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簡其實沒醉。雖然他的確喝了很多,但此刻他的頭腦依舊還算得上清醒。

    他隻是,很想安玲瓏。

    實在是惱怒於這丫頭的不作為,還將他一個人丟在珍味軒裏應付那些人精,自己卻溜掉。他從窗戶爬進來原隻是想嚇一嚇她,卻在看見安玲瓏一身紗裙頭發半濕,臥在榻上的慵懶模樣之時,忍不住動了動喉頭。

    吻上她時,他的心裏是帶了點火氣的,氣她將他丟下,更氣她對他從來都是迴避,不肯往前邁出一步,他們一起經曆過生死,難道,她對他一點觸動也無嗎?

    “別再躲避自己了。”兩人唇齒交纏間,他隱約呢喃道。

    安玲瓏聽見他說話,不由眼睛又瞪大了一點。一時間竟忘了抵抗,呆呆地任由穆簡予取予奪。穆簡感受到身下人兒逐漸變得柔軟,自己的動作也不由輕柔了很多,越發憐惜起來。

    就當穆簡已經忍不住手開始不安分地遊移起來時,安玲瓏才終於反應過來狠狠一推。雖沒有推開穆簡,但終究將他從意亂情迷中喚了起來,他抬頭再看安玲瓏時,才發現眼前的人兒雙唇已經紅腫,大大的杏眼裏水光朦朧,已是如兔兒一般紅了眼睛,泫然欲泣的嬌弱模樣,才意識到自己先前的輕薄與唐突。他慌亂中翻身起來,嘴裏支支吾吾說不清話,隻道:“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來看你。”便飛也似地離去。

    安玲瓏驚魂未定地捂住自己半被挑開的衣襟,胸口劇烈地上下起伏著,顯然還沒有平複下來。看著穆簡離去之後了好半晌,方才迴過神來,說不清是惱怒還是羞澀,隻覺得心口有一個地方,被人投下了石塊,攪起圈圈漣漪,再難平靜。

    別再……躲避自己了?

    她在躲避嗎?她……喜歡他嗎?

    好像她從來都沒有想過。

    她知道穆簡喜歡自己,也感覺到過來自穆陽的隱約情感,不掩藏的也有如向申良者對她一見鍾情,上輩子自己的追求者也如過江之鯽,她都知道。也不是沒考慮過嫁給誰誰,能為自己或者家族帶來利益,隻是,好像從沒想過,自己喜歡誰。

    或者說,對於穆簡,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是不是也有喜歡。

    如今,她要去想嗎?

    可是,她又不敢。

    雖然如今好像她已可以把兩人分得越來越清楚,可是,萬一呢?萬一,穆簡真的是哥哥呢?如果穆簡真的是哥哥,那若有一天他恢複了

    記憶後,他們該怎麽辦?又該如何自處?兄妹,是他們永遠不可能跨過的一道障礙。

    這麽想著,她不禁渾身一顫。

    這一刻,她無比清楚地認識到,自己有多麽的不希望穆簡是哥哥。也無比清楚地明白了,自己,或許是喜歡穆簡的。說不清從什麽時候開始,或許,早在兩人被追殺伊始,她就曾為這個拚盡全力想保護自己的男子而動過心。所以她從不曾放棄他,所以她才會下意識地逃避穆簡的喜歡。

    但是,她也明白了自己的軟弱。若穆簡真是大哥,自己與他,絕無可能。

    眼角有一滴淚滑下。

    安玲瓏慢慢站起來,迴到榻上撿起資料,想要繼續看下去,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集中不了注意力,腦子裏全是穆簡方才的話,心中不免更加哀戚。

    縱使我心動又如何呢,終歸是難以在一起的。

    ……

    是日。

    天陰蒙蒙的,空氣裏泛起一絲潮熱,似是要下雨的樣子。安玲瓏幾乎一整晚都沒有睡著,此刻頂著兩個黑眼圈,正坐在桌子邊打瞌睡,腦袋不住地點著。

    “小姐,昨晚沒有睡好嗎?”含蕾絞了帕子,正準備為安玲瓏敷一敷,消掉黑眼圈。

    “嗯,”安玲瓏漫不經心地點點頭,又打了個哈欠,“做了個噩夢。”

    含蕊也走了過來,手上拿著梳子,準備替安玲瓏綰發:“小姐不如再睡一會兒?反正這天還早,咱們又不急。”

    “算了,”安玲瓏揮揮手,道,“查到方承仁他們的蹤跡了麽?”

    含蕾搖搖頭,道:“沒有,不過我們的人手已經查過了陸太子的別院,並沒有住人的痕跡,隻要方承仁他們沒有住在東宮裏,那陸太子的手裏肯定沒人。”

    東宮?安玲瓏細心迴憶了一下,皇宮中戒備森嚴,任何馬車進去都必須記錄在案,當時她與穆簡進去也是如此,隻是想法子把身份掩蓋了而已。而近些日子她與阿斯蘭聯係過,知道沒有類似的馬車再晉國東宮。再加上之前方承仁對他們是想要下殺手的,陸明錫不大可能還會用他。

    如此,便算是心知八成方承仁是不在陸明錫手中了,不過為了謹慎起見,以後有機會也可以再去查探一下。

    但是,若不是在陸明錫手上,那麽,就是陸靖煒?這代國的皇帝隻有這兩個兒子,除非有人想造反,否則根本沒必要去取得方承仁的支持。再說,除了方承仁有過的城

    主名頭,這對夫妻到底有什麽神奇之處,讓對方這麽急於得到?

