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聲刺耳的尖叫穿過楓樹的阻隔,鑽進了他的耳朵,持續不斷地嗡鳴著,嚇得他雙股一顫,就要摔倒。他慌忙地跳了起來,轉身就跑,速度比之先前可是快了不少,放佛後麵跟著頭狼似的。

    腳下產生的風帶起地上的楓葉,打著旋兒地跟著他飛。他跑動的時候屁股一扭一扭的,從後麵看過去倒是別有一番風味,瞧那左搖右晃的圓弧,怎一個風騷了得?

    眼前的視線突然一闊,他腳步一頓,滑行幾步後止住了身形。他站在楓樹林前,看著前方不遠處那蜿蜒而流的小河和河道兩邊青翠的麥田,心情順暢起來,不再躁動緊張和害怕,臉上蕩起了開心的笑容,像個孩子。再看到小河盡頭的村落,他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然後邁開腳步向前走去,走向那還有幾點燈火的村落。

    村落靜悄悄的,家家戶戶門窗緊閉,有點冷清,不過很安寧。偶爾有幾聲犬吠在這幾近黎明的夜晚響起,迴蕩在村落之間,起著保衛和警惕的作用。它們刻意控製著,壓抑了叫聲,也就不大,沒有驚醒睡夢中的人們。

    他小心翼翼地走在街道巷弄中,輕手輕腳,不敢發出一絲多餘的聲音,怕驚擾了這裏美好祥和的氛圍。不過卻忍不住內心的好奇,左瞅瞅右瞄瞄,像足了一個膽怯的小偷,謹小而慎微。他的眼裏充滿了溫馨的目光,有些深遠,似要把那錯落有致的房屋看個通透,好看看屋中安然入睡的人們,是否像他這般快樂?

    突兀的,他聽到了一聲驚恐的慘叫,那聲音剛一發出就戛然而止,然後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彌漫了過來。他皺了皺眉頭,稍作猶豫,踮起腳尖,嗅著那絲血腥味奔去。

    前麵轉了個彎,一間亮著燈光的小院出現在了視線中。他翻過院牆,繞過幾棵不知名的樹後,來到了傳出血腥味的窗子前。他用手輕輕地撥開擋住視線的花布,屋內的一切展現在了他的眼前。等他看清屋內的情景後,他瞪大了眼睛,裏麵滿是驚恐,張大了嘴巴,上下晃動幾下後,什麽也沒有發出,隻是喉嚨滾動,咽下了幾口唾液。

    靠著左邊牆壁的床上躺著一具被分割成兩半的屍體,從頭到腳一拉到底,鮮血噴濺,豔紅一片片,床幃、枕頭、被子到處都是,看得他隻覺得腦袋裏缺少了什麽,昏昏沉沉的。還有中間那漿糊一般的腦漿、被分成幾段的腸子、仍然淌著的胃液、其中夾雜的汙泄物,更是讓他胃裏一陣翻騰,酸水乘勢而起,直取喉門,那個惡心的勁頭可謂是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燈火搖曳,透窗而過的光照在他的臉上,蒼白蒼白。

    利爪劃破肉體的聲音未曾間斷過,他盯著蹲在角落的嬌小身體和那四肢抽蓄的屍體,不由遍體生寒,繼而毛骨悚然,隻想速速離開這血腥之地,躲得遠遠的。可是身體卻忽然間動不了了,死死地佇在原地,被石化了一般,想動彈一下都極為艱難,逃跑似乎成為了一種奢望。

    他意識到生命受到威脅了,精神不覺高度緊張起來,看清屋內慘景就止住的唿吸頓時粗重起來,他大驚失色,趕忙用雙手使勁捂住。可惜來不及了,正在吞噬內髒的妖精偏過腦袋,兩隻豎立的貓眼望向窗戶這邊,幽光閃動。

    他的身體一下子繃緊了,一滴冷汗沿著臉頰滑下,那顆一進小院似乎就再沒跳動的心髒跳動起來,血液快速流動。能動了,這次能動了,他在心底高聲呐喊,興奮地忘乎所以。但有件事他沒忘,他扭頭擺尾雙腳一蹬,唆的一聲就竄了出去,敏捷得可以跟豹子媲美,怎麽看怎麽不像是他的身體能做到的。不過他才沒那閑工夫去考慮這些,生命寶貴,可得抓緊一切時間逃之夭夭,其他問題暫且放置一邊容後咱再考慮。

