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麵寂靜無比,沒有風聲,隻有那久久不散的血腥味還撥動著人的心弦。


    男子還保持著斬出那一掌的姿勢,而龍文牧撲倒後就再不動分毫。


    旁邊三名觀望的天妖師已經徐徐飛了過來。看著那倒地不起的人,心情五味雜陳。


    “我們以為,沒有必要出手了。”老者略帶歉意的說,他是說給那男子聽的。


    男子修為高於他們,因而男子出手之後,已經確定會將其拿下,換而言之已經沒有他們出手的機會。


    但是剛剛每個人都看見了,龍文牧施展出最後的底牌,為自己爭取到了一瞬逃走的機會。如果不是最後關頭他突然頓了一下,或許又一次成功逃脫出去了。


    三人都有些迴避男子的眼睛,畢竟他們如果選擇出手,最後應該是萬無一失,不會出那樣的岔子……


    男子目光很嚴肅,而嚴肅中不知何時又多出了一抹動搖。


    伸手摸了摸臉上的血痕,輕輕嘖了下舌。


    打出一道妖力將昏迷的龍文牧捆束,因為他知道這小子的身體有多結實。


    在更早之前他其實就已經來了,當龍文牧跟其他人糾纏的時候,他就已經看過了龍文牧的表現。隻是想要多觀察一下此人,才沒有馬上現身。


    當然,龍文牧自身修為太低,自然也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地妖師死了多少?”男子問道。


    另外三個天妖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是由持劍的男子開口:“後麵死了八個,之前恐怕還有……”


    男子點了點頭,又問:“天妖師死了幾個?”


    這一次等了許久也沒人迴答,因為沒有人有臉迴答這個問題。


    死了一個,這是答案。但……有天妖師死了。


    為了追捕一個大妖師,重傷了好幾個天妖師,更是死了一個。


    對於這些從來心高氣傲的天妖師們來說,沒有比承認這結果更可恥的事了。


    他們修煉一生,最後卻對付不了一個修為遠不及他們之人。誰又願承認這樣的事。


    “他有些不太一樣。”女子還試著解釋,但馬上就被持劍男子給製止。


    “不要再說了。”持劍男子微微仰頭,雙眼無奈閉上,不願再提起半個字。


    而修為最高的男子摸了摸臉上那道刺痛的血痕,神色有些變化不定。沒有責怪,反倒連他自己都有些茫然,好半晌後才搖頭驅散心頭的雜念:“走吧,目的已經達到了。”


    他抬手一招,隔空將龍文牧帶起。


    來時他們意氣風發,離開時卻各個心情惆悵。四道流光拔地而起,轉眼就消失在了遠方。


    ……


    一場浩浩蕩蕩的戰鬥就此落下了帷幕。


    而同時,在遺跡另外的某處,另一場激烈的“戰鬥”正在上演。


    在一處狹小的屏障裏,這裏掀起的風暴,遠勝之前龍文牧等人所在的戰場。隻是這裏的戰鬥有些不太一樣,並非是雙方有來有往,而是單方麵的“碾壓”。


    屏障大約方圓半裏,是由強大的力量凝聚而成。


    縱然裏麵有威力無窮的招式接連爆發,那波動也傳不到外界。


    屏障的中央有個巨大的陣法,陣法中一條條的鎖鏈正束縛著某人,讓他動彈不得。


    旁邊三道人影在紛飛,一道道強大莫名的攻擊朝那人落下,每一擊都撼天動地。


    這隻是一場單方麵的戰鬥,隻有一方出手,極盡殺招。


    這些攻擊落在中央那人身上,炸開大片大片的血花。


    地麵已經猩紅一片,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大概會誤以為這裏曾發生過大規模的戰鬥。


    一輪攻勢逐漸的消停了下來,三道人影分落三方。


    陣法的中央,白朗跏趺而坐,一根根鎖鏈將他牢牢束住。他身上沒有任何一片完好的皮膚,有的地方破開大洞,露出森森白骨和髒器。其實換了任何一個正常的人,受了這樣的傷勢,都該去閻王殿報道了。


    攻勢停歇了,白朗緩緩睜開遍布血汙的雙眼,隻問道:“已經完了?”


