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隔肚皮,肚子裏是黑是白,又豈是一兩句話能說清楚的。


    對初次認識的人抱有警惕,龍文牧一向如此。


    說實話,他根本就沒有信任過這三人。這三人來的時候,他也警惕萬分。不過就結果而言,他還真沒看出這三人動了什麽手腳。


    是自己多慮了?有些東西他也不敢肯定。


    淺歎著搖了搖腦袋,把多餘的想法驅出腦海。


    那幾人的酒壇還留在桌上,大半壇酒都沒帶走。


    這壇酒也就隻是對方那三人在自顧自的喝,除此之外也就虞大帥碰過。


    虞大帥摸到桌子邊,伸手去探那酒壇,被緋小魚狠狠在他手上抽了一下。


    “人家說這酒珍貴,你就時時刻刻惦記,你就不怕他們在酒裏弄什麽古怪?”緋小魚沒好氣的訓斥他。


    虞大帥摸了摸手背,訕訕的把酒壇抱過來:“哪能呀,他們總不至於還在酒裏下藥吧。就算真要動手腳,也不至於做的這麽明顯吧。”


    這般說著,往酒壇裏深深嗅了嗅:“我也沒覺得有什麽怪味。”


    緋小魚有點怒發衝冠,恨不得找兩根劈柴來把他腿都給打折了。都不知道該說這家夥是貪心還是沒戒心。


    人家給的東西他也喝,萬一人家真動些手腳,吃虧的還不是他自己。


    龍文牧翹翹嘴角,不去理他。


    在酒裏下藥應該還不至於,對方真要做什麽,這麽做確實太過明顯了。


    而且龍文牧也懂藥,這酒水他檢查過,沒查出什麽問題,所以虞大帥要喝他也不會攔。


    虞大帥見沒人跟自己搶,抱著酒壇咕咚咕咚的痛飲了幾口。


    對方說這酒有脫胎換骨的奇效,所以是恨不得喝得一滴不剩。


    一大壇酒,真就被他給喝了個幹淨。


    虞大帥打了個酒嗝,臉頰有些發燙發紅。


    緋小魚深深抽了兩口氣,以她往常暴躁的脾氣,要不是明天還有大戰,他絕對把這家夥痛揍一頓。


    虞大帥歪歪斜斜走了兩步,突然往地上盤膝一坐。


    眾人望過去。


    “喂,你怎麽了?”緋小魚覺得他神態有些不對。


    虞大帥把酒壇喝幹之後,醉醺醺的,而妖力也變得很紊亂。


    龍文牧見他這樣子,都有些皺眉。


    虞大帥在地上盤膝坐著,旁人怎麽喊他也不答應。


    緋小魚有些焦急了,又唿喊兩聲,龍文牧抓起空了的酒壇,嗅了嗅,眉頭緊鎖。


    這時候,虞大帥的氣息突然變得更加紊亂,根本不受控製,妖力澎湃的同時,氣息忽的拔高了一大截。


    眾人被他這樣子嚇了一跳。


    但是再感應去的時候,龍文牧重重吐出一口氣。


    虞大帥氣息慢慢平複,比起最初要強橫了很多。


    “你晉升了?”緋小魚不可置信的打量他。


    虞大帥睜開眼簾,呆呆的看了看雙手,然後點了點頭。


    一壇酒,從下品大妖師晉升到中品了。


    說這酒有讓人脫胎換骨之效,還真不是假的。


    虞大帥明明才晉升大妖師不久,按照正常的積累,哪怕資質再好,想要晉升中品起碼要好幾年的光陰。


    結果他這一壇酒下去,居然直接晉升了。


    有這種奇效之物,肯定是千金難求。


    其他人不放心這東西,沒有去動,反倒讓虞大帥一個人享受了好處。


    “滄瀾國那三人,居然真送了一份大禮過來。”雲嘉來到龍文牧的邊上,歎笑連連。


    人家看樣子是真心而來,不然也不可能出手就是這麽貴重的東西。


    在眾人心裏都放下了警惕和重擔的時候,唯有龍文牧再次把眉頭緊鎖了起來。


    “我現在也是中品大妖師了。”虞大帥笑得合不攏嘴,拳頭輕舞了幾下,“不知道他們那酒還有沒有……”


    “貪得無厭,今天算你運氣好,你真以為這種東西滿大街都是。”緋小魚沒好氣的說。若是早知道這酒真有效果,她沒準都去嚐一嚐。


    “虞大帥!”龍文牧走上來,“你動用妖力試試看。”


    虞大帥不明所以,往後縮頭:“作甚?”


    “試試看就知道了。”龍文牧眉頭緊鎖的說。


    龍文牧說的這麽認真,虞大帥撓撓頭,鼓動起全身的妖力。


    他的妖力隨著這次晉升,又強大了很多,這點龍文牧能夠察覺出來。


    “盡全力。”龍文牧又說,語氣從未有過的嚴肅。


    虞大帥不明所以,把全力徹底的催動出來。


    本以為一切順風順水,結果他把妖力催動到頂點的那一刻,不知道為何,像是後力不濟一樣,力量頓時就跌落了下來。


    他震了一下,突然悶哼了一聲,身體像是煮熟的蝦一樣徐徐弓了下去。


    異變突如其來,緋小魚等人大驚,龍文牧想也沒想,上前一步扯開他的衣服。


    隻見他皮膚上,有一層不正常的黑灰色,在他雙手捂住的腹部,有一處黑斑。那黑斑就像一條百足之蟲印在他皮膚上。


    “這是……”緋小魚以手捂唇,驚駭之餘,聲音有些嘶啞,“你感覺怎麽樣了?”


