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文牧和夜闌兩人在白城主的帶領下出城。


    城外不到半裏的地方,早有一隊人馬準備就緒,略一望去,約莫近百人,馬車足有十餘輛。


    人數雖然不算太多,但場麵卻頗為氣派。


    隊伍中,隻有一架馬車是坐人的,車廂用金銀鑲嵌,看起來奢華無比,想也知道,能坐在這種車駕上的,身份自然是不會一般。


    至於其它馬車不多不少有十輛,後麵拉的都是貨物,用油布遮掩。


    那些隨車的人,有半數都是盔甲武器在身,看他們舉止行徑,很明顯訓練有素。


    剩下還有一小半,穿著普通,多半跟龍文牧等人一樣,也是從別的地方臨時召集來的。


    龍文牧目光掃過隊伍,最後目光停留在那輛唯一坐人的馬車上。馬車四方都有持刀侍衛,看上去倒是守備森嚴。


    “那個……你們隨我來吧。”城主朝龍文牧招唿道。


    除了龍文牧和夜闌以外,人群裏另外走出九人,在城主的帶領下走向車隊。


    龍文牧不以為意,從容不迫,倒是另外那九人走得有些躊躇。


    “方統領。”城主帶頭來到某個騎在駿馬之上的人跟前,恭敬的行了一禮。


    坐在馬上的是個男子,看起來年近中年,下巴留著短須,臉上棱角分明,不怒自威,一股森嚴的氣魄從他周身散發出來。


    “人帶到了?”男子不以為意的迴頭。


    “是,方統領之前交代的十人,已經全部帶到了。”白城主謙卑的低著頭。


    城主這種地位在白霜城也許算個領頭人,但在柳家這等勢力麵前卻是抬不起頭。柳家和皇室有所關聯,自然不是一個小城主能比得上的。


    被稱唿為方統領的人眯著眼在人群裏打量了一圈,除了龍文牧以外,其餘人全都畏首畏尾。


    不過這也不奇怪,狩獵妖獸之事對普通人而言九死一生,會害怕是正常,倒是不害怕反倒有些奇怪了。


    “怎麽還有女子?”在望了圈之後,男子疑惑問。


    “啊,這……”白城主額頭冒汗,夜闌跟著龍文牧一起來的,並不在原本選定的名單之中。


    不等城主迴話,龍文牧鎮定自若的上前:“這位大人,這丫頭是跟著本少來的。既然大人缺人手,多一人也沒什麽壞處吧。”


    中年人在夜闌身上打量一圈,眼睛微微閃過明光,隨即又轉而投向龍文牧,嘴角不住往下一沉,冷冷一哼。


    “你又是誰?”他低沉著問。


    龍文牧此人,打扮裝束分明和旁人不同,看上去像是個富家子弟。


    “龍文牧。”龍文牧自報姓名。


    “找你們來,是讓你們來押運貨物的,不是來遊山玩水的。讓你們選人,選的就是這種人?”中年人扭頭對著城主厲聲質問,語氣透著不滿。


    龍文牧並不如其他人那般魁梧。押運貨物需要吃苦耐勞的人,龍文牧這種模樣,怎麽看都不像是能派上用場的。


    出行還帶著侍女,怎麽看都是紈絝子弟。


    一個不知深淺的家夥帶著侍女去討伐妖獸?他這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的吧?


    正待責備,突然在不遠處那唯一用來坐人的車架中傳來聲男子的輕喚:“方奇,時候不早了。”


    聽聲音,車中所坐之人應該是個年輕人。


    方統領微微一愣,連忙迴應:“是,柳公子稍候,我這就安排。”


    說完又轉迴龍文牧這邊:“柳公子發話,沒時間跟你們糾纏了,就算是濫竽充數,也卿勝於無吧。每兩人驅趕一輛車,沒我吩咐,不準做多餘的事。不管你們是男是女,是富是貴,入了隊伍,一切都聽從我與柳公子的安排。若有人敢為令不從或者敢逃走的,休怪我無情。”


    他說最後那句話的時候,一直是盯著龍文牧的所在,話中也意有所指。


    “除此之外,我也不妨告訴你們。之所以會向你們白霜城要人,是因為之前的車夫妄想逃走,但是如今他們全都魂歸地府了。別妄想在我麵前耍花樣,識相一點,少給我添麻煩。此行前去,如遇妖獸,也輪不到你們來動手,相對來說,你們並不會置身在危險中。這次任務若是完成,好處少不了你們。我柳家能給你們的報酬,是你們辛苦十年也得不來的,其中利弊,你們自己去衡量。”


    先使棒槌,再給蜜棗,不得不說這方統領十分懂得馭人之道,一番說辭之下,等於是給迷惘的眾人吃了一顆定心丸。


    說完,便大手揮動,讓屬下前來安排。


    白城主賠笑幾句就趕緊腳下抹油了,龍文牧等人則是跟著分配的人走。


    除了龍文牧鎮定自若以外,其他幾個白霜城來的人全都如喪考妣。


    說是不用和妖獸戰鬥,但是真的遇上妖獸了,誰說得準,一個不慎沒準就喪命妖獸之口。


    “你這輛車。”負責安排的人,指著一輛車對龍文牧說。


    然後看了看夜闌,正想指向另外一輛,龍文牧忽然悄無聲息往那人手裏塞了一物。


    那人一愣,低頭望去,發現手裏多了幾張銀票,立馬心領神會。


    意味深長的瞧了龍文牧兩眼,悄悄將銀票收好:“咳咳,你們兩人既然認識,就你們兩個一輛車。”


