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媽媽一聽本來跪著的身子不禁癱軟在地,目光呆滯,雙手朝天一舉大吼一聲兩眼一瞪昏死過去了。


    “來人啦,王媽媽暈倒了……”


    冷弈此刻仿佛已經被書中的內容深深地吸引住了,絲毫沒有被門外的響動影響到,直到尹鷲第二次敲門進來,這才微微抬頭看了看。


    “你怎麽還不去休息?”冷弈冷冷地說了一句。


    “稟告大人,下官方才去和孫煃商議了一下,在這個官驛不遠處有個客棧,裏麵的掌櫃和夥計都逃難去了,那個地方空著,要不……”


    冷弈看著書,頭都不曾抬起,隻是淡淡地說道:“怎麽,你嫌棄那些個呱噪的人了?”


    尹鷲見冷弈一臉地漠然,上前一步,道:“剛才聽那小姐身邊的丫頭和媽媽說好像她染上了時疫。”


    “哦?”冷弈的雙眼終於從書中移開,看了看一臉焦慮的尹鷲,嘴角微微揚起,眼睛裏卻是淡淡的,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是的,所以……屬下的意思還是將他們……免得……”


    “免得什麽?免得傳染了我?”


    “屬下是為大人考慮。”


    冷弈站起身來,將書卷起一個卷兒,握在手中,漫步走到窗前,窗外的寒風肆意地刮著已經幹枯的樹枝,發出哧哧的聲響,有些昏暗的天空竟隱隱可見淡淡地月色。


    “風要停了,雪也要停了吧。”


    尹鷲不知道冷弈怎麽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所以不好接話,隻是站在他的身後不出聲。


    突然,冷弈發現西邊的窗戶下有幾個黑影閃過,他看了看尹鷲,尹鷲會意上前一看, 那幾個黑影已經隱入夜色中了。


    “大人,我去看看。”尹鷲說道。


    “去吧。”


    “那……方小姐那邊……”尹鷲倒是還是考慮冷羿的安危,畢竟這個時疫確實兇猛,雖然他們來了已經將近十天,來之前也坐好了充分的準備,但是就這樣一行人還是有兩個侍衛感染被隔離了,雖然沒有死去,但是卻性命攸關了。


    冷弈看著窗外,窗外的風果然小了一些,輕輕地將冷弈的衣袂吹起,身上一件銀狐色的緞子衣袍,袍內露出墨色鏤空木槿花的鑲邊。腰係玉帶,上麵戴著一個羊脂玉製作的貔貅的玉佩在月色中發著柔和的光。


    “不必管他們,你先去吧。”


    尹鷲知道冷弈的脾氣不敢再勸,隻得出門去了。


    王媽媽醒來的時候,發現身邊除了平日裏照顧自己的兩個丫頭碎玉和蓮兒之外還有雲朵,見她睜開雙眼,大家的表情都不禁一喜。


    “媽媽,您終於醒了,可是嚇壞大家了。”碎玉激動地說道。


    王媽媽並未理會碎玉,而是示意她們將自己扶起,坐在床上,焦急地對雲朵說道:“雲朵姑娘,你怎麽在我這個老不死的身邊呆著啊,小姐好些了嗎?可是找到什麽法子醫治了嗎?”


    雲朵見王媽媽著急,卻不想欺瞞,隻好無奈地搖了搖頭,道:“已經服過藥了,如今睡著,燒卻沒有退的意思。”


    王媽媽聽罷,趕緊從床上起來,突然一陣眩暈,她不由晃了晃身子,一旁的碎玉和憐兒趕緊將王媽媽扶住,臉上滿是關懷。


    “你們兩個小蹄子給我放開,趁著我睡過去,你們竟也在我身邊偷懶,還不趕緊到小姐身邊服侍著,管我做什麽,若是小姐有個閃失,別說是我,你們一個個的都不要想活著迴去!”


    一旁的碎玉和憐兒一聽,趕緊低下頭去,像是嚇著了一樣不敢說話。


    雲朵道:“王媽媽,小顏說了,你的年紀大了,如今這個天氣你就不用近身伺候著,好好讓碎玉和憐兒照顧著,如今這天氣……看來……”


    “我看我們就在這個地方再呆幾天等小姐身子好些了再出發不遲,雲朵姑娘以為如何?”王媽媽說話的功夫已經讓丫頭為自己穿好了鞋子,看來她還是不放心要親自去看看。


    “一切都聽王媽**吧。”雲朵微笑著說道。


    走到方錦顏的房間,撲麵而來的是一股濃濃的藥味,王媽媽微微皺了皺眉頭,快步走到床前,見紫苑正在用帕子打濕後敷在方錦顏的額頭上,而方錦顏則雙眼緊閉,麵頰還是紅撲撲的,雙鬢的秀發已經被汗水打濕了。


    “這不是個辦法!”王媽媽看著方錦顏的樣子,不禁攥緊了手中的素帕,神情也是十分的嚴肅。


    “是啊!媽媽還是盡早想辦法啊,這樣拖下去不是辦法。”碎玉一旁說道。


    “你們這是什麽意思?好像不相信雲朵的醫術了,是嗎?”雨點聽了碎玉這話,有些不高興了。


    王媽媽趕緊解釋道:“雨點姑娘千萬不要生氣。”說完,轉身惡狠狠地看了身後的碎玉一眼,然後又說道:“老奴自然是相信雲朵姑娘的,隻是碎玉也是擔心小姐的身體,這才……雨點姑娘萬勿怪罪才是。”


    “請雨點姑娘原諒,奴婢不是這個意思。”碎玉也趕緊說道,一臉的歉意。


    雲朵看了看床上的方錦顏,半晌才說道:“王媽媽說的是,若是現在還有一個大夫便是最好了,不過這下雪天,而且又這麽晚了,到哪裏去找大夫呢?再說這個小鎮如今幾乎找不到人了,哪裏還有醫館開著呢?”