    他語氣很隨意,更像是在問“你睡醒了”一樣。


    另外三個人臉上都隱現怒意,但也無可奈何。


    從困住白朗算起,已經整整兩天了。兩天時間裏,他們用盡了各種手段,隻為至白朗於死地,但結果……沒能做到。


    幽冥,這是過去某隻天妖之名。


    傳言天妖幽冥存在於生與死的概念之外,而得幽冥源石的白朗,更是有著“不死之身”的稱號。


    整整兩天,縱然是將其梟首,也無法將他徹底殺死。


    白朗身上慘重的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三息之後,就已經不見任何傷痕。


    “幽冥源石,當真是超乎人想象之物。”穀河撫摸胡須,深深歎了一聲。


    白朗是不死之身,以前隻是聽聞,直到今天才親眼得見其恐怖。


    以前穀河一直以為“不死之身”隻是一種比喻,畢竟從來沒有人真的將白朗逼迫到那種地步過,而今看來,或許真是自己等人小看這幽冥源石了。


    他手中有一柄長劍,但連劍刃都已經卷了。


    反正也不是用壞的第一把了,被他隨手扔開。


    “突然倒戈,你穀河不也總喜歡做出乎人意料的事,你我也就半斤對八兩。”白朗帶著幾分諷刺的韻味,他說得很輕巧,活像個沒事人一樣。


    兩天之前,穀河突然來尋。白朗本以為他中了心鎖秘術,還特地幫其解開,誰料那心鎖秘術隻是偽裝,最終被對方反戈一擊。


    “事已至此,還說這些做什麽。”穀河嗓音有些嘶啞,不以為意。


    他過去是雲軒國之人,但現今已誠服於黑龍殿。不是被控,純粹就是心甘情願的。


    白朗勾動嘴角,他說這話並不是為了責怪:“你倒不倒戈向黑龍殿,跟我都沒多大關係。別說是你了,連你身旁那兩位,現在不都成黑龍殿的人了嗎?”


    穀河出手對付白朗,而有另外兩人相幫。而這兩人,過去在出陽國可謂鼎鼎大名。


    排名靠前的幾個帝國,基本都有頂尖的強者坐鎮。


    這樣的強者,或許一兩位,或許兩三位,這些人都是各個帝國最強大的戰力。


    過去的出陽國同樣也有三名上品天妖師,他們在出陽國的地位,就等同於白朗在雲軒國的地位一樣。


    眼前這兩位,便是那上品裏的兩位。


    那兩人各自持劍,其中一人書生打扮,麵相極為普通,放在人群裏大概都沒人認得出來。他名喚杜尺,當年出陽國強者榜位列第二。


    而另外一人是個將老不老的男子,身著華麗宮廷裝,黑白相間的長發整齊梳在腦後。此人麵容嚴肅,名喚遼遠,過去乃是出陽國第一強者。


    自從黑龍殿占據了出陽國,這幾人便再不現身。以前白朗以為他們遭了黑龍殿的毒手,而現在看來,顯然不是這樣。


    他們站在穀河的一邊,這就已經能說明很多問題了。或許在更早之前他們就已經被策反。出陽國泱泱大國最終被黑龍殿蠶食殆盡,成了黑龍殿的老巢,這裏麵恐怕少不了這兩位的幫村。


    “怎麽不見行歌?我記得以前你們並稱為出陽三雄來著。”白朗笑問。他渾身襤褸一片,還有沒幹的血跡,笑起來著實不雅。


    遼遠哼笑:“這世上,識時務者為俊傑。至於某些迂腐之人,自有他的下場。”


    “比如?”白朗問。


    “比如被廢掉修為,斬斷四肢後被抽筋剝皮而亡。”


    白朗惋惜一歎:“可惜了,我跟他還算有些交情。”


    “可惜什麽?用不了多久,你也一樣。”遼遠說。


    穀河正在加強陣法,一塊塊靈石布置下去,陣法再一次得到增強。又有幾條鎖鏈飛舞而出,狠狠洞穿白朗的身體。


    此刻白朗的身上,有近百根鎖鏈貫穿他全身上下。


    當初為了擒獲白朗,由黑龍殿的陣法師特地推演出這個“百鏈困佛陣”,畢竟要困住號稱“雲軒第一人”的白朗,普通陣法根本不可能。


    這個陣法效用強力,但消耗同樣不菲,好在他們準備充足。


    身體被幾條鎖鏈接連洞穿,白朗很誇張的吐了幾口血。


    他這幅樣子,真就像馬上要死了一樣。但所有人都知道,僅憑這樣,根本殺不死啦。


    白朗輕吟著仰著頭,目光浩瀚而深遠。


    突然間無奈的咋了下舌,低喃道:“天月國以多欺少真不要臉……哎,到底還是被抓了,還以為那臭小子能跑得掉的。算了,反正也死不掉……”


    “白朗,你嘀嘀咕咕在說什麽!”杜尺喝到。


    他發現白朗很怪,這家夥承受自己等人攻擊的時候,時不時總會自言自語。


    有時候說什麽“不愧是我教的……”一會兒又說“妖化不是這麽用的……”還有什麽“打他呀,光跑有什麽用……”


    總之盡說一些旁人聽不懂的話。


    白朗百般聊賴的低頭看他一眼:“哦,不用管我,你們忙你們的就是。”


    說完繼續發呆望天。


    包括穀河在內,三個天妖師被氣得頭冒青筋。


    最看不慣白朗的就是,他明明都已經是階下囚了,還敢裝得一副無聊至極的樣子。


    這人神經到底是有多大條。


    杜尺一道妖力打出,生生洞穿了白朗的胸膛。


    白朗很誇張的噴了一口血,哼哼唧唧的低吟了兩聲,然後再看去,他胸膛上就連傷痕都已經消失無蹤了。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他這樣恐怖的恢複力,但那叫杜尺的上品天妖師還是忍不住眼皮直跳。


    心說這到底是個什麽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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