    龍文牧微微一笑,也不多說,將夜闌扔上馬車,自己也翻身而上。


    夜闌望著龍文牧的側臉,忽然間發現,原來自家少爺也有如此可靠的一麵。


    從離開白霜城以後,那份坦然和從容,跟自己以前認識的那個不修邊幅的人,好像完全不是同一個人。


    人手分配完,車隊就火急火燎的出發了。


    人和車拉出長長的隊伍,車輪聲馬蹄聲交錯成一片。


    “少爺……”行車當中,夜闌小聲唿喚。


    “後悔跟出來了?”龍文牧雙手拉著韁繩,頭也不迴。


    “沒有。”夜闌輕輕搖頭,借著車馬聲的掩蓋,小聲說,“隻是覺得少爺你有些奇怪。”


    “奇怪?我有什麽奇怪的?”


    “我就是在想,狩獵妖獸這樣的任務,少爺怎麽就接下來了?以少爺你的性格,應該不會蹚渾水的。”


    “你以為我想?沒看見城主大清早就在門口守著了嗎?要是能拒絕,你以為我想來。本少吃飽喝足,小日子過得安生,誰願意折騰。”


    夜闌撇撇嘴,腦袋也瞥向一邊。


    如果是旁人聽見這話,也許就信了。但夜闌跟了龍文牧那麽久,很多東西騙不了她。


    她知道,如果龍文牧執意不參與,哪怕是整個白霜城的人來強迫他,他也不會參加。與其說是被逼迫著參加這場狩獵妖獸的任務,更像是他自己有意參加的。


    昨天收到信的時候,龍文牧也沒有任何抵觸,這就是夜闌一直想不通的。


    主仆二人相處了整整三年,可即便如此夜闌有時候也會心生疑惑。


    那種感覺說也奇怪,有的時候夜闌總覺得,自己身邊這個最親近的人,很多時候都像是籠罩在一層薄紗當中一樣。


    自家少爺對藥理藥效的理解,又或者他偶爾會展現出來的身手。有時候越是想看清一些東西,就越會覺得迷蒙不清。


    龍文牧沒有多說,夜闌也不再多問。


    隊伍一路朝著南方行進。


    隊伍移動的速度不算太快,清晨出發,直到正午的時候才稍作休息。


    正在休息時候,兩人的馬車旁,突然有馬蹄聲傳來


    龍文牧心有所感,抬頭望去,發現有兩人騎著駿馬迎麵而來,其中之一是之前見過的方統領,而另外一人是個年紀輕輕的白衣男子。


    男子五官端正,看上去風度翩翩。舉止端莊,胯下一匹棕色駿馬。


    “方奇,之前你說的便是他們二人?”男子來到馬車的兩步開外,淺笑著問。


    “迴柳公子的話,我之前說的就是他們。”方奇恭恭敬敬的道。


    龍文牧抬起頭微微瞅去。柳公子?


    “我聽聞隊伍中來了個遊手好閑的人,還帶了一名隨身侍女,覺得新奇,就過來看看。”柳公子看著龍文牧,有些不屑的說。


    在龍文牧身上隻是輕蔑看過,在夜闌身上倒是流連了好一陣。


    “原來是柳公子,本少就是那個遊手好閑的人,柳公子過講了。”龍文牧眉梢往上一挑。


    “臭小子,在你麵前的是柳家三少爺,注意你的語氣!”方奇見龍文牧目中無人,勃然大怒。


    區區一座小城來的雜役,哪兒來的膽量敢如此說話。


    正準備厲喝,柳公子抬手製止了他。


    “小兄弟也是性情中人,不畏權貴,這份氣魄實在難能可貴,我已經好些日子沒見過你這樣的人了。”柳公子溫和一笑,完全沒有動怒的意思,“小兄弟別誤會,我沒有惡意,隻是在這休息的閑暇隨意過來看看。對了,我還沒自我介紹,我名柳長風。”


    “龍文牧。”龍文牧毫不畏懼的自報家門。


    柳長風似乎沒有過多在意,轉而又看向夜闌,不經意間嘴角微微翹了翹,眼中隱隱流露出一抹說不清的韻味。


    “敢問這位姑娘芳名?”


    夜闌往龍文牧身後躲了躲,低聲道:“夜闌。”


    “夜闌人靜,是個好名字。”柳長風哈哈一笑。


    表麵好像無所謂,可在那笑意之下,卻有一絲冰寒閃過。


    在之前他聽方奇說起這兩人,一番好奇過來看看。本來還在想是哪個紈絝之徒居然不知天高地厚敢出行帶丫鬟,然而真正見過之後才發現,這姑娘居然生得如此水靈。


    他表麵端莊儒雅,可是在看見夜闌第一眼的時候,就眼前一亮,心底下就有些蠢蠢欲動。


    柳長風身為柳家三少爺,也是個閱女無數的人,但是如這般清秀的女子卻很少見到。


    這姑娘雖說如今尚且青澀,但是再過個幾年,必然是個亭亭玉立的美人。


    想不到自己隊伍裏來了這麽個女子。


    這種女子留在龍文牧這等人身邊,就像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如果龍文牧是人中龍鳳也就罷了,偏偏一副好死不如爛活的樣,讓人看了實在有些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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