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國帝都,在二十三萬裏外的南邊方向。


    有張封動用術法,騰雲駕霧,就算是再施展一個靈氣屏障,保護相對脆弱的文武百官,也不過短短幾分鍾的時間。


    等眾人再次‘眼花’過來,腳踏實地,前方車水馬龍、一片繁華的帝都景象,就在他們視野內呈現。


    “多謝國師..”


    聖上剛站穩腳跟,就緊接著道謝,一開口就把國師這個稱唿給叫熟了。


    並且他行的也是弟子捧手禮,像是話語中說的那般,奉張封為天下之師。


    至於之前國師所說拆廟宇的事情,說實話,他尚在思索,還沒有迴答,國師就帶他來到了‘家門口’了。


    包括在路上的時候,他與文武百官眾人,也沒有感受到什麽景象倒退,隻感受到一片‘空白扭曲’,晃的人眼花。


    他們就算是想思索,也沒有時間去思索。


    但恰恰是經過了這麽一趕路。


    無論此時的文武百官怎麽想。


    聖上現在好似明悟了什麽,好似是知曉了什麽是‘仙凡’有別。


    隻是這個有別,不是國師想做什麽,就逼迫他們做什麽,他們反抗不了。


    而是聖上知曉了天上的仙人,都有這般通天的本事,挪移數十萬裏的法力。


    那麽他們大可以稍微伸伸手,照顧天下蒼生。


    可現在一切無為,不就是證明了國師剛才的話語。


    白給天庭香火,天庭還在倒打一耙。


    聖上想明白這個道理,再向著張封一拱手,就什麽都沒有說了。


    意思是,同意國師的拆除神廟計劃。


    不難看出,他能坐到皇帝這個位置,也是能明白張封不言不語的帶他們迴帝都,是暗含什麽意思。


    但之前,說到底,他其實也看清了舊天庭已經放棄他們的這個情況。


    可是直到如今,總歸是沒有‘撕破臉’,繼而聖上還憧憬著,兩方天庭爭鬥落下以後,舊天庭會照顧一下民生。


    總好過說拆就拆,這才是實打實的得罪了。


    他雖然是大吳皇帝,但沒有絲毫談判的本錢,隻能這樣拖著,任由舊天庭來一手百試不爽的若即若離。


    或者說,沒人作為靠山,照顧民生,他就這樣一直脫著了。


    可是現在有大法力的國師到來,能調節民生,這一切都不一樣了。


    而張封一邊望著前方的帝都,一邊通過心識,也能大約摸清聖上的心思。


    如若用一種比較形象的話語表示。


    之前的聖上和舊天庭,就像是男生和女生聊天,不說‘喜歡你’和‘咱們處朋友’之前,大家還能在一塊聊聊,再加深一下感情。


    說破之後,關係不到位,突生尷尬,指不定就漸漸不聯係了,一點機會都沒有。


    當然,女生被人接觸的時候,其實也能明白什麽目的,也在抉擇與權衡。


    這都是心知肚明,卻都在裝糊塗的事情,大家一塊吊著,就看誰先吊死了。


    目前,就是吳國的資本不夠,被完全吊著了。


    舊天庭還一直是一副若即若離的樣子,讓吳國不敢亂言,不敢質問,隻能讓舊天庭的人去選擇。


    吳國是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這還不是拉黑就行了,是真的一點點被蠶食死了。


    這樣的情況,在張封的大千世界經曆中,和個別事情相似。


    所以,張封身為過來人,現在又是吳國的國師,當瞧見這般架勢,自然是直接快刀斬亂麻,分了這對冤家。


    不過。


    隨著百姓的恭迎,百官在身後列隊,就在眾人迴往帝都皇宮的路上。


    又在周圍將士的護衛中。


    雖然聖上想明白了,也信任大學士與國師,想著快刀斬亂麻。


    但是當朝丞相,刊大人,身為築基修士的他,思來想去,還是有些後怕,不免上前兩步,小心翼翼的向著聖上言道,


    “陛下,我朝當真要拆帝都內的神廟?”


    他說著,目光不偏不倚,是不敢看國師,隻敢對聖上言明。


    隻是聖上聽聞丞相話語,卻是先向國師一捧手,隨後望向工部尚書與大學士,斬釘截鐵道:“擬旨,命工部尚書,今日便將帝都內的三座神廟拆除..”


