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虹沒有截擊,因為從他們離開的動作來看,二人顯然經過了很多次的配合,十分的嫻熟,想必對敵人乘機進攻也有應對的準備。所以不可能有機會,便是出手,也無法將他們擒下或者擊斃。


    冷羿想讓她看的,自然是那支狙擊步槍,準備一槍擊斃無心。無心一死,那個男的白虹也就能收拾下來了。想不到,無心絲毫沒有興趣,而且說走就走,半點不含糊。對於一個沒有好奇心的人,可乘之機就少得多了。這讓冷羿不由心中更是發毛,同時有些後悔,沒有及時抓住這個機會殺掉無心。下一次,再要找這樣的機會就很難了。


    無心的武功不是特別可怕,她讓人可怕的,是暗殺的不擇手段,剛才,自己就險些著了道。


    望見他們走了,白虹微微皺眉,搖搖頭,轉身走到冷羿麵前,低聲道:“可惜了,在這裏,你不方便出手,不然,我們兩人聯手,一定可以幹掉他們!”


    冷羿道:“是啊,可惜。隻能等待下一次了。”


    “你是怎麽看出那個唱戲的婦人是殺手的?”


    冷羿低聲道:“其實,是我爺爺的話提醒了我。我爺爺說,這個婦人的唱功不如另外一個婦人,而且,兩人的配合不太默契。我就想,唱戲配合不默契還敢來唱堂會?真是有些奇怪,所以就留心她了。”


    白虹道:“你還真是機靈,那後麵無心假扮你的娘子被挾持,我覺得,她的扮相、衣著神情都沒有破綻啊,說實話,當時我也沒有看出假了,你居然看出來了,及時躲過了那致命的一擊。要不是這樣,我根本沒有辦法救你。你到底是怎麽看出來的呢?”


    “很簡單,她的脖子上戴的項鏈不對。”


    “怎麽不對?不也是串吐蕃的寶石項鏈嗎?”


    “這種項鏈,隻有吐蕃才有。特別是中間那顆九眼石,當時曾經遺失,後來找到的,為了它,害死了不少人。所以我印象很深。無心脖子上戴的那串,中間的那顆九眼石,明顯比真的要小。這種寶石是可遇不可求的,而且隻有吐蕃才有,大宋很少見。她便是有錢,一時半會也不知道去哪裏買,所以找了一顆小一些的替代,但是我看出來了不一樣。”


    白虹道:“這麽一小點破綻,居然都被你發現了,你的觀察可真是細致。”


    “習慣了,倒也不是刻意要去仔細觀察,有時候一掃眼,就看到了。”


    “越是這樣,就越難能可貴。”


    冷羿道:“不說這些了,應該謝謝你,及時出現,幫了我的大忙。”


    白虹瞧著他,似笑非笑:“我們還用得著說謝謝嗎?”


    冷羿訕訕笑了。


    白虹道:“今天的事情你也看見了,他們無事不用其極。需得事事小心。我也會加快給你找保鏢。這之前,我會給你宅院外加派人手的。”


    “好!多謝!”


    “又說謝?”白虹淺然一笑,出門走了。


    成珞婕閃身出來,急步走到冷羿麵前,道:“原來,你的好友是天下第一殺手組織白虹的首領?你怎麽會認識這樣的人?”


    冷羿道:“她不是好人嗎?”


    “談不上好人壞人,好人壞人她都殺,隻要給錢。而且,她跟……”


    說到這,成珞婕打住了,輕咬著嘴唇,瞧著他。


    冷羿奇道:“怎麽了?她怎麽了?怎麽隻說半截話?”


    成珞婕笑了笑,道:“也沒有什麽,她不僅僅是一個殺手這麽簡單,實話跟你說罷,她跟朝廷關係也非常的密切,所以,你跟她打交道,可得小心。”


    “哦?她跟朝廷怎麽了?有什麽關係?”


    “這個我也具體部知道,隻是聽開寶皇後提到過她。你想,如果她跟朝廷沒有關係,開寶皇後又怎麽會說到她呢?”


    冷羿更是吃驚,道:“開寶皇後說她什麽了?”


