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是因著兩個人見一次麵不容易,聶鐸比約定的時間來得更早些,他來時,葉素素已經等在馬車裏了。

    兩個人彼此見了對方,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聶鐸大方地上了馬車,伸手捏了捏葉素素的臉頰,笑道:“看樣子,你比我還心急呢!”

    葉素素笑眯眯地替聶鐸斟了茶水,親手遞到了他的唇邊,問起了太子趙從嘉和陳瑛兒的親事。

    果不其然,聶鐸點了頭,說:“我不過是想用他的親事,替自己爭取些時間罷了。”

    太子趙從嘉和陳瑛兒的親事,果然是聶鐸的手筆,葉素素鼻尖酸了酸,靠近聶鐸,雙手摟住他的脖頸,把頭埋在他的肩頭,悶悶地不出聲。

    聶鐸摟著懷裏的小姑娘,笑著問她:“這又是怎麽了?”

    葉素素在聶鐸的脖頸蹭了蹭,搖了搖頭,小聲說:“沒怎麽樣。”

    聶鐸道:“護國將軍府,不是吃素的。太子妃既然是出自護國將軍府,那麽這個太子妃的位置,護國將軍府定然會牢牢握住。趙從嘉就算是想要翻騰出浪花,也不敢做太過分的事。皇上和皇後娘娘是明白這個道理的,自然是有人一提,就順水推舟地賜婚了。至於你的婚事,我想,在皇上和皇後娘娘沒有達成共識之前,應該不會被定下來。”

    這便是聶鐸打得一手的算盤。

    他心裏也是不安,畢竟葉素素明年三月就要及笄,到時候可正是姑娘家說親的好時候,他雖然是局已經布好,但是留給他的時間實在是太短了。

    聶鐸一邊想著,一邊把葉素素扣進了懷裏,緊緊地抱著她,好像如果不這麽緊緊地抱住她,下一刻她就會消失似的。

    馬車繼續朝著明洞岸那邊的宅子前行,葉素素直接被聶鐸抱到了膝頭上,整個人靠在聶鐸的懷裏。

    她窩在聶鐸懷裏,不好意思地拿出自己這幾日繡出的荷包,塞到了聶鐸的手裏,紅著臉硬著頭皮,小聲道:“喏,這是我繡的荷包,繡的不好,你就湊合用吧。”

    “好。”聶鐸笑眯眯地把那隻荷包塞進了懷裏,滿眼裏都是歡喜,竟然是一點都不嫌棄。

    葉素素覺得自己繡的荷包實在是太醜了,隻好說:“那個,日後,我再給你繡更好看的。”

    聶鐸點了點頭,道:“嗯,我雕刻簪子的手藝也在進步,日後給你雕刻一隻玉簪子。”

    葉素素想到她第一

    次見到聶鐸的雕刻的那根簪子,隻能勉勉強強看出尾部帶朵花,她頓時就捂著肚子笑了起來。她倒是隻記得自己的荷包有多多醜,卻忘了聶鐸當時的那根木簪子也是醜得出奇。

    “熟能生巧。”聶鐸就看著她笑,一點都不在意,和特意看著葉素素補充了一句:“素素,我盼著你早日能給我做出貼身的衣物。”

    大原國風俗,夫君的貼身衣物皆由妻子負責。

    當然,像京城大族的夫人自然是不會親手做,所以這些多數是夫妻之間的情.趣。聶鐸如此一說,葉蘇蘇不禁地就紅了臉,滿臉羞紅,卻又不肯敗下陣來,故意別扭著說:“我的手藝,你敢穿出去?”

    “你若敢做,我就敢穿。”聶鐸笑道:“反正我也不會在外人麵前露出裏衣,要笑話也隻你一個人笑話。”

    他這話說的隱晦,沒吃過豬肉但見過豬跑的葉素素頓時就明白了。她上一世可是活到了老姑娘,雖然沒嫁過人,但有些事可是知道的,何況她這一世還曾經在夢裏夢到過和聶鐸臉紅害羞的事情,雖然並不清晰,可是多多少少也是明白的。

    葉素素不安地在聶鐸腿上小小地挪動著,想要找了機會逃跑,聶鐸卻像是早就知道她的意圖似的,她還沒有動,聶鐸就已經用力把她又拉迴懷裏了。

    馬車車廂裏的空間並不算小,足夠容納四五個人,可是此刻葉素素卻覺得這個馬車的車廂太小了,小到她無論想往哪裏躲,都逃不過聶鐸……

    終於,馬車駛進了聶鐸在明暗洞的宅子,馬車簾子掀開時,葉素素早就臉紅的如煮熟的蝦子,根本不敢抬頭見人。她暗中慶幸,幸好她身邊服侍的幾個婢女沒有跟她在同一輛馬車,否則……她真的不敢想了。

    聶鐸先葉素素一步下了馬車,站在馬車出口,朝她伸出了一隻手,柔聲喚她:“素素,過來。”

    葉素素低著頭,把手搭在了聶鐸的掌心裏。聶鐸長臂一撈,直接把她從馬車上抱了下來,穩穩當當地把她放到了地上。

    聶鐸的宅子和上一次葉素素過來,沒有什麽兩樣。不過是入了秋,有些綠色變成了淺黃色。前一陣子下了一場雨,一場秋雨一場寒,暑氣已經被徹底驅散了,如今站在庭院中,倒是秋高氣爽,微風襲來,格外的清爽。