    帝都內隻有三座神廟,分別是舊天庭內的風伯、雨師,山神。


    前兩者,是掌握降雨,讓大吳國內的城鎮風調雨順。


    山神,是附近三萬裏大山,保護獵戶與村民安危。


    其餘還有一些小神,都是舊天庭內的飛升修士,皆在百姓家中祭祀,或者大商與大官修建,沒有這麽正規的被皇室親建。


    這些信息,張封在信裏聽大學士說過。


    再規劃一點來講。


    舊天庭的體係,是人仙境界的仙人,才可以分到一些官位。


    飛升修士,隻能作為小神立信仰,像是西遊記裏的各地‘河神、妖怪’一樣,每個城、鎮、鄉內,都有不一樣的小神。


    再往上的地仙,在舊天庭內,都是掌管大局。


    如太陽值曹,掌握整個世界的烈日升落。


    也如征戰天王,正和新天庭交戰。


    至於風伯雨師,這兩位人仙修士,已經有三年沒有作過法了。


    吳國的百姓,完全是看天道的規則吃飯。


    但恰恰這個世界的天道,是規劃讓舊天庭去管理民生。


    使得世界各地已經幹旱了三年。


    靠水渠的還好一些,總歸大河沒有幹旱,有些收成。


    其餘地區,已經顆粒無收三年。


    也在今日,張封帶百官從閉關山脈一路行來帝都。


    雖然聖上等人可能實力太低,被倒退的景色激的眼花繚亂,看不清什麽。


    但張封一路行來,已經見到了什麽叫做路有餓死骨。


    相信聖上他們去請張封的時候,也見到了這些,所以才堅定了‘自救’。


    起碼現在聖上能當著文武百官的麵,一言否決丞相的擔憂,就是想破釜沉舟的拯救百姓。


    哪怕是不惜猜測結果,得罪舊天庭。


    因為事情已經這樣,自家人知道自己事,再加上張封現在可以救吳國,那就不拖了,不想慢性死亡。


    可是丞相明顯是有些想的太多,更想要首尾相顧,找一個完全之策。


    於是當他聽到了聖上現在就要拆,還是有點擔憂舊天庭怪罪,繼而還想再說什麽。


    張封見到,是直接打斷,通俗道:“按大學士所言,在前兩年的時候,雨師與新天庭的修士鬥法,施展了大法力,讓吳國內的一個城鎮淹沒了。


    換一種說辭,這也是告訴世人,他雖然白吃香火,不想降雨,但百姓若是不信,他還會殺人。


    這樣的神,你信他有何用?


    信他能殺你?”