    “那還是太祖皇帝在位時候的事情了,有一次,我陪開寶皇後跟隨太祖皇帝出去打獵,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事情,太祖皇帝好象很不高興。就聽到開寶皇後說:實在不行,就讓白虹去!我聽見他們說這等機密的事情,不好再聽,就退開了。其他的沒有聽見。”


    冷羿道:“她說這話,也無未必就是說這個白虹,叫白虹的又不是她一個。”


    成珞婕道:“不是的,他們好像在說要刺殺一個人……!”


    冷羿趕緊擺手:“行了!不用說了,這種皇家的秘密,我不想知道太多,免得脖子上的腦袋不安穩!就算是她,也沒有關係,其實我跟她沒有什麽特別的關係,我隻是huā錢請她幫我忙而且。”


    成珞婕頓時鬆了一口氣:“這樣啊,那就好辦了。——對了,能請動她出手,可是要huā不少錢的,你哪來的這麽多錢啊?”


    “我自有辦法……”


    剛說到這裏,先前逃走的唱堂會的戲班的人陸續都迴來了。看見那唱戲的婦人已經死在院子裏,都圍攏了放聲大哭起來。


    冷長碑也進來了,後麵跟著冷福、卓大有夫妻等人。冷長碑已經從驚恐中恢複了一些常態,拄著拐杖,跺腳道:“這究竟是怎麽迴事?究竟是哪裏來的強盜啊!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闖入官家私宅,行兇殺人!難道他們就不怕王法嗎?”


    冷羿道:“爺爺,這些人都是一些亡命之徒,根本不怕什麽王法的。好在我們已經抓住了他們的一個人,還擊斃了一個。隻要嚴加盤問,找到他們的巢穴,就能抓住他們。——尹捕頭,審訊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尹鷲趕緊答應,將地上那個婦人提了起來,帶出去逼供去了。可是,尹鷲用盡了酷刑,那殺手也是什麽都不說。


    院子裏,一個戲班的夥計從廂房的更衣室跑了出來,臉都白了,哆哆嗦嗦道:“死了!張姐死了!”


    班主等人都衝進了更衣室,在桌子下麵,躺著一句屍體,問了才知道,這個才是真正的唱戲的人,原來被無心的殺手殺害,換了她的衣服,因為唱戲都是帶著麵具,所以看不出本來麵目。殺手想用這個辦理行刺冷羿,被冷羿及時識破。


    戲班一連死了兩個人,這堂會已經沒有辦法再繼續了。冷羿可憐他們到底也是因為自己才被殺,所以不僅給了班主雙倍的酬金,還給了那兩個被殺的戲子家人一大筆燒賣銀。戲班的人都很感激。


    處理好外邊的事情,冷羿這才進了屋裏,見成珞嫙還守在床邊,不由一笑,道:“你很盡責嘛。夫人呢?”


    成珞嫙迴頭看了一眼大床,道:“在床上休息呢。”


    冷羿看著大床上嚴嚴實實遮擋的帷帳,心中有些不安,道:“大白天的,怎麽放著帷帳?”走過去,輕輕揭起帷帳,便看見卓巧娘卷曲著身子躺在被子上,一動不動的。頓時吃了一驚,趕緊附身過去道:“巧娘!巧娘你怎麽了?”


    卓巧娘沒有迴答,依舊一動不動。


    冷羿頓時慌了,趕緊坐在床邊,小心把她扶著轉身過來,便看見她雙目緊閉,麵如金紙,小拳頭緊緊攥著一方手絹,手絹上全是鮮血!而她的嘴角,也全是鮮血!


    “巧娘!”冷羿搖晃著她的身子,沒有答應,趕緊探手一摸她的脖頸,脈搏還在跳動,又看見她胸脯也微微起伏,還有唿吸,隻是已經昏迷了。急忙轉身對成珞嫙道:“趕緊備馬!快!”


    成珞嫙答應了飛奔出去。


    草穗見狀也慌了,趕緊過來幫著唿叫。


    門外的冷長碑等人聽說了,趕緊得都進來,冷長碑道:“這是怎麽迴事?先前不是好些了嗎?怎麽一下子就病就怎麽這個樣子?”


    冷羿一邊用手掐卓巧娘的人中穴,一邊道:“她又吐血了。得趕緊送她去醫館。”


    “對對!去最好的醫館!”冷長碑一疊聲道“一定要治好她!”


