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羿望著皇上遠去的背影,仿佛比離開的時候又高了一些,一個人站在門口低吟道:“十七歲那年的雨季,迴憶起童年的點點滴滴,才發現成長已慢慢接近……”


    不知何時,尹鷲已經站在了冷羿的身後,雖然聽不真切冷羿在哼唱什麽,但是卻知道冷羿是在感慨皇上的癡情。


    “大人……”尹鷲開口說道。


    冷羿聽見身後有人說話,不禁嚇了一跳,轉頭一副驚嚇的模樣,尹鷲忍不住偷笑道:“當真是在一個鬧鬼的地方,大白天的還把大人您給嚇著了。”


    冷羿也笑了起來,看了看門外,已經看不見皇上的影子,這才說道:“你也是,好好的大門不走,又從牆上翻進來的吧,不讓你嚇壞才怪呢,和鬧不鬧鬼有什麽關係啊。”


    尹鷲指了指牆邊一顆比磨盤還要大的一顆核桃樹,道:“剛才少爺看見上麵掛著果子便一定讓在下上樹摘給他,我也不知道您和皇上在園子裏說話,上了樹看見了,也不好馬上下來,隻得等皇上走了。”


    冷羿低歎一聲,尹鷲道:“方才皇上說的在下都聽見了,看來大人您之前的準備還是有用的。”


    冷羿淡然說道:“不過也是上天保佑錦顏,這麽熱的天氣,別說是二十天了,就算是十天,人也看不清長相了。”


    尹鷲道:“那太皇太後也是極其狡猾的,當時一定說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的。大概她和皇上的想法是一樣的吧。”


    冷羿笑道:“沒有人比我更了解這祖孫二人了,走吧,正好這兩天太皇太後給我放假。有些事情我們也要趕緊去辦了。”說完,先一步下了台階,尹鷲趕緊跟上,兩個人出了折香園。


    中秋過完已經有一個月了,但是天氣依舊沒有半天要涼快下去的意思,這就是傳說的秋老虎吧。


    又是一個十五的夜晚,月亮很圓很大。像一個碩大的玉盤懸掛在靜謐的夜空中,已經過了子時,除了偶爾有貓頭鷹和狗吠的聲音。整個京城仿佛像是一座空城一樣,街上一個人都沒有,連酒鬼和乞丐都睡下了。


    折香園的大門緊閉著,上麵掛著一把很大的銅鎖。牆上已經長了不少的雜草。在月光下隱約可見園子裏的花草和亭台樓閣,大廳的門也關著,突然,一隻黑貓從屋頂上迅速地穿過一躍上了對麵的核桃樹,淒慘地尖叫一聲消失在了黑暗中。


    就在一切要恢複到靜謐之中的時候,一個黑影輕盈地越過圍牆,不費吹灰之力像是一片枯葉一般飄然落入了園中,緊接著黑影並未去供著方錦顏他們靈位的大廳。而是折身朝著方錦顏的閨房走去。


    門隻是掩著,並未鎖上。所以,黑影隻是稍微用力,門便開了,黑影進了門,然後將門小心地關上,不一會兒,房間裏便有了亮光,透過亮光,隻見那個影子走到窗前坐下,久久不動,時而啼哭,時而大笑,直到天色微涼,房間裏的亮光才會消失,一連三天晚上都是這樣,冷府鬧鬼的事情在京城裏便是越傳越兇了。


    “傳冷羿進宮!”


    冷羿以為自己還要好好休息幾天,這不用天不亮就起床打著哈欠伸著懶腰去上朝,實在舒坦,一天陪著夫人說說話,跟孩子們一起遊戲玩耍,這種承歡膝下、天倫之樂的感覺可是舒服極了。


    太皇太後在禦花園的牡丹園等著冷羿,雖說不是牡丹花開的季節,但是園子裏還是讓花匠們打理的一片青翠,也算是賞心悅目。


    “微臣見過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背對著冷羿,聽見聲音轉過身來,自己先走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然後這才讓冷羿落座。


    “你倒是樂得自在,哀家讓你不進宮,你便的給自己放起假來了不成?”


    冷羿笑了笑,俊美的臉龐顯得有些清冷,但是雙眼卻是十足清澈,看得出來這幾天休息的很好。


    “微臣錯了。”


    不過是簡短的四個字卻逗得太皇太後笑了起來,孫旗帶著宮女和太監全部退到一旁。


    “你倒是會討好,哀家一說你不對,你連忙說自己的不是。”太皇太後笑著說道。


    冷羿卻不笑,一本正經地說道:“微臣是有錯。”


    太皇太後見冷羿一副死活不笑的樣子,便道:“那你倒是說說你何錯之有?”