    還有這個辛藏,估計也有問題。

    “去查查辛藏,跟什麽人來往密切,他可能不是陸明錫陣營的。還有,肖承川那兩人有消息了嗎?”

    提起這個,含蕾的麵色不禁古怪了幾分:“小姐,我正想跟你說這事兒呢,據我們查探,肖承川和肖問達兩人行蹤果有古怪,每日傍晚都會消失一段時間,誰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幹嘛去了。但是,他們前段時日裏書信來往最頻繁的,正是這個辛藏。”

    正是辛藏?

    “那可真是有意思了。”有男子閑庭信步而來,直接推門而入。所幸安玲瓏已經梳妝完畢,也不算失了禮儀。倒是把含蕾含蕊給嚇了一跳。

    “穆世子大駕光臨,還真是讓小女子覺得蓬蓽生輝。”安玲瓏暗自一個白眼,經過了昨晚的驚嚇之後她已經渾然不懼了。隻是指尖的微微顫抖仍然出賣了她的緊張。

    穆簡渾然未覺,隻是在看見安玲瓏時耳根難得的一紅,畢竟昨日他實在唐突了些,縱然自己平日裏臉皮厚實,卻又忍不住覺得不好意思。

    “怎麽樣,有沒有興趣,隨我去找找線索?”他甩掉腦子裏那些個想法,伸出手笑著邀請道。

    安玲瓏一挑眉毛,沒有把手搭上去,隻是站起來問了一句:“去哪兒?”

    穆簡見安玲瓏沒有接受他獻的殷勤,也不惱,隻是含笑往外走去:“東宮啊。”

    安玲瓏一愣,穆簡接著補充了一句:“快走吧,馬車都在等我們了。”語罷,當先離去,安玲瓏也趕緊跟了上去。

    “所以說,是陸明錫又請我們過去?”安玲瓏看著穆簡,有些疑惑道,這陸明錫又請他們進東宮?

    “不是東宮,”穆簡嘴角微揚,“是珍味軒。進出皇宮終究是不容易的事,這來來去去的檢查起來也麻煩,索性就在珍味軒,既照顧了你的生意,又方便談事情不是?”

    這個倒是,安玲瓏滿意地點點頭。沉默半晌,卻聽見穆簡試探的問話:“昨天的事,你……”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問了,難道問“你還好嗎?”之類的愚蠢問題嗎?安玲瓏卻是主動接過了話茬:“我可以當作什麽都沒發生。”

    什麽都沒發生。是嗎?

    穆簡看著對麵的女子,儀容端莊大方,雖貼了人|皮|麵|具遮覆了容顏,但氣度仍在,眼角眉梢不似尋常女子在發生了這種事情後可能會有的

    羞澀或惱怒,嘴角微微向上揚起,是最標準而公式化的笑容。

    她是真的,很平靜呢。

    穆簡微微垂下睫羽,心中失望濃濃,卻沒有如從前一般想過就此放棄,畢竟塵埃尚未落地,他怎能輕易言敗?是以他也是大方一笑:“是嗎?我知道了。”卻沒有發現,安玲瓏掩在衣袖下的手,緊握成拳。

    不多時,馬車已停在珍味軒樓下。

    安玲瓏同穆簡上了樓,發現雅房內隻有陸明錫和阿斯蘭兩人。

    看樣子這次的聚會,應該隻屬於他們四人之間。看得出來,阿斯蘭很得陸明錫的信任,不然不會在此次應該是獨屬於他們穆國與陸明錫之間的密會,仍然出現。

    很明顯,陸明錫對於穆簡要熱絡得多。穆簡也不客氣,直接了當地問出了自己一直好奇的問題,即方承仁夫婦是否在陸明錫手上。其實他敢問出這個問題,也基本代表了他確定方承仁夫婦不在陸明錫的手上。果不其然,聽完穆簡發問後的陸明錫,眉頭一皺,明顯是有些不滿:“世子何出此言?若那方承仁落在了我的手上,我怎麽可能會讓他安穩活到現在?”

    穆簡頷首,笑道:“若是如此的話,那麽我們就很好奇了。”他把身體微微前傾,語調稍稍高了一些,語氣也帶上了兩分嚴肅:“上一次我發現方承仁夫婦的時,他們可正在貴津的辛知府的府上做客呢。”說完之後,身子又向後仰了仰,大有一副你給我看著辦的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到啦哈哈哈哈哈

    送上小劇場~

    穆簡(霸道總裁):你們給我看著辦吧。

    陸明錫(委屈下屬):是是是!都是我們的錯,我們一定改正!總裁大人有大量,請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穆簡(頷首):嗯,下去吧。

    安玲瓏(偷笑)

    穆簡(眼睛一瞪):笑什麽笑!你不是小秘哦不是小蜜嗎?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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