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恆兀自迴到鳳央宮,在正殿見的平江侯楚元鶴。

    待宮人奉茶過後,隻餘下玉蘿在殿內服侍。

    他心裏一直在意楚妤,對平江侯府的情況不會一無所知。隻再怎麽在意,也沒有辦法大大小小的事都一清二楚。

    楚妤性子過於認真、謹小慎微,與平江侯府的一切有著莫大關係,而她這個樣子在許多人的眼裏或許唯有無趣。

    可是,他見識過她的天真浪漫,便更希望她能卸下心中負累,過得更加自在。為此,他必須深入了解她在這個家裏麵的處境。

    姬恆別有目的,對能頂著楚妤的身份見楚元鶴反而覺得不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可以把楚妤的很多事看得比過去明白清晰。

    相比於多少氣定神閑的姬恆,楚元鶴臉上有掩不去的急切。

    大約忍耐到宮人退下於他而言都是極為不易,沒了外人在,這位平江侯已急不可耐道:“阿妤,爹有事要你辦。”

    理直氣壯的語氣令姬恆挑了挑眉,他沒應什麽,假做專心致誌喝了口茶。楚元鶴卻已又說,“這件事很重要,你必須得辦好才行!”

    姬恆擱下茶盞,捏著帕子擦擦嘴角,抬眼平靜看向了楚妤的父親。

    他笑了笑,故作懵懂問,“怎麽看起來這樣著急?”

    楚元鶴瞪眼,不喜道,“你怎麽不應爹的話?”

    姬恆仍是笑,擱下茶盞道,“我連發生了什麽都不清楚,卻還怪我不應?”

    知是自己太心急,而他這個女兒性子正經,也已很久不怎麽聽他的話了。

    楚元鶴緩和語氣,解釋說,“你大哥出事了,阿妤,你得救救他。”

    “你如今深得陛下寵愛,這等事情,隻要你好好說,想來陛下不會不答應。”

    姬恆壓一壓嘴角,眸光漸冷看著楚元鶴,沒問楚安行出了什麽事。

    楚妤對她的這個大哥向來冷漠,縱然不喜她如此,他也沒有任何法子。但現在事關整個平江侯府的未來,楚元鶴認為,她既是楚家人便不能不管。

    如此想著,他複道,“行兒在外遇見了七公主殿下和宜春郡主,因不知她們身份,小有得罪,惹得殿下和郡主不喜。其實不過是小事,唯獨是擔心陛下怪罪下來。”

    “假使陛下因此而不悅,大約整個侯府都要受累。不過好在你有救駕之功,和陛下好好說說情,待行兒

    誠心誠意道個歉,想來此事便可揭過,侯府亦可安然無恙。”

    “你知道,你大哥這兩年就要參加科考了,屆時必有大好前途,絕不可以在這裏在這個時候栽了跟頭。你且救下行兒,待到將來他取得功名,對你必大有益處。”

    見自己女兒一臉的若有所思,楚元鶴再接再厲,“這件事不僅關係到你大哥,也關係到我、關係到你娘,還有遠兒。你要是為你娘和遠兒好,更該替你大哥求情。”

    一番話聽到這裏,姬恆也沒有什麽不明白的。

    楚元鶴對楚安行所為大而化小,卻擺出種種楚妤必須管這件事的理由,甚至是帶著逼迫和威脅。這是完全沒有替她考慮了,也不在乎她是不是會為難。

    這麽對待自己的人是生身父親,而自己的母親、弟弟都尚且不能徹底擺脫這個家,若要做到與此對抗,非但要撇開父女親情,還得硬下心腸做到不管別的任何人。

    姬恆一向知道楚妤在家裏的事上多有難處,也不是不能想象。然而真的在他麵前發生、放在他眼前讓他看個明白,他心有怒意之餘越疼惜楚妤一直獨自承受這些。

    剛出事那會,他也頂著楚妤的身份見過她的娘親和弟弟,至少他們算得上真心對她好,尤其是楚安遠。說起來,楚安遠也十七歲了,是可以自己立起來的年齡了。

    阿嫆和阿媤今天遇到的惡徒,如此看來,和楚安行關係甚大。

    這樣的事情,也能說是小事也能說是小有得罪?!

    無恥至此,當得上叫人開眼了。

    “陛下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姬恆扯了扯嘴角,對楚元鶴說,“既然是小事,想來應該無什麽關係。聽說已交給官府去查了,陛下素來公道,定然不會隨便降罪。”

    楚元鶴聞言一愣,“陛下已經知道了?!”

    見楚妤點頭,楚元鶴又有些著惱。

    不想讓她覺得事情無法挽救,因此說是小事。可陛下已經知道了,她怎麽還能這個樣子?楚家的前程、平江侯府的未來,對她而言就這麽不值一提、無關緊要?

    “陛下知道了,你也沒為你大哥求情?”楚元鶴氣得跳腳,“你別忘了,你也是這個家裏的人,你大哥不好過,你在宮裏難道就能好過了?鼠目寸光的東西!”

    聽到楚元鶴三言兩語、稍不如意便罵楚妤,姬恆不覺憤怒。

    他眸光冰冷,抬眼望向楚元鶴,“那就讓他去死好了。”

    姬恆勾一勾嘴角,“反正也不過是個廢物點心。”

    楚元鶴被自己女兒眼底的冷意刺了刺,又因這番直接罵楚安行去死的話而愣忡。

    往日即便有頂嘴的時候,何曾這般粗魯無禮、全無教養!

