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莫流蘇煉製出極致的上品丹是給所有人驚喜,那皇品丹出現在丹會之上,便是給所有人以驚嚇。


    一個甲子下的丹師,達至皇品者,從未有過!


    丹師的劃分中,有界級和虛級之分,下中上三品為界級,意為在界限之內,而皇極帝三品,則位列虛級,意為不在方圓之內,已能自創丹藥。


    從界級突破至虛級,這就好比武者從修妖者行列邁入了修道者行列。能達此境界的丹師,完全能受得「宗師」這一稱謂。


    後生可畏嗎?或許這都已經不足以形容這份妖孽般天賦。


    天雷滾滾,一道道雷霆落下,每落下一次雷霆,細蛇便越發蛻變的赤紅一分。


    待得第六道丹雷落下,天上的異象才終於平靜下來,聚集的烏雲也逐漸的散去。


    丹雷是對靈丹的洗禮,達到皇品的丹藥,每經曆一次丹雷,其藥效便凝實一分。而騰蛇丹,足足經曆了六次。


    待異象散去,眼看那赤紅的小蛇就欲朝遠方頓去,花永洲早有準備,一道妖力打出,騰蛇丹被牢牢的吸附住,掙脫不開,被拖拽了迴來。


    如今那小蛇已經重新化作了丹藥之狀,由花永洲親手交給了問道然。


    強者們麵麵相覷,於掌中那枚紅丹,竟讓他們感覺到了無與倫比的沉重。


    不是丹藥的重量,而是這枚丹藥背後所代表的意義的分量。


    皇品丹問世,還是出自一個不足一甲子年紀的丹師,這該是何等震撼。


    莫流蘇麵龐變得蒼白,她從未想過花永洲已經領先了自己一個大境界。單是這枚皇品丹出現,就徹底將她的光輝吞噬殆盡了。


    至於馮寒生與枯榮二人,那更是張口結舌。


    「皇品丹出世,將有丹雷洗禮。依照皇品丹品質,丹雷數由少到多,最多為八十一道。此丹誕生時經曆六次洗禮,應當屬於皇品雛丹範疇。」有老者撫須道。


    皇品丹也分好壞,九次丹雷以下的,便是屬於雛丹,意為剛剛邁入皇品之列的靈丹。此類丹藥雖然已經入得皇品序列,但藥效相對要弱一些。


    但不管怎樣,哪怕隻是雛丹,也已經是皇品序列。


    「此次丹會,真是非同一般呀。」有人歎道。光是有皇品丹師誕生,這次丹會就必將載入史冊。


    外界的傳聞中,花永洲一直都隻是能煉製上品丹而已,可不知何時,他竟是邁過了那道天塹。邁過那道坎的他,的確有資格藐視全場所有天才。


    皇品一出,石破天驚,已然空前,往後萬年之內,怕也絕後。


    問道然無聲一歎,有些遺憾。莫流蘇雖然表現極好,可相對花永洲而言,終有不如。手指點出,花永洲之名銘刻在了榜首之位,將莫流蘇取而代之。


    雲軒宗所在,很多人都無力的跌坐迴了椅子上,特別是幾個和龍文牧關係密切的人。本來已經看見了希望,卻這樣無情的被碾滅。