    “我..”丞相聽到國師這麽直白的傷人語言,也不知道是懼怕張封的修為身份,還是張封說的的確有道理,倒是一時間什麽都不說了,像是默認了。


    但其餘百官卻是接連點頭,感覺國師話糙理不糙。


    雖然有點傷人,像是他們吳國死皮賴臉的依附。


    可也是變相的說明,他們吳國真的有點太懼怕舊天庭了。


    再瞧瞧隻要能踏入飛升境界的修士,都盡皆飛升天界為小仙官,又反過來拿取吳國天下的百姓香火,把他們當‘修煉鼎爐’。


    也是變相的說明,他們吳國沒有絲毫被投靠的價值與骨氣。


    當然也不能否認是這些飛升修士怕死。


    可不論怎麽說,張封見到這一切,是不想受製於人,讓自己的頭頂上還有個天庭壓著。


    莫說他們拿人錢財,還不做人事。


    而也在丞相為首的和平派係,不再言語之後。


    大學士也靜聽聖上吩咐,在去往皇宮之前,把聖旨寫好,交給了身旁的工部尚書。


    工部尚書是早已命隨從的侍郎,在帝都內叫好了工部的官員,以及一些軍中的將士。


    此刻都在皇宮外三裏的街上等著,手裏提著各種鋤頭、錘子等工具。


    就等著國師一句話,那就拆。


    張封見到人齊了,也沒有再往皇宮內走,反而是吩咐他們,先拆雨師廟。


    大學士等人,則是兵分兩路,去往另外兩家廟宇。


    這樣時間上不耽擱。


    張封想早些破了他們的香火,開始樹立自己的人道氣運。


    隻要拆了,再迴皇宮,是一點都不多做無用功。


    且也隨著張封帶著工部眾人,在天色傍晚,來到城西的雨師廟外。


    張封和唯唯諾諾的工部尚書,在廟外站著。


    工部眾人是二話不說,就驅散了前方廟內正在祭祀的百姓,又在百姓驚恐的目光中,走進廟內院中,拿起鋤頭,先劈開了雨師的殿門。


    “國師稍等..”工部尚書見到眾人開始工作,也是巴結的邀請張封來一旁的茶攤上坐著。


    茶攤掌櫃見到大官、大事,自然是自覺的離開了攤位,讓幾位工部的人,前來接手茶攤,帶上他們工部自己準備的茶葉,為國師與尚書沏茶、煮茶。


    尚書也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對國師一番巴結。


    不過剛坐了兩分鍾左右,這茶還沒煮好。


    一位工部的文官,就踉蹌從神廟內跑出,等來到張封二人桌前,都不帶喘氣的就著急向工部尚書行禮匯報,“尚書大人!那..那..”


    “國師在此!你這般慌亂,成何體統?”尚書見到旗下文官如此毛腳,頓時感覺在國師麵前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說不得之前表現的一切,也會蕩然無存。


    一時間他眉目間充滿怒意,狠狠的盯著文官,倒也讓文官嚇得一個激靈,把慌亂的心情給壓下去了。


    “說!”尚書看到文官膽戰心驚,但也靜下來的樣子,是直接讓他有什麽說什麽,說完之後,趕緊離開。


    但是文官雖然像是靜下心來,可當說起他在廟內的見聞,卻把尚書嚇的不自在了。


    “國師大人..尚書大人..那石像..開開口說話了..”


    “說話了?”尚書心裏一震,神色難言的恐慌。


    因為他身為尚書,接觸的也多,知道神像說話,其實就是上界的仙人‘念頭附身’,降下神諭。


    這樣的情況,隻在三十年前,聖上登基祭拜的時候發生過。


    可是現在沒人請命,反而是在拆雨師的廟門。


    如今雨師下凡附身,這問罪的意思,不言而喻。


    頓時他也知道裏麵為什麽沒動靜了,這不是文官問他選個什麽黃道時辰拆,而是眾人看到神像下凡,於是都不敢動了。


    “國師..”麵對這樣的情景,哪怕是身為尚書的他,也沒有絲毫對策,隻能看看這位同為仙人的國師,是一個怎麽處理辦法。


    是進去拜一拜,誠心道個歉,自罰。


    還是直接行動起來,讓大家把拆除的屋門,再刷上靈液裝上去。


    說不得雨師心情好了,還能降降雨,或許來年有個好收成,少餓死一些百姓。


    從始至終,從仙人真的降世後,尚書都不敢想一個‘拆’字。


    實在是舊天庭存在了不知多少萬年,經曆了這麽多的時代變遷,王朝更換,也一直屹立在天界。


    這就像是大山傳承一樣,壓在了他的心頭,眾生的心頭。


    包括旁邊觀望的百姓,當聽聞神像說話,仙人降臨,也是想都不想的齊齊向著神廟跪拜祭祀,這都形成了一種下意識的順從。


    隻是張封看到這些百姓真誠與惶恐的祈禱樣子,想起路有餓死骨的情景,卻是不發一言,直接抬腳向神廟走進。


    尚書等人看到,也是緊跟著過去。


    等來到神廟內。


    不出意外,工部眾人都惶恐不安的在神像麵前跪倒一片,燕雀無聲。


    張封見到這一幕,又把目光望向了神廟的正首位置。


    那裏有一尊兩米多高的神像,通體是用一顆沒有絲毫雜質的青石打造,雕刻出了布衣紋理,容貌也細微到和圖卷上記載下凡的雨師畫像神似。


    乍一看,如若不是青色石頭和真人膚色有些差別,就和雨師下凡無疑。


    且也在如今。


    石頭神像卻真的‘動’了。


    它嘴唇像是石頭挪動,上下開合,青色的圓石眼睛,望向了才進神廟的張封與尚書,


    “你等是何人?膽敢毀本仙神像?”


    “何人?”張封聽到石頭說話,卻直接上前,路過一位武官身邊,‘鏗鏘’抽出他的佩刀,一陣亮光閃過,斬落了神像的頭顱!


    頓時眾人大駭,就這麽愣愣的看著神像頭顱滾動,滾到了張封的腳下。


    張封望著石像頭顱尚在挪動的嘴角,把佩刀放迴了武官的刀鞘內,“你問我是何人?


    自然是今後殺你的人。”


    張封話落,掃向周圍驚駭的工部眾人,“既然雨師特意下凡,那便當著他的麵,廟外百姓的麵,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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