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春郡主得知寧清要離開鄴京,而七公主舍不得還半開玩笑說要送他,倒覺得這個主意很不錯,便攛掇起她來。

    趁著七公主正恨不得跟著寧清去的這會兒,宜春郡主抓住機會道,“寧太醫是江南人士,江南山好水好人好美食也多,我們權且當出去遊玩了,不是很不錯麽?”

    七公主卻不解,問,“我們?”

    宜春郡主點了點頭,“對,我們。隻要你想去,我便陪你一起,如此也可有個伴。何況,太後娘娘和陛下都要放心我,我陪著你也多了個保證,自然要容易些。”

    七公主被宜春郡主說得蠢蠢欲動,宜春郡主便趁熱打鐵,“我陪著你去,我們再結伴在江南玩上十天半個月,屆時便迴來了。你成日悶在宮裏,不覺得無趣麽?”

    宜春郡主就是有這樣的本事,七公主很快便被她說服了,隻也有些擔心,“若是陛下和母後都能夠同意,我自然不會不願意,卻不知道他們會否答應了。”

    對於姬嫆的擔憂顧慮,宜春郡主絲毫沒有認為是個問題。她掐一把七公主的臉,笑了笑,“即使現在不確定,總也該好好說過才知道行不行得通,不能因此退卻。”

    姬嫆點一點頭,深以為然。

    兩個人確定過這一樁事情,又一致認為,應當先過問章太後的意見才是。如若章太後答應下來,皇帝陛下沒有堅持反對的理由,因而她們首先雙雙到了寧心殿。

    章太後是什麽人物?她不過看兩眼,便清楚姬嫆二人是有事尋她來了,便也不與她們廢話,直接問,“說吧,今兒個來尋我究竟是為了什麽事?別藏著掖著了。”

    七公主便拍起了馬匹,“母後當真是明察秋毫,火眼金睛,什麽小心思在母後麵前,都隻有乖乖現形的份。”宜春郡主看一眼姬嫆,也笑著附和了兩句。

    章太後斜睨姬嫆一眼,“你是打我肚子裏出來的,我豈會不知你?”

    姬嫆嘿嘿笑,連忙道,“我隻知母後最疼我了,這可是我天大的福分。”略一停頓之下,她終於將話題拐迴了正事上,“母後,我想去江南玩幾天,可以麽?”

    她沒有提起寧清,卻也不認為自己的母後什麽都不清楚。即使章太後早已不怎麽管事了,可究竟關係到自己女兒,哪怕不插手,也必定是要了解透徹。

    宜春郡主從旁道,“雖說沒有趕上三月江南春光,但總能趕上夏初好時節,也不枉費一番

    辛苦的。阿嫆要去,我也不願意在鄴京待著,可是得蹭一蹭她的好事。”

    章太後不理會她們的一唱一和,隻問,“那麽,安全問題呢?”

    姬嫆便說,“可以帶兩個侍衛充作小廝車夫,再讓幾名侍衛暗中保護。”

    宜春郡主眨眼道,“我武功好,能保護阿嫆,總之我待在她身邊,寸步也不離。”

    章太後不置可否,隻交待,“你們兩個小姑娘,在外麵要多注意安全。卻也說不得多麽小,可總還是保護好自己最重要。既平平安安去,便該平平安安的迴來。”

    這是直接就答應下來了的意思,七公主內心一陣歡唿,可不敢在章太後麵前太過放肆。她當下湊過去,便在章太後臉上親了兩口,“謝謝母後,母後果然最好了!”

    得到了章太後的同意之後,七公主和宜春郡主又去詢問姬恆這位皇帝陛下的意思。得知母後已經答應了她們,姬恆倒也沒有怎麽反對,但不會不知姬嫆想法。

    他直截了當說,“我多派些人暗中保護你們,去玩一陣子可以,切勿多停留,一月之內須得返迴鄴京。若不迴,我會派人去捉你們,屆時自然有你們的去處。”

    最後的這句話,倒像是在對宜春郡主一個人說的了。因七公主的去處,無非是鄴京是這皇宮,而她卻是可以被送迴封地去的。不過,宜春郡主仍是笑眼眯眯。

    到得此時,江南一遊便徹底定下來了。

    隻待寧清哪一日出發,她們便也一起離開。

    於是又過得幾日,到得即將離開鄴京的前一天,七公主和宜春郡主到鳳央宮去辭行。聽聞她們要去江南,楚妤歡喜道,“江南是個好地方呢,你們可要玩得盡興。”

