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了紫雲宮的正殿中,葉寶葭身上的小衣都濕透了。

    以她上輩子對衛簡懷的了解,葉雲菲能被饒恕、武寧侯府能不為此蒙羞,這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至於衛簡懷最後對她說的那段話,她選擇性地忽略了。

    那種喜歡,和她想的喜歡,一定不是同一迴事。

    衛簡懷怎麽可能喜歡她呢?這輩子的葉寶葭,沒有經天緯地之才,沒有琴棋書畫之能,充其量也隻不過是個長得還算漂亮的姑娘,怎麽就得了衛簡懷的青睞了呢?

    葉寶葭覺得,最有可能的原因應當就是男人那求而不得的心態在作祟,越是得不到便越是好的,就好像當年衛簡懷對他的義姐一樣。

    葉雲茗和葉雲秀正焦急地等著她,方才葉雲菲被抬進了她臨時的房間裏,門口守著內侍,又有太醫被傳喚進來,這一看就是出了事了,她們倆前去探望也被擋了迴來,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葉寶葭安慰了她們兩句,隻說是葉雲菲玩耍的時候不小心從假山上摔了下來,可能傷了內腑,請太醫診治一下便好。

    葉雲茗和葉雲秀這才放下心來,跟著葉寶葭一起去探望了葉雲菲。

    葉雲菲臉色慘白,氣若遊絲地躺在病床上,方才太醫已經替她診了脈,喂了治內傷的藥,也開了方子。

    一見葉寶葭,葉雲菲羞慚地哭了起來,唬得一旁不知情的葉雲茗都急了起來:“好好的這是怎麽了?摔了便摔了,養養就好了,這臉這身子不還是花骨朵兒似的,哭得這麽傷心做什麽?”

    葉雲秀也不鬧了,乖巧地安慰道:“八姐姐,你別難過了,疼的話便叫出來,我們都不會笑話你的。”

    葉雲菲更羞慚了,越哭越傷心。

    葉寶葭歎了一口氣:“你們暫且都出去吧,我來勸勸她。”

    關上房門,葉寶葭坐在了床邊,定定地看著葉雲菲。

    對於這個八姐,她也有那麽幾分了解,平日裏喜歡占點小便宜,還喜歡在姐妹麵前挑唆幾句,不甘心自己庶女的身份,總想著一步登天的美事。

    今日這個教訓想必慘痛,但願她日後再也不要有攀龍附鳳之心了。

    “八姐,你可後悔了?”她輕歎了一聲問道。

    葉雲菲哽咽著連連點頭,此時此刻的她,哪裏還有半點癡念,隻盼著下一刻就遠離這皇宮,逃迴自家的武寧侯府去。

    天家威嚴

    、帝王無情,她這才算明白了個透徹。

    “十妹……我真是癡心妄想……我日後再也不敢了……”葉雲菲喃喃地道。

    “八姐,你可知道,你今日這事,不光會害了你,還會害了武寧侯府,若是陛下一怒之下斥責侯府,你讓祖母、讓大伯如何自處?讓滿城世家如何看待武寧侯府?嫁出去的姐姐們、府裏還未出嫁的姑娘們,這一個個都逃不了別人的恥笑!”葉寶葭的語聲漸漸嚴厲了起來。

    葉雲菲呆了呆,方才還為撿迴了一條命而暗自慶幸的心一沉,臉色再次灰敗了起來。

    “我還不如死了……我以後還怎麽做人……”淚水從她眼中滾落下來,她萬念俱灰。

    葉寶葭抬起手來,輕輕擦拭著她眼中的淚水:“八姐,你放心,陛下說了,今日之事不會外傳,日後你踏踏實實的,不要再有這種華而不實的念頭,找個好人家好好過日子。”

    “真的嗎?”葉雲菲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十妹你說的都是真的嗎?陛下真的不怪罪我也不怪罪侯府了?”

    葉寶葭心事重重地點了點頭。

    這算是欠下衛簡懷一個天大的人情了,她也不知道要怎麽才能還。

    “謝謝十妹……謝謝……我……”葉雲菲語無倫次,再次失聲痛哭了起來。

    好不容易把葉雲菲安撫了下來,讓她好好休息養傷,葉寶葭這才出了房門。

    傷成這樣,葉雲菲暫時無法迴府,稟明了長公主之後,三位姑娘在紫雲宮住了一晚,第二天才出宮去了。

    葉寶葭也暫時收了迴家的念頭,安心在紫雲宮暫住了下來。

    拋開思念親人的原因,在宮中的日子其實過得不錯,悠閑自在。整個後宮除了幾個先帝不受寵的妃子,隻有宣華夫人攜女暫住在東邊的鹿鳴宮中,和紫雲宮一東一西,離得很遠。

    衛婻和謝雋春一樣,並不喜歡宣華夫人,隻是維持著表麵上的禮貌,因此兩個人素無往來,葉寶葭在紫雲宮中住了一個月了,也就是有一次陪著衛婻在禦花園中散步的時候見過宣華夫人秦氏一次,幾乎都要不認識了:那奶娘錦衣玉食了這兩年,從前那幹癟瘦弱的模樣都不見了,膚色紅潤、衣飾華美,快四十的女人看上去風韻猶存,唯有那雙三角眼,依然和從前一樣閃著精明的光芒。

    兩撥人在禦花園中狹路相逢,秦氏倒不敢怠慢衛婻,上前見禮,衛婻也不熱絡,隻是淡淡地應著。

    除了衛婻,旁的人自然不在秦氏眼中,隻是瞥了葉寶葭兩眼,一臉的矜傲,倒還是何麗娘,滿麵笑容地和衛婻攀談了幾句,還特意上前恭喜了葉寶葭:“聽說十姑娘和秦家定親了,可喜可賀啊。”

    衛婻頗有些意外:“秦家?可是太傅秦威秦大人?”