    這時,成珞嫙跑了進來,說馬車已經準備好了,問去哪個醫館,尹鷲他們好事先準備警戒。——最冷血的無心殺手組織找上門了,這個不是開玩笑的。


    冷羿道:“去huā氏藥鋪!”


    “huā氏藥鋪?”成珞嫙等人麵麵相覷,都不知道在哪裏。


    冷羿道:“叫武捕頭前麵帶路,他知道地方!”


    成珞嫙又趕緊飛奔出去,冷羿將卓巧娘打橫抱在懷裏,快步出來,穿過天井,直奔大門。冷長碑等人跟著出來,看見冷羿已經抱著卓巧娘上了馬車,忙也吩咐備馬,他放心不下,非要跟著去。這樣也好,護衛力量不會因此分散。


    而守在外麵的白虹的隨從,也跟著馬車移動,便成了一個浩浩蕩蕩的隊伍,直奔huā氏藥鋪。沿途的人聽說通判大老爺出門,也不知道去哪裏,好事的便跟著瞧熱鬧,於是,到後麵,成了滾滾的人流了。


    冷羿一直在掐著卓巧娘的人中穴,終於有了效果。卓巧娘掙開了眼睛,把散亂的目光慢慢集中在冷羿的臉上,看清了,弱弱地喚了一聲:“官人……”


    冷羿大喜,摟著她,柔聲安慰著:“巧娘,別擔心,我們這就到醫館了,馬上給你醫治,很快就能好的。”


    卓巧娘嘴角輕輕動了動,她想扮出一個輕鬆的微笑,可是,她沒有力氣。隻能把臉轉給去,貼在了冷羿結實的胸膛上。


    她聽見了官人那戰鼓一般的心跳,那是在為自己著急嗎?官人在因為自己生病而著急?


    卓巧娘心裏生起了一故暖流。想起了剛成親的時候,有一次自己搬柴火,看不見路,摔了一跤,把手掌劃了一個大口子,流了很多血,當時夫君就是這樣著急地抱著自己送去看郎中,郎中給自己的手包紮的時候,夫君就是這樣緊緊地把自己樓在懷裏。當時,他的心跳也是這樣咚咚的跟敲鼓一樣。


    原來,官人還是那樣的在乎自己,是不是自己太多心了?


    卓巧娘心裏這樣的責備自己。


    她為自己讓官人擔心而感到了內疚,便把滾燙的臉貼在官人的胸膛上,可是,先前看見的那個絕色美女的一張俏臉,又浮現在她的腦海中,特別是官人看著她的那個眼神,那是一種怦然心動,在官人看見自己的第一眼時,就是那樣的眼神,隻是,沒有那樣的熱烈。——官人對那個美人的心動,遠超自己!


    這個思緒,立即又讓她心如刀絞。內心氣血翻湧,熱辣辣的鮮血,又從她的嘴角溢出,淌在冷羿的胸脯上。


    冷羿立即感覺到了,他把卓巧娘的臉扳過來一看,見她嘴角又掛著鮮血,不由又是焦急又是心疼,一時也不知道哪裏找手帕,便用袖袍輕輕擦試她嘴角的鮮血,柔聲安慰著她。


    可是,卓巧娘一顆心滿滿的全都是冷羿看著白虹的眼神,她不想去想,可是那眼神便如同定格在了她的腦海,揮之不去。


    卓巧娘開始猛烈地咳嗽起來。每一次咳嗽,便有鮮血噴出,星星點點,沾在冷羿的衣衫上。


    冷羿一邊輕輕給卓巧娘拍打後背,一邊焦急地吩咐車把式快點。那拉車的馬幾乎四蹄騰空地往前飛奔。


    冷羿的馬車速度很快,他趕到huā氏藥鋪的時候,先期趕來的尹鷲他們也在剛剛趕到,都還來不及布置警戒。冷羿抱著卓巧娘跳下馬車,往藥鋪裏衝去,嘴裏喊著:“huā姑娘!huā姑娘!”


    這會子,也顧不上這樣叫好不好聽了。


    他抱著卓巧娘衝進藥鋪,藥鋪裏依然是冷冷清清的沒有什麽求醫買藥的人。隻有huā婆婆一個人,孤單單地坐在藥櫃後麵,翻著一雙無神的眼睛,望著天huā板出神。


    冷羿急聲道:“婆婆,請問huā姑娘呢?”


