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俯下身去,湊近了和呂悅寧的距離,兩雙眼睛一個含淚淒楚,一個冰冷漠然,雙方幾乎可以聽到對方的心跳聲,這麽近的距離,呂悅寧卻感覺不到一絲的溫度,那雙眼睛曾經也溫暖過自己的心靈,那雙眼睛曾經也微笑著望著自己,無數的清晨醒來,那雙眼睛和自己的眼睛一起睜開,無數個夜晚,那雙眼睛看著自己入眠,那個時候,那雙眼睛是溫暖的,可如今,那份溫暖,因為自己的一點點女人的私心而蕩然無存了。


    呂悅寧想到這裏,不禁低下頭去,避開了皇上的眼光,之前的抽泣也漸漸停了下來。


    “皇上,我是你的妻子,你不能這樣對我。”呂悅寧的語氣明顯有些心虛的成分在裏麵,就在三天前,皇上還摟著自己,安慰自己,甚至讓自己在他的懷裏入睡,那樣小心翼翼地維護和照顧,不過兩個夜晚過去之後,這個人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呂悅寧,劉太醫若是不死,大概你也不會讓朕還有太皇太後懷疑你,對吧?你就是太小心了,以至於生怕身邊曾經幫助過你的人都會背叛你,先是含翠,緊接著便是劉太醫,你還有誰,不妨現在全部讓朕知道算了。”


    呂悅寧身子一顫,抬起頭來一雙甚是驚訝的眼睛望著皇上,隻見皇上則始終一張嘲諷譏笑的臉,這張如此俊朗的臉若是換做別的笑容該是怎樣的迷人?


    “皇上……您……您說什麽……劉太醫……劉太醫死了?”顫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意外和疑惑,仿佛是呂悅寧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一樣。


    皇上大笑,笑得讓呂悅寧覺得自己頭上的房梁都在震動,身後的紗幔都隨著笑聲搖擺,就連自己跪著的地方好像都開始晃動。


    “你不要笑了……!有什麽好笑的?你以為劉太醫是我殺的嗎?我為什麽要殺他,就是因為他救不了我們的孩子嗎?我呂悅寧不是那樣的人!”呂悅寧終於禁不住大聲叫喊起來。


    皇上突然止住笑聲,一雙眼睛像是一把雙刃劍直直地指向呂悅寧,呂悅寧甚是恐慌,不禁癱坐在地。


    “看來你是抵死不認的,對吧?本來我還給皇祖母說看在你一直孝敬她老人家的份兒上,對朕也有幾分真誠,這一次饒過你,看來你還是頑固不化,就是不願意承認你根本沒有懷孕,對不對?”


    房間裏的窗戶讓皇上全部都開著,門外伺候的宮女和奴才雖說是一聲不敢吭,但是房間裏說話的聲音卻是聽了一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大家不由對視了一眼,然後才繼續低下頭去。


    “皇上,一定是有人買通了劉太醫,他說謊,我是真的有了身孕,真的有了我們的孩子,真的啊……”


    呂悅寧的頭發有些散亂了,頭上的金釵也歪在了一邊,臉上的脂粉也讓眼淚弄得好像一個唱戲的大花臉一樣,看著實在和平時那個端莊賢惠的皇後有些大相徑庭。


    皇上叫了一聲小路子,小路子和一旁的夕妍對視了一下,趕緊進門去了。


    “去將劉太醫府上的管家給我找來,還有那個含翠在浣衣局同睡一個床鋪的宮女找來。”說完,冷冷地看了呂悅寧一眼,這一眼,讓呂悅寧的心頓時沉入了穀底。


    “皇上,您就這樣的憎恨臣妾嗎?”呂悅寧的聲音仿佛漂浮在空中,輕飄飄地讓人聽著不真切。


    皇上哼了一聲,道:“是朕在憎恨你,還是你根本就時刻想借著太皇太後的手將方錦顏給殺了,她視你為知己,可你卻對她做了什麽?”


    呂悅寧淒然一笑,道:“太皇太後不會讓她進宮的,甚至連一個婕妤都不會給她,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皇上,唯獨你讓全天下的人瞞著她,臣妾倒想知道,你又在怕什麽?”


    皇上神色一凝,雙眉緊蹙,輕薄而紅潤的嘴唇緊抿一起,像是極力忍住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發作一樣。


    呂悅寧笑了,道:“你知道方錦顏的心裏有一個趙淮山,而皇祖母一直不答應你將方錦顏接進宮來,於是你想用自己的真情去感動她,生怕她知道了你已經有了一個皇後,你每個月初一十五趕去和她相見,就是因為你如今不自由了,有家有室還有江山社稷,是嗎?”