    何麗娘笑著道:“是啊,是秦大人的孫兒秦桓,從翰林院出來的探花郎呢,年少有為,十姑娘真是好命。”

    葉寶葭笑了笑道:“多謝何姑娘誇獎,何姑娘應當也快了吧?”

    何麗娘嘴角的笑容僵了僵,她心係衛簡懷,在宮中已經是不是秘密的秘密,然而衛簡懷卻一直沒有選秀納妃的意思,以至於她蹉跎至今,眼看著今年已經十六了,若是再耽誤兩年,以後就連嫁人都困難了。

    “承十姑娘吉言,”她皮笑肉不笑地瞧著葉寶葭,“分點十姑娘的福氣給我就好了。”

    衛婻有了心事,也不想和她們母女倆多搭話,寒暄了兩句便離開了禦花園。迴紫雲宮的路上,衛婻一直若有所思,最終還是沒忍住,追問了一句:“寶葭真的和秦桓定親了?”

    葉寶葭點了點頭。

    衛婻遺憾地歎息了一聲,心中發了愁。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若是她還看不出衛簡懷對葉寶葭有意,那她就白做了這個姐姐了。

    葉寶葭善解人意、豁達通透,又加上和謝雋春之間難解的緣分,衛婻十分喜歡,不過,然而她是從皇宮中出來的,這無上尊崇的地方暗藏著多少汙垢,她心裏清楚得很,這如履薄冰、步步驚心的日子,讓她不忍心將葉寶葭拖入這泥潭,因此,衛簡懷的心思,她隻當做沒瞧見。

    秦家的身份、地位擺在這裏,衛簡懷若是有什麽不妥當的舉動,隻怕是要被人詬病的,而且,葉寶葭對衛簡懷,顯然是襄王有意,神女無心啊。

    這個弟弟行事素來我行我素得很,不會做出什麽出人意表的事情來吧?

    明日衛簡懷若是來了,得好好提醒他一番,可不許他做出什麽傷害葉寶葭的事情來。

    衛婻在心中打定了主意。

    翌日用罷了早膳,眼看著下朝的時間過了好一會兒,衛簡懷卻還沒見蹤影,倒是來了另一位小客人,衛婻的表妹定國公府裏頭的蘇筱。

    一進紫雲宮,蘇筱便指揮著身後跟著的婢女將帶來的各種補品呈上來,一邊介紹著一邊有些不高興地嘟起了嘴:“長公主,你病

    了怎麽也不告訴我,要我知道的話就早早地來看你了,現在倒好……”

    衛婻笑了:“這麽點小事就生氣了?”

    “怎麽是小事!”蘇筱的眼圈都紅了,“病了的時候最需要人照顧了,某些人就會抓著這種時機獻殷勤,真不要臉。”

    她狠狠地剜了旁邊的葉寶葭一眼,心裏氣得不行。

    若不是昨日何麗娘托人告訴她衛婻病了一場、葉寶葭在衛婻身旁侍疾,她還被蒙在了鼓裏,這個葉寶葭真是恬不知恥,自己都已經在定親了還要跑進宮裏來,打的什麽鬼主意,難道她還會不知道嗎?

    今兒一大早她就收拾東西來了,務必要在宮裏多住些時日,守著長公主和陛下,不能讓他們被小人哄了去。

    這敵意實在太過明顯,葉寶葭有些無奈,趕緊站得離這位小辣椒遠一點,省得又無辜遭了殃。

    “不許胡說八道。”衛婻訓了她一句。

    蘇筱哼了一聲,站在那裏指使:“葉寶葭,替我把葡萄拿過來,我想吃。”

    葡萄就在葉寶葭手邊的茶幾上,她隻好拿了過去,蘇筱剛要去拿,衛婻深怕她故意打翻盆子刁難葉寶葭,一把便把她的手拉住了拍了拍:“來,快和我說說,這陣子宮外頭都有些什麽新鮮事啊?”

    蘇筱眼看著葡萄放在了她身邊,隻好放棄了葉寶葭,親熱地挨著衛婻在軟榻上坐了下來:“新鮮事多著呢,我哥前幾日去了柳映坊,差點被我爹揍一頓。”

    衛婻啞然失笑:“他去那裏做什麽?”

    “有個歌姬唱得特別好聽,就連安王殿下都去捧場了,我哥沒忍住,也跟著去見了市麵。”蘇筱掩著嘴笑了。

    衛婻怔了一下,不動聲色地道:“三皇弟也怎麽也喜歡這種地方了?”

    “平日又沒什麽事做,無聊了便去瞧瞧,對了,我聽說秦府的也跟著去了一個,不知道會不會是你的未婚夫啊?”蘇筱笑嘻嘻地看向葉寶葭。

    葉寶葭並不生氣,她知道,官場中人頗多應酬,這種歌樂館和狎妓不同,賣藝不賣身,一些文人墨客時常會選在這種地方聚會,葉齊宏從前常去的也是這種地方。不過,若是秦桓會和安王殿下一起去,倒也讓人意外。

    她笑了笑:“去了也無妨,不就是聽聽歌嘛,蘇公子想必也不是個會亂來的人。”

    蘇筱語塞,氣鼓鼓地瞪了她一眼,又道:“熱死了,你替我倒杯茶來。”

    一旁的琉紫連忙應了一聲剛要去,蘇筱挖苦道:“怎麽,我遠來是客,你這大小姐替我倒杯茶都不肯嗎?”

    衛婻皺了皺眉頭,正要製止,外頭傳來一聲咳嗽,衛簡懷緩步進了廳門,冷冷地道:“你遠來是客,要不要朕也來替你倒杯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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