    沒等huā婆婆說話,屋裏已經傳來huā無香的聲音:“我在屋裏呢,正在溫習功課背誦詩詞,進來吧!”


    冷羿忙道:“我娘子又吐血了,麻煩姑娘出來看看。”


    “我猜到了,聽你焦急的聲音就知道了!進來吧,在裏麵看!”


    冷羿忙抱著卓巧娘進了裏屋,便看見huā無香坐在靠窗的書桌前,正在看書,看見他進來,站了起來,把書卷拿著一指小床:“放下吧。”


    卓巧娘還在不停地咳嗽,衣襟上都是鮮血,冷羿把她放在床上。huā無香已經取了一根金針,在她胸腹部紮入數針,片刻,卓巧娘劇烈的咳嗽終於慢慢停歇了下來。但是唿吸還是十分的急促。


    這時,冷長碑他們已經趕到,急匆匆進來,見裏麵正在治療,便站在門口,問道:“怎麽樣了?要不要緊啊?”


    huā無香瞧了他們一眼,又望向冷羿,目光顯然是在問他這些人的身份。冷羿低聲道:“是我爺爺他們!”


    huā無香趕緊起身過去,福禮道:“小女子拜見老太爺!大老爺夫人的病不要緊,老太爺不必擔心。”


    冷長碑微微一愣,望著冷羿:“這位是……?”


    冷羿忙起身道:“她姓huā,是給孫兒媳婦治病的大夫。”


    冷長碑又瞧了huā無香一眼,皺了皺眉,環顧了一下這藥鋪,對冷羿道:“到這裏來,太簡陋了吧,要不還是換一家大的藥鋪吧?”


    沒等冷羿說話,旁邊卓巧娘的嫂子肖氏已經擠了進來,小碎步來到小床前,低頭一瞧,驚聲道:“哎呀我的娘啊!吐了這麽多的血!這還了得?趕緊的找個好大夫才行啊!”一屁股坐在床邊,輕輕撫摸著卓巧娘的秀發,道:“巧娘啊,你覺著怎麽樣了?”說到這裏,附身在她耳邊低聲道:“別怕,嫂子在這,不會讓你吃虧的!”


    說罷,肖氏抬起身,望著冷羿,扮了個笑臉,道:“大老爺,要不,就給巧娘換一家好一點的醫館吧!讓一個小姑娘給診治,總是不太好的。”


    卓大有也陪著笑臉對冷羿道:“是啊妹夫,啊不,大老爺,還是換一家吧。妹妹吐了這麽多血,病得很重啊!”


    冷羿道:“你們不要以貌取人。這位huā姑娘,啊不,無香姑娘醫術十分高明,那天夜裏,我抱著巧娘去了好幾家大的醫館,都說病已不治,還是這位無香姑娘給治了,才治好的。”


    “既然治好了怎麽又吐血了?”肖氏低聲嘀咕了一句。


    冷羿眉頭一皺,道:“你說什麽?”


    肖氏趕緊扮了個笑臉,道:“我是說那時候是晚上,真正的好大夫都在家裏睡覺,沒有到醫館值夜坐診,而坐診的都是也二流的大夫,要不,現在去看看,或許就遇到好大夫了呢!巧娘病成這樣,可不能大意的。”


    卓大有也跟著說:“對啊,妹夫,要是,再去看看唄!”


    冷羿搖頭道:“不是這樣的,那天,我去找的都是巴州最好的三家大醫館,甚至還登門拜訪了的,我亮明了我的身份,他們最好的老大夫出來醫治的,都說不治。還是無香姑娘給治好的。”


    冷長碑跺腳道:“此一時彼一時,怎麽說他們都是老郎中,比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要多吃幾碗米,多看過幾個病人吧?薑還是老的辣!聽爺爺的,馬上把媳婦送到大醫館去醫治!”


    冷羿道:“爺爺,巧娘病得很嚴重,耽誤不得,不能拿去給那些已經宣稱不治的人治療,他們可能隻會開一些保守的藥,一旦病情加重,悔之不及!——無香姑娘,麻煩你趕緊醫治吧!”


    “不行!”冷長碑拐杖杵地,怒道:“我不準你不把你媳婦的命不當一迴事!冷羿!她可是你的結發妻子!人不能忘本!不能當了官有了錢就不要糟糠之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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