    一眾帝陽境中,花無痕麵帶笑容,他作為藥皇穀的宗主,如此開懷不光是因為宗門出了花永洲這樣的天才,更是因為此次丹會的桂冠,毫無疑問落在了他們藥皇穀的手上。


    能出現一枚皇品丹已經是奇跡,再不可能出現第二枚。


    況且……這場中,幾乎是沒人了吧。


    「恭喜藥皇穀了,能出如此奇才。」有人朝花無痕賀喜道。


    「聽說花永洲還是花穀主之弟,那更是喜上加喜。」有人附和。


    花無痕看了眼下方的花永洲,淺笑道:「問老,此次丹會到此也差不多結束了吧,是時候宣告勝負了。」


    問道然心神有些混亂,沒做多想便下意識點點頭,而他嘴巴剛剛張開之時,一個不合時


    宜的聲音突然在下方某個角落響起。


    「等一下!」


    所有心神都在皇品丹上的眾人聞言一愣,朝下望去,隻見一個少女盈盈走上前來。


    問道然恍然一愣,旋即反應過來,丹會尚未結束,仍有一人沒有出示自己的丹藥。


    那少女手托青蓮,正是夜闌,龍文牧跟在她身後。


    「倒是忘了還有你們兩個小家夥。」問道然輕聲自嘲一聲,真是的,居然被剛才的事給衝昏了頭,忘了還有人在。


    場中其餘的人全都接受了評測,縱觀之下,就唯剩夜闌了。


    負責評測的幾個強者,有人緩緩搖頭,有的唏噓。


    夜闌無疑也是大放光彩的人,隻是她出場於最後,珠玉在前,卻是掩蓋了她的光輝。


    「哼,現在才知道出來,晚了!」花永洲雙手抱懷哼道。


    龍文牧撇了他一眼:「反正丹會是要所有人都出示丹藥,前後有什麽關係?」


    「不知所謂!」花永洲甚至不願多看他一眼。


    他們在最後才站出來,無非就是平平無奇的收場罷了。那女子確實曾展現了奇異的手段,可那也不代表她能煉製出皇品丹來。想跟自己一較長短,簡直癡心妄想。


    夜闌拖著青蓮來到最前方,平靜的目視上方。


    「丫頭,如今隻剩你一人了。我且問你,你煉製的是什麽品階的丹藥?」秦皇閣的婦人柔和的問道。


    他們對夜闌還是充滿了好奇的,畢竟這丫頭展現過非凡的一麵。所以心底深處,他們總對這個丫頭抱有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倘若以她那不合常理的手段,辦到了一些非常之事呢,譬如也煉製出了皇品丹?


    「迴諸位前輩,我煉製的是上品丹。」夜闌恭敬的迴答。


    聽到這個答案,那問話的婦人,包括問道然以及其餘幾人,每人眼中都流露出一抹黯然。


    是呀,有些幻想終究是不現實的。


    能煉製出上品丹,在丹會中已經很難得了,她這樣的年紀能煉成上品丹,完全擔的起「天驕」二字。放在之前,她拿出這樣的成績,肯定能贏得滿場喝彩。隻是這份成就,放在皇品丹之後,就顯得有些暗淡了。