    晴兒想了想,道:“東邊的客人不是來了好幾天了嗎?他們怎麽沒有生病啊,會不會他們自己帶了大夫來?”


    玉竹從方錦顏的額頭上取下很快就滾燙的帕子來放在冰水裏浸泡,然後換了一個帕子又敷在她的額頭上說道:“晴兒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他們既然來了,自然不會是附近的人,而且那孫煃也說了,他們是北邊來的客人,一路上路途遙遠,應該有自己的大夫才是對的,要不……”說完,小心地看了看雲朵。


    雲朵知道玉竹的意思,也明白大家著急的心情,見雨點又要說話,看了她一眼,便說道:“我去看看。”說完,起身便走了出去。


    “我跟著你去。”紫苑見雲朵出去,生怕那些人不好說話,便跟著去了。


    月光,這是冷弈在雲南一次陪著花蕊夫人出巡的時候發現的一種長在深山裏的一種茶,這種茶最好是正值雨季的時候成長,芽葉生長快,節間長,雖芽毫顯露,但淨度較低,葉底稍顯硬、雜。夏天一過便透出一種墨綠色,需要未滿及笄之年的女子用雙手在一個偌大的鐵鍋裏翻炒,炒出的顏色其毫色可分淡黃、菊黃、金黃等類。毫色多呈金黃。同一茶園春季采製的一般毫色較淺,多呈淡黃,夏茶毫色多呈菊黃,唯秋茶多呈金黃色。上品則為橘黃色,用白玉杯用早晨鬆針上的露水來泡,香氣高長,且帶有一種淡淡地玫瑰花香。迴味鮮爽。


    隻不過這種茶又叫做“金不換”,一來是因為茶本身的顏色,而來便可知這種茶十分稀少,就算是你有金子也未必可以買來這樣的好茶了。


    此刻,冷弈便是細細的品嚐著月光的味道,一隻質地十分優質的白玉杯裏透著一層暖霧,飄渺而上,杯中的茶水色澤微黃,內質湯色淺亮,香氣鮮純有毫香,味清鮮甜和,葉底鮮紅帶黃,在杯中飄然搖曳,像是一群舞蹈的女子一般。


    一陣輕微的敲門聲,冷弈皺了皺眉,他沒有說話,他知道這不是他身邊的人,若是侍衛斷然不敢敲門的。接著敲門的聲音大了一些,急促了一些,門外還有女子的說話聲。


    “莫非是睡了?”雲朵明明看見隻有這個房間裏有燭光了,別的房間大概都已經睡下,所以才來敲門,透過房門上的蠟紙可以看見房間裏有個身影坐在桌前,但是卻沒有一點反應。


    “不會的,大概是沒有聽見,我們聲音再大一些吧。”紫苑說著又敲了敲門,下手的力度重了一些。


    “你們在做什麽?”


    雲朵和紫苑聽見身後有人說話,迴頭一看,隻見一個個子高大身材魁梧的男子黑著臉站在自己身後。


    “我們……我們隻是想……”雲朵見此人麵目長得兇悍一時有些害怕,說話也口吃起來。


    “你們想怎樣?”尹鷲剛從外麵迴來,剛上樓,便看見自己冷羿的門口站著兩個姑娘,想著也是方錦顏身邊的人,不知道她們三更半夜為什麽要打擾冷羿休息,便趕緊上前勸阻。


    紫苑見雲朵急得麵紅耳赤,臊得都不好意思了,自己鎮定了一下,正要說話,隻見王媽媽走上前來,走到尹鷲麵前,先是福福身子,然後恭聲說道:“實在是冒昧,打擾您休息了,我們不過是遇到了一些難處,老奴的主子身體有些不適,身邊也沒有帶個大夫,而且外麵風大雪大,實在是不方便找醫館,我們也是人生地不熟的,這才……若是幾位中有懂醫的,還請行個方便,給我們小姐看看?”


    雲朵心想,這個王媽媽到底是大宅門出來的老人了,說話做事都是十分穩重妥當的,她既不在外人、麵前說方錦顏得的是什麽病,擔心別人害怕不給看,又不說自己是個大夫,擔心別人借口不給看,而且也說的是可憐巴巴,人家總是不好拒絕一個老人的吧。


    誰想尹鷲聽罷,漠然說道:“我們也沒有大夫,不好意思,請迴吧,不要打擾我們主人休息。”說完,伸出手來,做了一個請的姿勢。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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