅力了吧?反正男人不都一個樣……


    再後來,他成了重要的港灣;


    如若不是他及時提醒我的話……我大概確實會被那個陳光漢給騙了身心吧……真是好險。


    也許……其實他心裏也是有我的?


    再然後,他又是不爽的源頭;


    憑什麽……你都已經腳踏兩條船了,多一條船又有什麽不可以?


    嗯?從來便隻有一條船,你蒙鬼呢你?


    擱這吹牛,我倒要好好看看,等著東窗事發,等著你身敗名裂……


    不不不,我可不是存著什麽接盤的念頭……虛偽薄情的狗東西,現在有什麽值得接盤的……


    再後來呀,又成了“釋懷”的摯友;


    重新和好意味著我們從現在開始是朋友了,你也不用特意躲著我,我對你已經沒興趣了。


    這個依梨到底哪根筋不對,竟然容忍月綾在蘇墨身邊蹦來蹦去……


    還有那新來的姑娘小柔……名義上說是妹妹,但怎麽看怎麽不像。


    腳踏三條船也不給我留個座?依梨就算了,我到底有哪一點比不上月綾和小柔的……


    想不通……


    安若素在遇見蘇墨之前是個縱橫情場的高手,將身邊的追求者全都玩弄於股掌之間;雖然沒什麽同性朋友,卻也樂地做萬人之上的女王。


    然而,等迴過神來時,她早已和過去的自己決絕,成了蘇墨的一名狂信徒。


    蘇墨這個名字並沒有在她的人生裏消失,而是留下了更深的烙印。


    不僅是梨巴工作室,還是梨巴網絡。


    她都是蘇墨不可缺少的力量,蘇墨仰仗著她,依賴著她的力量。


    哪怕她自己也深知,蘇墨隻是想讓她代替依梨出席一些可能會讓依梨感到不適的場合。


    但,那也無妨……


    隻要蘇墨對我的依賴愈發深厚,總有一天——


    哪怕不是取代依梨的地位,而是小柔或月綾。


    甚至隻是單純地多加一條船,我也——


    安若素用力地把蘇墨的手摁在自己的胸口,低著頭,輕聲啜泣著,哽咽著,詢問著蘇墨:


    “你……聽得見它的想法嗎?”


    “五年了……”


    “都已經五年了……”


    我居然會為了這樣一個負心薄情的男人,花費五年最好的年華……


    安若素抬著頭,淚眼婆娑地注視著蘇墨。


    “我這張都已經快要揉破的登船票……你還是……完全沒有……收下的念頭嗎?”


    這些年安若素一直試圖麻痹自己,相信自己隻是想在梨巴網絡幹出一番事業,相信自己是蘇墨不可缺少的重要力量,但安若素從未想到,自己竟然會對一個男人念念不忘整整五年。


    一旦她開始正視自己,想要找尋一段讓她舒心的愛情,這本是很簡單的一件事,但是那些預備的對象總會在不經意間被她和蘇墨進行對比。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安若素已經見識到了也許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


    他會依賴安若素出入應酬場合,但他也會幫助安若素擋住好色之徒的下流行徑;


    他會在安若素酒力不勝的時候主動出來擋酒;


    他也會在安若素深夜處理報表困倦入夢時,輕輕給她蓋上毛毯;


    蘇墨並不是隻對安若素一個人這樣溫柔,他隻是習慣性地對周圍的人都很體貼。


    體貼,但從不會有任何的僭越。


    所以無論安若素再怎麽酩酊大醉,他都會在將安若素安頓好後輕聲關門離去。


    仿佛他從來就不是一個腳踏三條船的渣男那般。


    明明都已經腳踏三條船了……你卻唯獨……


    直到此刻,你也僅僅隻是在我做了這些之後,撇開我握住的手,輕聲說了句抱歉。


    “為什麽……為什麽依梨可以,月綾可以……小柔也可以……”


    安若素哽咽著質詢著眼前的男人,“唯獨……唯獨我就不行呢?”


    到底……到底要怎麽做,我才可以和她們一樣……和你……


    “所以呀,這也是……我今天約你見麵的理由。”


    蘇墨輕輕拍著安若素的手背,目光裏露出無限溫柔。


    接著他便溫聲說道,“接下來,我要講述一段聽上去十分匪夷所思的故事。你可以選擇完全不相信,畢竟你沒有辦法在記憶裏獲得共鳴……但至少,也許我說過這段匪夷所思的故事和經曆,你聽過這段匪夷所思的故事和經曆,也許就能對自己的一些想法有所釋懷。”


    蘇墨決定在婚前把過去的一切告訴安若素,這也是和依梨她們商議後的抉擇。


    當然他們並也並不奢望安若素能夠完全相信這一切論調,但無論如何,這也是蘇墨現在唯一能為這位好友所能做到的事情了。


    又或者……在那不同的平行時空裏,會有他決定去選擇安若素的那一條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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