    他如蛇般竄動,劃過一道彎曲的弧線後,身子一縱,就要跳過院牆時,眼前一花,一隻白色手爪朝臉拍來。他竭盡全力抬手擋在臉前,剛剛擺好交叉架勢,就感一股巨力襲來,身體驟然靜止了那麽一秒後,以比之之前更快的速度反了迴去。砰地一聲,撞在一棵倒黴的樹上,倒黴樹哢嚓一聲斷了,他倒飛的勢頭也後繼無力了,身子一酥,像死蛇一般癱軟在地。

    正想呻吟一聲緩解緩解疼痛時,一爪子鋒利的銳氣向麵門罩來,於是他隻得改變策略,倒吸著冷氣,艱難地翻了一個身,朝樹旁呲牙裂嘴地爬去,雙手雙腳並用,跟狗一樣,要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還未爬得幾步,那股陰魂不散的銳氣又來了,沒有辦法,他咬牙切齒地翻身一滾再一滾。天可憐見,他躲過了一劫,遺憾的是沒有躲過另一劫。隻聽見哧啦一聲,然後屁股火辣辣地生疼,血液綻放,他拱起白花花紅豔豔的屁股,左右晃蕩不已,不知是在躲避攻擊,還是期望那樣的做法能消消痛?

    他換了個側臥的姿勢,伸手捂住缺了幾大塊血肉的傷口,眼睛斜瞄,目的很明確——分散注意力,緩解緩解疼痛。就在他身旁有一隻雙腳站立的妖精,它左手拿著一顆血淋淋的心髒,正張著小嘴一小口一小口地咬著,吃相很文雅,偶有肉末沾在唇上,它也會伸出小舌舔去,那模樣還真有點誘人,雖然它正吃著一顆心髒。

    它有一雙幽黑的貓眼,幽光流轉,透露著詭異,此時見他看著它,它也看著他,似乎並不著急殺了他。見它不動手,他就繼續看它,心態很平和、很淡定,是得於心髒那沉穩而有力的跳動聲吧?

    目光下移,它穿著一件黑色的皮毛,很光滑,很柔順,摸著肯定很舒服。這件衣服很小,卻包裹了它整個的身體,從脖頸到腳底全身毛,看起來很性感,特別是那兩個小山包和小山包上的兩點,那地方他多留意了一下,很奇怪。

    它的毛發上沒有一滴鮮血,也就右手爪子上正一滴一滴地流著血,那是自己的血,可為什麽是灰色的呢?怎會如此陌生?

    他慢慢地移開雙手,屁股已經不疼了,把眼光瞄過去,那裏完好如初了。他淡淡地看了一眼,然後收迴目光,這種情況以前好像經常發生,看得多了,也就習慣了。

    “小子,你是蛇妖?”它的聲音慵懶而富有磁性,但冷漠性很足。

    他張了張嘴,打開又關上,關上又打開,做著說話的口型,卻沒有半點聲音發出。他撓了撓頭,歪著頭想了半天,迴憶了半天,直到它舉起那隻滴血的手爪時,才有些期期艾艾地開口。

    “我、我、我,忘了。”

    “本王會讓你想起來的。”

    舉起的手爪落了下去,帶著尖銳的風聲,抓向他的心髒。麵對此爪,他的眼中沒有一絲驚慌,異常的淡漠,夾雜著絲絲的嘲諷,像是想起了什麽,可表情卻是一片茫然。他張開手掌,一個黑點在手心出現,然後沿著掌紋路線蔓延,直至遍布整個手掌。同時,移向胸口位置,居然後發先至地擋住了那淩厲的一爪,一聲悶響,它的手爪顫了顫,他的手掌紋絲不動。

    “魔鬼?”它皺了皺淡淡的眉毛,幽冷的目光中有了一絲波光,令人發寒的那種。

    “魔、魔鬼?什麽東西?不知道。”他很快接上了話。他喜歡說話的感覺,很熟悉。

    他以為它會繼續動手,可等了很久,它卻隻是靜靜地站著,盯著他一言不發。他有些不自然,捂著屁股站起來,躲到一旁,斜瞟著它曼妙的背影,也不逃跑。並不是他不想跑,是不知道朝哪裏跑。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他喜歡和它呆在一起,雖然他不喜歡它手爪裏拿著的那顆心髒。

    它尖尖的耳朵動了動,偏頭朝東方看去,在很遠很遠的天邊一絲映紅地平線處,光芒所照的地麵上出現了一個人,一步一步向這裏走來,即使相隔甚遠,也傳來嗒嗒的聲響,那是腳步踏動地麵時發出的。

    陽光照在她的身上,有些朦朧不真實。

    它的身上激蕩起一股凜冽的殺氣,讓他感覺到了冷,不由退了幾步,站在了稍遠的地方。

    它看著她走近,他也看著她走近。

    “嗒、嗒、嗒……”

    ps:喜歡就是喜歡,一種簡單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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