    聶鐸一路牽著葉素素的手,帶著她穿過了抄手走廊,很快葉素素就看到了秋千,在秋千不遠處,就是聶鐸宅子裏的葡萄架。

    如今中秋已過,宅子裏的葡萄已經

    由青色變成了紫色。這葡萄藤估計已經長了好幾年了,葡萄串大飽滿,看起來垂涎欲滴,很是誘人。在宅院裏的葡萄能長成這個模樣,也是很少見的。

    聶鐸說:“宅子買的時候,那葡萄藤就在了,這幾年我基本沒到過京城,也是第一年見到熟透的葡萄。”

    他越說,葉素素越加的好奇,更想知道這葡萄的味道了。

    聶鐸命人來剪葡萄,葉素素在旁側看的新奇,躍躍欲試,也拿了把剪子登了梯子去剪。聶鐸怕她摔倒,一直小心翼翼地扶著她的梯子,緊張地盯著她手裏的剪子。

    那些長得好的一大串一大串葡萄,幾乎都是掛在葡萄架的棚頂,葉素素一手小心翼翼地拖著葡萄,一手拿了剪子,對準那一大串葡萄綠色的根,一剪子剪了下來。旁側服侍的人立即把剪好的葡萄串從葉素素手裏接了過來,放到旁側的筐裏。

    葉素素剪得上癮,不大一會兒,就剪了半筐,累得胳膊酸了,額頭上浸出了薄薄的一層汗。聶鐸讓人收了剪子,把葉素素從梯子上抱了下來,放到旁邊已經擺好的椅子上,拿了帕子給她擦了汗,又給她倒了一杯蜜茶,也不用葉素素動手,直接端著茶杯喂她喝。

    葉素素還沒有淨手,索性也不和聶鐸客氣,就著他的手喝了大半杯解渴。

    聶鐸見她喝得差不多,笑道:“你少喝一點,等下葡萄洗淨就會端上了,我們一起吃葡萄。”

    葡萄架下不僅擺了桌子椅子,竟然還有一個小台子,看起來不大,葉素素看了看,沒想出來那是做什麽的。

    等葡萄洗好送上來,還一起送了許多葉素素並沒有見過的小糕點,跟聶鐸送她的那些廚子做的並不一樣,看起來也不像是西南的東西。

    聶鐸說:“這些是東南沿海那邊比較流行的,聽說是西洋的玩意,跟我們這邊的吃食有些不一樣,你嚐嚐看,喜歡嗎?”

    葉素素笑眯眯地咬了一口,確實是不一樣的,上麵一層鬆軟甜甜的,還帶著冰冰涼,有些像奶酪,可是與奶酪的口感又不一樣。

    聶鐸笑著問她:“好吃嗎?”

    葉素素用力地點頭,眉眼彎彎,歪著頭問聶鐸:“鐸哥哥,我說好吃,你不會還要把這些廚子送到我們家去吧?”

    上次聶鐸說給她送廚子,她原本以為聶鐸是辦不成的。他們葉家用人都是有數的,怎麽可能說添廚子就添廚子?可是聶鐸的廚子根本就不是偷偷地送進聶家廚房的,而是不知道用了什麽法

    子,竟然說動她父親給帶進來了。

    當時,葉太傅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沉默許久之後,說:“雖然貪吃,可看起來還是個有福氣的。”

    葉素素聽得一頭霧水,望著那些聶鐸送過來到廚子,恍然大悟,她好像莫名其妙地背了一個大黑鍋。

    聶鐸看她那又驚又喜的小模樣,點頭說:“自然。”

    葉素素覺得,她可能又要再背一口鍋了。

    她正糾結時,原本那個空蕩蕩的小台子走上來三個人,葉素素的目光瞬間就被吸引過去了。

    如今大原國海運並不發達,舶來品十分珍貴,葉素素上一世聽說,在海的那一頭,住著的是金發碧眼皮膚皙白的卷毛人,她一直隻是聽說,從來沒有見過。

    現在站在那個小台子上的三個人,是兩年一女,可不就是金發碧眼皮膚皙白的卷毛人嗎?

    那些人手裏捧著稀奇古怪的幾樣東西,站到台子上笑眯眯地把一隻手放在胸前,朝著聶鐸和葉素素鞠了一躬。然後,他們手裏的那些奇怪的東西就奏起了旋律陌生卻十分新穎的樂聲。

    葉素素這才明白,那些看起來極其古怪的東西,竟然是類似於大原國的古琴、琵琶之類的樂器!

    “鐸哥哥……”葉素素滿目震驚地盯著那些人,心裏隱隱有了答案。

    聶鐸把她的手抓在手心,不由地低頭輕輕地吻了一口,笑著說:“他們是西洋人。”

    大原國海運並不發達,東南沿海水寇盛行,東南一代又被無數個大小不一藩王割據得四分五裂,藩王們為保存自己的勢力,自掃門前雪,那些水寇擾民,他們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根本不放在心上。大原國皇室更是鞭長莫及,隻能頒布閉關鎖國的旨意,斷絕和西洋人一切的來往。

    由此一來,那些舶來品就更加地珍貴罕見了。

    可是,葉素素萬萬沒有想到,聶鐸竟然能帶來西洋人,還讓西洋人給她演奏樂器。

    聶鐸笑著說:“他們是朋友,我在海上養了幾艘船,他們幫了不少忙。這一次,除了見你,我也是帶著他們到大原國的京城看看。”

    那三個西洋人表演結束,聶鐸拉著葉素素跟他們介紹。說的那些話,葉素素都聽不懂,隻能端莊大方一直禮貌地笑著。

    那些人並沒有過多停留,笑著和葉素素告辭,就離開了。

    葉素素望著那些人的背影,忽然在心頭生出了一個異樣

    的想法,不由地朝著聶鐸看過去。

    聶鐸,他的野心,似乎不僅僅滿足在潦河以南,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南郡聶家的野心,不僅僅滿足於稱霸西南。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的加更,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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