    “閉嘴!朕不告訴她,是不希望她知道朕是皇上而疏遠朕,朕想要的女人沒有得不到的。”


    呂悅寧花容盡失的臉上依舊帶著一絲淺笑,道:“是嗎?那你為何遲遲沒有動作,是害怕方錦顏的拒絕,還是擔心你皇上的尊嚴受損?你愛他,但是她心裏沒有你,就好比臣妾心裏愛著你,可是你的心裏隻有她,是一個道理。”


    皇上頓時有些氣餒,他發現自己有些不知如何應對麵前這個平日裏看似十分溫柔恭順的女子,如今卻像隻吃人的老虎,步步為營,甚至讓自己在皇祖母麵前差點都失去了信任。


    呂悅寧看著神色恍惚的皇上,低歎一聲,道:“皇上,不用去找劉太醫的什麽管家還有含翠身邊的宮女了,你想要怎麽樣處置臣妾,臣妾都無法可說,臣妾不過是一個女子,一個其實想法十分平淡的女子,我心心念念想著的不是當什麽一宮主位,而是隻想和我心愛的人一起平平淡淡地過日子,你我成親已經一年了,這一年裏,臣妾做了從前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去真心對您,對太皇太後,對身邊每一個人,但是……臣妾還是錯了。”


    皇上冷冷地看著她,道:“你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得知趙淮山和我姑父在查含翠,你先一步知道了這件事情的真相,你故意讓含翠離開自己,假裝是因為朕的顧忌,實際上你太了解含翠的性格,你知道她一心護主,一定希望你在朕的身邊不會有別的女人與你爭寵,一定會繼續跟蹤朕,這樣她自然會出錯,出了錯,你理所應當地處罰,然後在此期間你又讓劉太醫告訴朕,你懷孕了,而且正好是錦顏生日那一天,你布的局十分合理,不會讓人懷疑,甚至會認為你在大義滅親,可是你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你準備要自己的計劃往下實施的時候,我姑父帶著方錦顏離開京城了。”


    呂悅寧淡然一笑,道:“是,我的確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樣,可是我瞞不住了,三個月我等不了了,若是繼續瞞下去,肚子裏沒有孩子的事情早晚會讓皇祖母和你知道,於是我隻好等在方錦顏在京城的前三天讓浣衣局的管事給含翠挑了一個錯,然後讓夕妍帶花給含翠,答應她在她死後會厚葬她,她家中沒有別人了,她一直視我為唯一的親人,我知道,我讓她做什麽,她都不會不同意的。”


    皇上笑了,這時小路子進來,躬身低語道:“皇上,人都帶來了。”


    皇上道:“皇後,要不讓我們都再聽一聽你這樣聰明的人是怎麽一步一步地將我和方錦顏逼得無路可去,甚至讓皇祖母差點下旨殺了方錦顏?”


    呂悅寧笑了笑,道:“臣妾若是知道皇上為了方錦顏甚至不惜脫下這身龍袍,臣妾哪裏還會找出這些事情來陷害一個自己的朋友。”


    皇上揮了揮手,道:“罷了,既然你什麽都承認了,那就隨朕去皇祖母那裏一一說清楚吧。”


    “不用了,哀家一直在外麵聽著。”


    話音剛落,隻見孫旗攙扶著太皇太後從門外走了進來,皇上趕緊跪身施禮。


    太皇太後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等孫旗退下後,手裏不緊不慢地數著手腕上的佛珠,看著皇上和皇後,半晌才緩緩地說道:“皇上,把皇後扶起來吧,我們一家人說說話。”


    皇上和皇後聽了這話,表情都十分的詫異,尤其是皇上。


    等皇上和皇後分別坐下後,太皇太後輕歎一聲,看見呂悅寧一直垂首落淚,不敢出聲,身子輕微地顫抖著,十足一副可憐模樣。


    “這件事情哀家都清楚了,以後這件事情就不許再提了,知道嗎?”


    皇上道:“皇祖母,您這是什麽意思?她差點害得您將方錦顏殺了,您就這麽輕鬆一句就算是饒過了她嗎?而且她為了自己的位置,竟然欺瞞您和朕,這可是滅族的大罪,您怎麽也可以置若罔聞呢?”


    皇後聽罷,不禁重新跪下,低泣道:“皇祖母,皇上說的對,悅寧有負您對我的信任了,悅寧之情皇祖母饒過悅寧的族人,要殺要剮悅寧再無二話。”


    太皇太後輕笑一聲,道:“哈哈哈……皇上還是個聰明人,生怕日後哀家不承認,今日便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讓這福祥殿裏所有的都知道自己皇後做的醜事,那麽,哀家倒是很想知道,皇上預備怎麽處罰你的皇後呢?”


    “孫兒以為……”


    皇上還未說話,太皇太後打斷了皇上的話,道:“至於怎麽處罰皇後,那是皇上你的事情,你們兩個是夫妻,妻子做錯了事情,做丈夫的要怎麽處罰,我這個當皇祖母的不好多說,隻是現在皇上能否給哀家和皇後一點時間,讓哀家和皇後兩個人單獨說說話?”


    皇上聽罷隻得起身出了門。


    “皇祖母,悅寧真的錯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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