    虞大帥兩個眼睛瞪得溜圓,像是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前一刻還好好的,怎麽動用了妖力就變成了這樣。


    他開始是悶哼,接著是輕聲低吟,然後實在忍不住,眼睛越瞪越大,臉上漸漸沒了血色,這種低吟變成某種慘叫。渾身抽搐不已,痛苦不堪的慘叫了兩聲。雙眼一翻,竟直挺挺的往下栽!


    “虞大帥!”緋小魚撲上來,急忙扶住他,再一看,虞大帥哪還有意識在。


    眾人驚駭的圍上來,見他全身滾燙,像是燒紅的鐵。皮膚上是密集的汗珠,臉色蒼白如紙。


    “他這是怎麽迴事?”緋小魚焦急的問。


    “先把他放平再說。”龍文牧皺眉說。


    眾人手忙腳亂把虞大帥抬進屋裏,平放在床上。


    虞大帥把雙眼緊閉著,即便在這種睡夢之中,身體也在不住的抽動。


    龍文牧看著他腹部的那塊黑斑,久久移不開眼。


    他腹部的那處黑斑,就像活的一樣,竟還在不斷的變換位置。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緋小魚急不可耐,驚慌失措的看著那個不斷呻吟抽搐的人。


    緋小魚不是不明事理的愚笨之人,有些事她早該知道,隻是此刻,她腦海裏一片空白。


    “是滄瀾國那三個人動的手腳。”龍文牧沉聲說。


    如果開始隻是懷疑,那此刻就確信了。


    “是那酒有問題……”緋小魚兩個眼睛目瞪,隱約意識到些什麽。長發飄飛,手握長劍,轉頭就朝門外衝去。


    “迴來!”龍文牧厲吼。


    緋小魚頓在門口:“我殺了他們!”


    “你現在要去,就正中他們下懷。”龍文牧說。


    一隻手捏著虞大帥的手腕,妖力打入他體內。同時扭頭問雲嘉:“參戰之人在比試以外的場合動手會怎麽樣?”


    雲嘉黛眉不展,愣了愣,也恍然大悟:“如果按照曆來的規則,在天妖之戰這幾天中,參戰之人是不能私下交手的,一旦違背,連大戰的資格都會被取消。”


    如果此刻緋小魚去找那三人動手,搞不好連雲軒國的出戰資格都會被剝奪。


    緋小魚銀牙緊咬,反身迴到床邊。嬌俏的臉上怒火猶在,苦苦的忍耐。


    虞大帥口中痛苦的呻吟不斷,全身汗如雨下,整個人就像從水裏麵撈出來的一樣。


    龍文牧細細感應著他的狀況。


    “怎麽樣了?”雲嘉問。


    龍文牧醫術能和風笑生比肩,對方就算真動了什麽手腳,龍文牧應該也有辦法應對。


    龍文牧半晌之後才撤迴妖力。


    “你們去把風老喊過來。”龍文牧對緋小魚說。


    緋小魚身影一晃,猛地衝出房間。


    緋小魚離開房間後,龍文牧才搖頭不已:“這下子麻煩了。”


    按理說,虞大帥若是中了什麽毒的話,憑龍文牧的醫術完全能給他解開。


    可關鍵是,感應了這麽一陣,龍文牧居然找不到虞大帥症狀根源所在。他腹部的那塊黑印,透著一股詭異的力量。


    滄瀾國那三人表現得慷慨,平易近人的和他們交談。在他們離開之後,龍文牧有那麽一陣,懷疑那三人是不是沒有抱惡意而來。


    直到虞大帥因為那酒而晉升,他就意識到不妙。


    對方也許會來示好,也許會禮尚往來。但是明天就是兩國之間的大戰,對方可以送別的東西加深情誼,唯獨不會送提升修為的珍寶。


    所以看見虞大帥因為那壇酒晉升的那一刻,龍文牧就知道事情不對,最後果不其然。


    那壇珍貴的酒,隻是一個誘餌而已。


    虞大帥若不是性貪,也不會去貪那兩口。但是事已至此,責怪他又有什麽用。


    虞大帥現在的情況很詭異,龍文牧都看不出他究竟怎麽了。


    沒消一陣,風笑生就在緋小魚的陪同下風風火火的趕來了,一起來的還有米卓。


    “虞小子怎麽了?”風笑生進來便問。


    “虞小子居然遭人毒手,哪個王八蛋幹的!”米卓跟著怒吼。


    龍文牧往旁邊讓開:“風老,你來看看情況。”


    風笑生醫術不比他高,但勝在見識廣。龍文牧束手無策,沒準風笑生會有辦法。


    風笑生挽起袖子大步上前,往虞大帥的身上一看。


    他並沒有伸手去查探,就隻是這麽靜靜的盯著,特別是看向他腹部那塊百足蟲般的黑印。


    他沉默不語,其他人也跟著屏息凝神。


    半晌之後,風笑生皺著眉頭,有些沉重的說:“虞小子這次有大禍了。”


    “到底是什麽情況,你倒是說呀!”米卓焦急不已。


    風笑生伸手去觸碰那黑印,那黑印居然像是活的一樣扭動著想要躲開他的手。


    “果然是這樣……”風笑生伸出去的手輕輕拽拳,“對他的症狀,我無能為力。虞小子所中的並非是毒,他所中的……怕是咒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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