    果然,台下之人並沒有像之前那樣激動,高唿的也不過寥寥幾人而已。


    場下觀禮的人更多是在私下交流皇品丹之事,對夜闌這邊並無太多關注。花無痕更是連看都沒看一眼,隻等著這場鬧劇結束。花永洲連連冷笑,眼神裏充滿著蔑視……


    「丫頭,呈上你的靈丹吧。」問道然說。


    「是。」夜闌逐步邁向前方,皓臂托起,掌中青蓮脫手而去,悠悠旋轉著飄向上方。


    上品丹藥,憑此或許能取得好名次,可注定與榜首無緣。


    蓮朵旋轉,穿越那些淡漠的視線,穿過那寧靜的時空,幽寂的像是隨風旋擺的落葉……


    ……


    曾幾何時,在聖靈大陸,在那古墓之中。


    小世界裏,羲和第一次傳授夜闌煉丹之術。


    猶記得,那是在一望無際的藥圃裏。群花爭豔,羲和帶著夜闌行走在其間。


    在接觸丹藥的最初,羲和問夜闌:「你在過去可曾接觸過煉丹術?」


    夜闌隻是搖頭迴答:「未曾。」


    羲和輕輕點頭,便耐心的將煉丹的種種詳細的說過夜闌聽。


    猶記得那時,羲和諄諄教誨:「天下生靈,應造化而生。本源相依,靈性相輔。你若想煉丹,需先將其間道理悟透。」


    那時夜闌還對煉丹一竅不通,隻懵懂問:「那該怎麽煉?」


    羲和輕柔的招手說:「我煉製一枚最簡


    單的下品丹,且看。」


    她一邊走著,手撫過裙邊株株藥草,就像有無形的手撥動了天地間的靈性,那些藥草搖曳著,有熒光飛出落在她的手中。


    她如摘星辰般,雙指在空中一合,指間便多出一顆明珠。


    尋常的煉丹,需以繁瑣的手法來完成,可在她手中,那些手法皆是累贅。


    「丹藥成型,僅僅隻是第一步。接著再看。」


    羲和凝望天空一眼,再掐一個指訣,天際便有烏雲滾動,她將手中明珠輕輕隔空托起,立馬便有滾滾雷霆尋跡落下。


    天雷突然炸響,四方皆白,讓夜闌驚慌不已。


    羲和於那雷聲的間隙間平淡的解釋:「丹藥有靈,方為靈丹。而靈物誕生之刻,這份新生的靈動便能引來天雷洗禮。」


    夜闌依就因為雷聲而驚惶,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煉丹還能這樣:「所有煉丹都是如此嗎?」


    羲和點頭道:「都是如此,無論品階。你們人族將煉丹劃分了階段,如你接觸的上中下三品,又或是往後還有別的劃分。可在我看來,根源相同,所以本質並無多大區別。如你所見,哪怕是下品丹,我施以特殊手法,同樣能引動丹雷。至於你,當你技藝生疏時無須強求,待以後丹術入了門檻,再施展不遲。」


    那明珠經八十一道天雷洗禮,越發璀璨,絢爛的就像天際的星辰。


    等天雷過去,羲和伸手將那靈丹收迴,交到夜闌手中。夜闌捧著那枚剛煉好的下品丹,看得滿麵興奮。


    「我雖然不會煉丹,可我見過下品丹,為何與這有些不同?」看出了其中的不同,她嚐試著問。


    羲和輕輕仰首,視線似洞穿無盡的歲月,聲音懷舊而悠長:「我的存在要追溯至天地誕生之初,我見證了你們人族的誕生,也見證了你們人族的掙紮。你們人族與妖獸抗衡,創造出了修煉之法,而我也是在你們人族懂得修煉之時傳下了煉丹之術。不過時過境遷已不知多少歲月過去,世世代代的傳承之後,當今人族的煉丹之法早已與古法不同,煉製出的丹藥也當不同。」


    「天地誕生之初?」那時的夜闌尚不知這幾個字所代表的含義。


    「我將煉丹教與你,隻是為了彌補我對族人的留戀。你學成之後,可以將此法傳授下去讓它再現於世,又或者是獨享此法,將這段陳舊的曆史徹底的斬斷,無論怎樣都好,全由你自行斟酌。」


    夜闌輕輕的點頭,「嗯」了一聲。


    她隻見過羲和煉丹,所以並不知道別的丹師煉丹與這古法煉丹有多少區別。心裏想的隻有把煉丹學會,然後能幫上自家少爺的忙。


    她好奇的打量掌心中的靈丹,那靈丹甚至莫名的化作了一隻小獸的模樣,在她掌心翻滾著,還咬了她指尖一口……


    ……


    丹會高台上,青蓮徐徐飄轉,這個過程好似無限的漫長。


    飛至高空,眾目睽睽下,蓮火逐漸消散,露出了中間那顆晶瑩的明珠。


    那枚明珠呈現透明之色,沒有霞光撲麵,也沒有丹香逸散。


    問道然見狀,心頭頗感無奈。夜闌說自己煉製的是上品丹,可卻無半點上品丹的丹霞產生,除非是煉製中有所失誤,方才如此毫無波動。


    靈丹越飄越高,問道然抬手,正準備取來。而就在他伸手的那一刹,一聲轟雷之聲響徹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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