    七公主和宜春郡主自然應下了,楚妤轉而又想到她們要去好一些時日,怕是得錯過了姬恆的生辰。隻是姬恆的生辰並不會大操大辦,他也已允準,她不好多說。

    從鳳央宮出來後,宜春郡主直接揮別了七公主,道自己有事要辦。姬嫆沒有多問她的事情,微微頷首後,自行先迴了錦瑟宮。

    ·

    宜春郡主乘著馬車出了皇宮,一路到得鬱府外。她坐在馬車裏麵,底下的人與門房遞上了拜帖,不多時,有大管事親自出來迎她了。

    鬱淩峰還沒從宮裏迴來,這會兒不在府中,宜春郡主自己也清楚,倒不拘謹。事實上,哪怕不遞拜帖,單她人往跟前一站,早已認識了她的門房便要行禮了。

    不過,她今天是正兒八經來見鬱淩峰的。

    宜春郡主在正廳裏慢慢悠悠喝到第三盞茶的時候,有她的人通報,說是鬱淩峰迴來了。她一動不動,仍是坐在那裏,並沒有要去迎鬱淩峰的意思。

    據說迴府了的鬱淩峰也一直沒有出現,卻不斷有人和宜春郡主稟報道,“鬱大人換下了官袍”、“鬱大人去了梳洗”、“鬱大人喝了一盞茶”……

    直到最後,聽到一句“鬱大人去了後院澆花”,宜春郡主終於擱下茶盞站起身,不緊不慢往鬱府的後院走。她是郡主,即使沒有別的原因,也不是誰都敢攔她。

    在後花園裏,宜春郡主果然見到了鬱淩峰。他負手而立,正站在一叢山茶花前。而今雖是暮春之際,山茶卻依然開得極好,紅花豔,粉花嬌,正是說不出的喜人。

    鬱淩峰背影挺拔,猶如一株聳入雲霄的白楊,宜春郡主走過去,欲圖從背後抱住他,偏叫他躲開了。她便知立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笑問,“鬱大人這是何意?”

    明明聽到了她的話,鬱淩峰卻不予理會,轉身便要離開這個地方。宜春郡主笑了笑,歎氣道,“我明日便要走了,鬱大人怎如此無情?”

    鬱淩峰腳下步子微頓,微微偏過頭,淡淡道,“祝郡主一路順風。”這樣的一句話裏,並聽不出來一絲真心的祝願,反而盡顯敷衍之意。

    宜春郡主沒有追上去,隻是對著那叢茶花,揚聲問,“鬱大人明日可要送送我?”

    鬱淩峰背對著她,這一次沒有迴頭,抬腳往前走了。

    宜春郡主沒有走,她對著茶花看得了半晌,便伸出手,十分惡劣地一瓣一瓣去揪開得正盛的花。未幾時,粉的紅的白的花瓣落了一地,在一片黃泥上寂寂寥寥。

    然而,宜春郡主將一整叢的茶花全部都揪完了,鬱淩峰也沒有迴來。

    她便知道,這個人是真的生氣了。

    可生氣了也這麽叫她喜歡,該如何是好?

    沒有和鬱淩峰道別,宜春郡主離開了鬱府。

    夜裏一頓踐行家宴,酒至半酣,便也散了。及至第二日清早,七公主和宜春郡主先去和章太後請過安,後被姬恆和楚妤親自一路送到城門處。

    若是說不放心,必然是有的,隻是也不必過分擔憂。何況,宜春郡主往前便是敢獨自在外遊玩的人,絕非嬌嬌貴貴、不知世事,姬嫆是與她一起,也有個分寸。

    馬車漸漸遠了,姬恆牽著楚妤的手,小聲道,“我們快點要個孩子,到時候將這擔子推給他,我們也好去逍遙自在。”

    那樣的口氣,像是藏著小小的埋怨,恨自己抽不出身,無法與她攜手自由行走山川河海。楚妤笑看他一眼,點頭問,“您想去哪?”

    姬恆似略略沉吟,而後正正經經道,“隻要你陪著我,去哪都可以,哪也不去,也可以,我不貪心。”

    楚妤握著他的手,小小聲的應了一句,“好。”

    一時間,姬恆皺皺眉,往別處看過去了一眼。楚妤注意到他的動作,也順著他看的方向看過去,卻什麽都沒發現,不由得問,“怎麽了?”

    姬恆搖搖頭,道無事,帶著她上了馬車,兩個人乘著馬車迴宮。

    待到他們離開,先前被姬恆注意過的那個方向,鬱淩峰慢慢顯出了身形。他隻是沉默往迴走,因馬車停在了偏僻的地方。

    今日休沐,他是完全得空的,隻也不想順了那個人的意。然而迴到府裏,大管事上來恭恭敬敬道,“大人,宜春郡主差人送了許多盆栽過來……”

    他話還未說完,鬱淩峰已問,“什麽盆栽?”

    大管事道,“那將東西送至府裏的人說,宜春郡主親手栽種的,是紅豆。”

    鬱淩峰:“……”

    作者有話要說:鬱大人:丟下我一個人跑出去浪,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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