    他心裏頓時憋了一團火氣,正想訓斥,卻見姬恆起身,斜他一眼,拂袖翩翩而去。

    ·

    楚妤聽說楚元鶴離宮了,又聽說姬恆去了禦花園,便過去找他。

    尋到人時,他正對著一池子的枯荷殘葉傷春悲秋。

    讓底下的人在遠處候著,楚妤獨自靠近,然而她的腳步放得再輕也依然被姬恆輕易發現了。

    他迴過身來的時候,楚妤已經走到了他身後兩三步遠的地方。

    姬恆一見到她,整個人立刻撲上去,撞了她一個滿懷。盯著嬌小身子的人仰起臉,露出可憐巴巴求愛撫的表情,一時間看得楚妤一愣一愣。

    “怎麽了?他說什麽了嗎?”楚妤伸手輕拍了拍姬恆的背,低聲問道。

    姬恆將臉埋在楚妤胸前,又拿腦袋頂著她,悶悶的說,“對不起。”

    好端端的卻道起歉,楚妤一怔,複問,“為什麽要道歉?”

    姬恆繼續悶聲說,“我太生氣了。”

    楚妤便明白定是楚元鶴說了過分的話,於是摸摸姬恆的腦袋,哄他,“別往心裏去,他提什麽要求也別答應,我自己都左耳進右耳出出的。沒必要生氣,不值得。”

    姬恆看起來乖乖巧巧的,可沒有應楚妤的話,卻道,“上一次,侯夫人進宮來探望你時,曾泣聲道對不起你,當初不該逼迫你……我在想,你大概也非自願……”

    楚妤聽到這些,便明白了姬恆想說什麽。

    她少有截斷姬恆未說完的話,輕聲卻堅定道,“不是的,假使我那麽不願意,誰也不能逼迫到我。我那時做出接受母後旨意的選擇,是我自己認真思慮過的結果。”

    即使當時的確向現實軟弱妥協,卻也是她自己選的路。

    她不會怨天尤人,覺得被誰逼害了,亦沒有後悔之說。

    有所得,有所失,已經十分公平了。

    從那時便介意謝氏的話,而今姬恆問出口,心裏多少舒坦。

    可他沒應楚妤,反是猶豫著說,“你為了蘇茂等到十九歲,等來一紙退婚,不會不甘心嗎?莫不是你賭氣,才

    接下旨意的?”

    “我不是為了等他……”楚妤聲音越低下去,她覺得他們的話題扯遠了,且更在意楚元鶴進宮是為了什麽事,故而問,“所以我爹是為什麽事情來的?”

    但姬恆容不得她不說清楚,先是無視楚妤的問題,又不停追問,“不是為了等他是為了什麽?難道還有別的特殊的原因?為什麽不能直接告訴我要特意迴避?”

    楚妤覺得姬恆有些咄咄逼人了,她擰眉,故意道,“所以您很介意這些?若是介意,當初為何默許母後的懿旨?若不介意,而今為何非要我說出個所以然?”

    往常在他麵前時時緊繃情緒的楚妤,是不會說出這樣的話的。

    這說明她不像往前那樣怕他,姬恆不覺心情變好,偏挑眉道,“你膽子大了,敢這麽和我說話了,是覺得我這麽喜歡你,所以活該被你隨便欺負嗎?”

    “……不敢。”楚妤被姬恆的話堵得沒了辦法,隻得說,“那時候覺得,如果不是兩情相悅,嫁給誰大概都差不多,而我和他又算不上陌生……”

    姬恆皺眉,“所以你覺得,嫁給我和嫁給他沒區別?”

    楚妤無奈,“您是九五至尊、高不可攀,我那個時候怎麽會想到您身上。”

    見她認真便不忍再逗她,姬恆握住楚妤的手,一笑問,“那現在呢?”

    楚妤麵有不解,他又說,“我就站在你麵前,你現在攀得到我了,那你會想我嗎?”

    被姬恆突來的話鬧得心裏一蕩,楚妤掩下赧意,抿唇不說話。

    仿佛看出她不好意思,姬恆來了興致,追問,“會想嗎?會不會?”

    楚妤耳根子發燙,聽出他的不懷好意,橫他一眼拿手去捂他的嘴巴。

    姬恆作勢要親上去,楚妤即刻縮迴手。

    他便笑,得意道,“這個樣子,想來是默認了。”

    聽到姬恆的話,楚妤紅著耳朵低聲倔道,“不會,不想。”

    姬恆湊過去,晃一晃她的手,“那你現在想,以後想,好不好?嗯?好不好?”

    楚妤看他滿臉興致勃勃,明明想搖頭,偏沒出息地垂下眼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嚶,補昨天的第一更。

    心機狗持續不掉線w(?Д?)w

    姬恆:科科。

    昨天半夜電腦網突然出了問題,被提醒可以連手機熱點,蠢作者心

    想,對哦,好有道理(*@o@*)~

    然後才發現……特麽……壓根……就搜不到無線網……

    嗯,感覺自己瞬間蠢出新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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