    冷羿拱手說道:“微臣有三錯。一、微臣不該將錦顏的棺木帶迴京城;二、微臣不該日日看著皇上在錦顏房中傷感而置若罔聞;三……”說到這裏,冷羿故意賣了一個關子,垂首不語。


    太皇太後臉上那燦若夏花的微笑也不見了,隻聽她沉聲說道:“那三是什麽?”


    冷羿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躬身說道:“三就是皇上如今已經長大,微臣不該事事為先,最近微臣的身邊發生了很多的事情,微臣身心俱疲,懇請……”


    “不可以……好了,不要說下去了,不過就是皇上半夜去折香園的事情罷了,怎麽還越說越遠了,哀家不答應。”太皇太後不容冷羿說完,便將冷羿的話給打斷了。


    冷羿並不抬頭看太皇太後,而是說道:“請太皇太後聽微臣說完。”


    太皇太後輕歎一聲,道:“哀家沒有別的什麽意思,不過就是想著如今恆兒的心思全然都在那個方錦顏的身上,不給他找點事情做,他豈不是更是要翻天了嗎?再者說,你對方錦顏的的感情哀家也是看在眼中的,自從你迴來之後,朝中的瑣事繁多,你也沒有時間休息,好容易這樣一個機會,哀家自然讓你從瑣事中脫身出來,也算是哀家心疼你了。”說到最後那一句的時候,太皇太後的語氣仿佛是要柔到滴出水似的。


    冷羿心裏冷笑,你這個老狐狸,什麽好話都是你說的,什麽叫心疼我啊,自從皇上繼位之後,自己累死累活的這麽長時間,怎麽也沒有見你給我放上半天的假,如今不想讓自己大權獨攬,這才找出一些連自己都不相信的由頭去糊弄我,你以為我冷羿是吃素長大的啊?


    “微臣多謝太皇太後一片……苦心,隻是今日是錦顏的三期,皇上一早就給微臣提過,不相信錦顏的死,今日一定要開棺驗屍,所以……微臣一會兒還要陪著皇上去相國寺,就先告退了。”


    “什麽?你說皇上要幹什麽?”太皇太後顯然還不知道自己的這個孫兒還有這麽一出,以為不過是每天晚上去冷府,這樣自己也假裝不知道,隻是派人遠遠地保護著不出事便是了,沒有想到居然還……還開棺驗屍,這若是讓天下老百姓知道了,豈不是最大的笑話!


    “微臣剛才不是說了嗎,這就是微臣的錯,不該執意將錦顏的棺木運迴,這才……”冷羿一副十分為難的樣子看著太皇太後。


    “你是他的姑父,你也不勸勸他,這萬一讓……豈不是……糊塗,你真的是太糊塗了!”太皇太後氣的站起身來,走到冷羿麵前氣急敗壞地說道。


    “皇祖母不必責怪姑父,都是孫兒的主意。”


    隻見皇上一審素衣,頭上帶著一頂玉冠,腰間一條玉帶,上麵掛著一個香囊,最是普通不過的打扮,就像是一個尋常官家的公子哥一樣,隻是那樣俊美的臉上一點生氣也沒有,好在胡須刮掉了,看著沒有那麽頹廢。


    太皇太後幾乎是衝到了皇上的麵前,從來都是氣定神閑,穩如泰山的太皇太後,此刻也是穩不住了,冷羿一旁想著。


    “恆兒,你這是要怎樣,人家錦顏已經死了,就讓逝者入土為安吧,你還要折騰這些做什麽?”


    皇上冷冷一笑,一把紙扇刷地一下展開遮住了自己的半張臉,看著太皇太後,道:“你們若是執意不讓朕去,說明那棺木中根本不是錦顏,錦顏隻是讓你們給藏起來了,哪裏有那麽巧的事情,王芷軒死了,方錦顏死了,方錦顏的母親河弟弟也死了,就連紫苑玉竹和雲朵也都死了,說好了一起大逃亡吧,哼,休要騙朕!”


    太皇太後惱了,但是語氣還是盡量平緩地說道:“錦顏讓冷大人帶迴來的時候,哀家是親眼所見,是真的死了,至於別的人,芷軒是讓王家領走了,你可以去問,他們自己的兒子還會看錯嗎?哀家給你說過了,司徒杜若和她的兒子是從馬車上跌入懸崖而死,至於你說的還有別的什麽人,大概都是一些丫鬟吧,這些難道哀家也要一一的驗明正身嗎?”


    皇上道:“既然皇祖母都不放心,這才讓姑父將錦顏的棺木千裏迢迢地運迴京城來,既然運迴來了,朕今天誰勸都是無用,朕一定要看!”


    太皇太後這一迴是真的生氣了,大喝一聲,道:“來人呐,將皇上給我押迴自己的寢殿去,沒有哀家的準許,誰也不準給哀家放出來,違者……斬!”


    一旁的侍衛聽見太皇太後的一聲令下,雖然不敢馬上將皇上擒下,但是卻迅速地圍上前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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