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還是夜晚,風笑生靜靜的立在窗邊,半張著嘴,遙望星河明月。


    “師姐,師傅都在窗邊站了快一個半時辰了,師傅在想什麽呢?”圍在屋子裏的師弟們詢問青木。


    青木以手撐顎:“師傅今天一天就把珍藏的五本醫經都輸人了,你們說他在想什麽。”


    風笑生麵如枯槁,望著窗外發呆。


    輸掉了呀,珍藏了幾十年的醫書都輸給別人了,突然覺得生活暗淡無光。


    “輸了就輸了嘛,有什麽大不了的。人家姑娘醫術這麽高超,師傅輸給她也不虧。”青木還在火上澆油。


    風笑生捂著胸口,大口大口的抽著涼氣:“我不服,我就是不服!我還要跟她比,我明天繼續跟她比!”


    “可是您還有什麽可輸給她的呀。”


    “我還有我的藥鼎,醫書沒了,還有煉藥的藥鼎可以跟她比。”


    第三天,一大清早風笑生就跑到百草堂裏來了。


    經過了頭兩天的事,如今的百草堂格外的熱鬧。


    “快看,是風大師又來了!”


    “風大師連輸了兩天了,今天肯定是來找迴場子的。”也不知道誰起哄似的喊了一嗓子。


    風笑生臉色驟變,怒發衝冠:“誰呀,誰喊的,給老夫站出來。”


    周圍人全都哄堂大笑。


    以前的風大師還有些威嚴,如今輸了兩天了,現在更多人都是帶著看笑話的心情來的。


    今天夜闌也清早就來了百草堂,剛剛進來就被風笑生給攔住了。


    風笑生是說什麽也要再跟她比試一場。


    夜闌最開始不願,可那老家夥見說不通,居然開始耍無賴,最後夜闌逼不得已隻能再跟他繼續比試。


    淩雲峰,峰頂的小院裏。


    龍文牧這段時間步法有了十足的長進。


    偶爾閑暇之餘,也開始琢磨第二部法訣“星雲碎”。


    “少爺少爺。”夜闌從外飛奔迴來,汗水還掛在額頭上。


    “你早上不是才出去,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龍文牧停下瞧她。


    “少爺,我想考你一個問題。”夜闌眨巴著眼說。


    這丫頭,最近也不知道怎麽了,從昨天開始就一直在問自己一些問題。


    “少爺你說,如果有人被白胡雨蜂蜇了怎麽辦?”


    龍文牧眯著眼思索,從昨天開始,也不知道這丫頭哪兒找來的問題,問題一個比一個有難度,連他有時候都得深思良久。


    有時候夜闌那些問題中飽含的東西,龍文牧都不知道她是從哪兒聽來的。


    “被白胡雨蜂蜇了,那就取白胡雨蜂所釀蜂蜜,配合銀霜草、天雪寒蓮再加上雪蜂尾毒,以毒攻毒,方可解。”龍文牧說得坦然。


    “話說丫頭你問這些做什麽?”


    “我就隨便問問。”夜闌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在嘴裏默默念叨,“銀霜草……天雪寒蓮……雪蜂尾毒……少爺,我再出去一趟。”


    說完一溜煙兒就跑不見影了。


    龍文牧搖著頭,都不知道這丫頭最近在瘋些什麽。


    繼續練習自己的身法和拳法。


    過了一段時間,又見到夜闌從外飛奔迴來。


    “少爺少爺,我再考考你。”這丫頭跑得大汗淋漓,“少爺,要是有人被九峰花狐的體香迷惑了怎麽解?”


    龍文牧皺著眉,想了一陣。這種問題對他來說都極具難度呀,可是在自己丫鬟麵前,總得裝出天塌不驚的樣子。裝作很淡定的說:“白玉石花,兩錢的量,玉柳葉,四錢的量,二者研磨成汁塗於布條上,百臭花葉含於舌下,用布遮住口鼻就能避免……誒,我說你,你問我這些幹什麽?”


    “我……那個,我就是隨便問問。”夜闌訕訕的擺出副無辜的樣子,把龍文牧的話記在心底,“少爺,我再出去一趟。”


    像是隻歡快的小麻雀一樣奔下山去了。


    龍文牧總覺得這丫頭有點古怪。


    昨天也是,來來迴迴的跑,各種問題層出不窮。昨天晚上還抱著不知道哪兒來的醫書研究到大半夜。


    龍文牧練習自己的法訣,過了一陣,又聽見外麵有人跑迴來。


    “少爺少爺,我再考考你……”


    ……


    時至夜晚,明月高掛天空。


    風笑生站在窗邊,發絲淩亂,平白像是老了幾十歲。


    以往那種傲然的模樣已經不在,剩下的唯有蒼老和頹軟。


    “師姐呀,師傅已經在窗邊站了兩個多時辰了,你就不勸勸他?”眾多弟子都在屋子裏看著那頹然的背影。


    青木搖頭不已:“師傅今天輸了三尊藥鼎,那是他畢生收集來的好東西呀,讓他冷靜一下吧。”


    風笑生抽抽鼻子:“我不服。”


    “師傅呀,輸了就是輸了,你願賭服輸呀。要連輸都輸不起,豈不有損你的威名。”青木笑道。


    “屁的威名,老夫就剩臭名了。”風笑生欲哭無淚的抱怨,“那妮子,就會一些怪招,全給的一些偏方。”


    “那也是人家的本事唄。”


    “可是我就是不服。”老家夥頑固起來,比茅坑裏的石頭還硬。


    青木搖頭不已,心說以前那威嚴的師傅,以後怕是不在咯。


    ……


    第四天,比試照舊。


    風笑生給出好幾個問題,皆是被夜闌給答了上來。


    為此,風笑生賠掉了幾株自己珍藏多年的靈藥。


    第五天,比試還在繼續。


    百草堂這幾天人山人海,人擠人,很多想要看熱鬧的人甚至都擠不進去。


    這幾天,“夜闌”這個名字是傳遍了青雲堡。


    幾乎所有弟子都知道,有一個名叫夜闌的姑娘,是個堪比風笑生的煉藥大師。


    而且傳聞此女長得國色天香,美貌也是一等一的。


    很多人就為了見她一麵,很早就會在百草堂的門口等著。


    所以這幾天以來百草堂前就一直有個異象,便是在百草堂開門之前,往往就會有大批弟子圍聚在此。


    很多人都在猜疑此女的身份,不過讓所有人都疑惑的是,在夜闌名聲大噪之前,好像壓根兒就沒人見過她,根本不知道她是屬於哪個堂口的弟子。


    而且夜闌尚且不是妖師,一般來說成為青雲堡弟子,至少都得是妖師才對,所以有關夜闌的各種傳聞就競相湧了出來。


    第五天,比試數場,最終以風笑生大敗而歸落下帷幕。


    關於這幾天的比試,眾人津津樂道。


    夜晚。


    風笑生立立在窗邊發呆。


    門徒們對他這模樣也見怪不怪了。


    反正每次輸了他都會這麽發上一陣呆。


    等到夜色有些深了,風笑生才揮手讓其他弟子都退下,隻留下青木一個人。


    “師傅,心情好些了?”青木柔聲問。


    最開始幾天她也對自己師傅輸的這件事帶著調侃之意。


    其實在她看來,那姑娘雖然知道一些偏方,可終究不可能贏過自己師傅,最開始也隻是想氣氣風笑生。


    但是這幾天下來,青木也不再這麽想了,對於夜闌之事,她已經不再像之前那般隨意。


    畢竟連比了這麽多天,夜闌的實力,讓她都深深的不解。


    “我這幾天深思熟慮,也認真的觀察過了,那妮子所用的方法,恐怕不是什麽偏方,他用的是一種極其古老的醫藥之術。”風笑生長歎著在椅子上坐下。


    “師傅你是說,她用的是古醫術?以前沒聽你說起過,古醫術很厲害?”


    風笑生沉吟片刻:“其實醫術一道,從古老年代就一直流傳下來。醫術之中,手法其實世世代代都有變更。也不是說古老醫術一定多厲害,隻能說,大道化簡,流傳過程中撇去了很多糟粕,可也有很多精華被遺棄了。與現在的醫理醫術各有所長吧。她所用的醫術,我曾在古籍上見過類似的手法,應該錯不了了。”


    青木也在沉思:“師傅你說,她一個年紀不大的丫頭片子,怎麽會知曉古醫術?除非是……”


    風笑生點點頭,經過了這麽多天,他們不可能真的什麽都想不出來:“多半是那妮子背後有人在。”


    每次迴答之前,那丫頭必然跑開一陣子,現在想想,她肯定是去找人求助去了。


    風笑生其實早已察覺,那妮子年紀尚淺,本事自然沒有這麽大。風笑生這幾天與其比試,說是跟夜闌比試,倒不如說是跟夜闌背後那人比試。


    這麽多場比試下來,他也有些服氣了。如果真如自己猜想的這樣,那夜闌背後的那人,醫術確實非同小可。


    “我讓你去打探那妮子的身份,你打探的怎麽樣了?”風笑生問。


    青木還以一個狡黠的微笑:“差不多打探清楚了。”


    “真的!那妮子什麽身份?她背後的是何人?”風笑生急忙問。


    青木美眸眨了眨:“說出來,你可別嚇一跳。”


    妖力傳音了兩句。


    風笑生眼眸一瞪:“你說的是真的!”


    青木頷首:“十有八九。”


    風笑生深深的唿出一口氣:“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放心吧,我親自去打探的,就我知道。”


    “嗯,此事先別說出去。”風笑生目光如炬,心裏已經有了打算。


    ……


    第六天。


    一如既往的從清早開始,百草堂裏擠滿了人。


    基本都是來看熱鬧的。


    夜闌大早上就來了。


    雖說她還不是妖師,可大多數人都對她恭敬有加。


    不管是不是妖師,一個能勝過風大師的奇女子,這樣的人,沒有誰不尊敬的。


    “夜闌妮子來了?”人群分開一條道,露出風笑生的身影來,他早已等在此處。


    夜闌稍稍低頭,這段日子以來,她也發現,這個老者雖然脾氣怪了點,但其實人並不壞。


    每天都會見麵,夜闌也不怎麽畏懼他了。


    “來吧,我們今天再來比一場。”風笑生掛著諱莫如深的笑容,極為認真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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