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有牙?


    這是我被人咬的第二次了,上一次,是銀牙給我咬的。


    這次的牙印子,致密鋒利,差一點就咬破了——其實它應該可以咬破,不過,我手上帶著穢氣,它可能覺得味道不好。


    “李大師,你沒事了?”畫畫的一聲喊,我就迴過神來,把現場給收拾了:“沒事,你等著,我叫人給你消毒。”


    “不用了,”畫畫的似乎還挺高興的:“李大師,不瞞你說,你給我脖子上的瘡上了藥之後,舒服多了!”


    藥……


    童子尿還真解這瘡毒。


    “這藥還有多餘的嗎?”畫畫的急忙問道:“我住院以來,醫生麻藥也給我上過,別的藥也上過,都沒這個管用!你這藥一澆上去,那種疼一下就退了不少,還真靈!”


    “你放心,別的沒有,這個管夠。”


    這會兒陸恆川他們生怕我真出了什麽事兒,一股腦又都給進來了,陸恆川的死魚眼最眼尖,一下就看到了我手上的傷:“那東西咬的?”


    唐本初臉色一白:“還真是活的……”


    “活的?”畫畫的聽不太明白:“什麽活的?”


    “先不說這個,”我問道:“你還記不記得,長這個瘡之前,發生過什麽怪事?”


    “也沒發生什麽怪事啊,”畫畫的說道:“我還是跟平常一樣畫畫,那天晚上忽然就覺得脖頸子難受,腦袋特別沉,就睡覺了,半夜做了個噩夢,就覺得脖子疼,安娜幫我看了看,說是長了個瘡,我也沒當迴事,結果第二天疼的更厲害了,安娜一看瘡變大了,也嚇壞了,趕緊就把我給送醫院裏來了——就一直住院到了現在。”


    “噩夢?”我想起來了宋老太太解夢的本事,就問他到底做了個什麽夢。


    雖然畫畫的一直趴著,我們沒法看到他的表情,但也很明顯,感覺到了他聲音裏的猶豫和尷尬:“我夢見,我前女友茜茜了。”


    就是那個為了養活他,被七少害死的姑娘。


    現在的安娜也有點尷尬,小心翼翼的看著我們,裝出了一副通情達理的模樣:“他這個人,就是有情義,我也是喜歡他這一點。”


    聽了這個,畫畫的也放鬆了不少,接著他就講述起來,說那天晚上,他覺得背後先是涼颼颼的,像是有個人在摸他脖子。


    他一開始疑心是安娜摸的,可安娜睡在他另一側,按理說根本摸不著他。


    他心裏有點納悶,就想迴頭去瞅瞅到底是什麽玩意兒,結果跟鬼壓床似得,他就是沒法動——眼睛都睜不利索,更別說迴頭啥的了。


    接著,他就又覺得,耳朵脖子後麵直冒涼氣,就好像冬天的時候窗戶開了一條縫,從外麵漏進來的風一樣,冷的刺骨頭。


    他這下也知道害怕了,可依舊還是動不了,而身邊的安娜睡的正香,也渾然不覺。


    接著他就感覺脖子上一陣痛,像是被人釘了一根鋼針一樣,這個疼的感覺讓他瞬間就給清醒了不少,眼睛也睜開了,正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了床頭一個玻璃鍾反的光。


    一個女人正站在他身後,手放在了他的後脖頸上。


    那個女人,就是死了很久的茜茜。


    那個頭皮發麻的感覺,讓他一瞬間就徹底清醒過來了,身體也重新能動了,他豁然一下就給坐起來了。


    可迴過頭去,不光玻璃鍾上沒有任何的倒影,迴過頭去,身後也是空蕩蕩的,什麽都看不到。


    叫誰都覺得,這可能就是一場夢。


    安娜被他給驚醒了,問他怎麽迴事,他擺擺手說沒事,就是做了個噩夢,但是說話間,他就覺得後脖頸子一陣疼。


    正是夢裏茜茜手放的那個位置。


    於是他就請安娜給他看看,他後脖頸子怎麽了,安娜說長了一個小紅疙瘩。


    他就疑心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能這個疙瘩的疼才在潛意識裏給他搞出來那麽個夢,倒是放心多了,就又接著睡覺。


    可這一睡就怎麽也睡不著了,他隻覺得後脖頸子上那個疼越來越嚴重,安娜因為擔心他,也沒睡好,就眼瞅著那個小紅疙瘩的規模越來越大,到了天亮,就已經變成了對口瘡。


    唐本初聽到了這裏,連連搖頭:“鬧半天是這麽迴事——最難消受美人恩啊,這肯定是茜茜覺得畫家另尋新歡,不樂意了,煞氣肯定就是這麽來的。你說這也是,人家姑娘為了他,命都搭進去了,他現在可倒好,找個新女朋友,日子美滋滋,恐怕早把茜茜忘了吧?”


    畫畫的沒吱聲,估計也是羞愧難當:“我,我是對不起她……”


    而安娜的一張臉給紅透了,立馬說道:“真的是她?我,我搶了她的男人,確實是我不對,隻要她能放過他,我立刻退出,再也不跟他聯係,李大師,你能溝通陰陽,把我的意思轉達給她行不行?真的,我什麽都不要,我什麽都能不要,隻要他活著。”


    講真,跟安娜在一起,老讓我想起來以前鬼胎事件裏的那個瓊瑤王,一天到晚就是愛愛愛。


    我瞪了唐本初一眼——誰聽著都覺得唐本初是在諷刺這兩口子,可他根本沒這個意思,就是單純覺得茜茜死的可憐——他說話就能沒心沒肺到了這個程度。


    被我這麽一瞪,唐本初咀嚼了一下,也覺得自己說的話不合適,趕緊說道:“當然了,畢竟陰陽相隔,你們也有追求幸福的權利……但是她嘛……”


    唐本初又看向了我,可能怕自己越描越黑。


    “沒事,人死如燈滅,你又不是寡婦,守什麽節?人都死了,還要來作亂,才是邪物的不對,要自找倒黴的,”我說道:“這事兒我幫你看看,你們不要急。”


    “你也知道人死如燈滅,活人不守節?”陸恆川跟啄木鳥似得硬插:“那你守什麽呢?”


    關你蛋事,再說了,別人問也就算了,你心裏還沒點b數?守你姑。


    我也沒搭理陸恆川,心裏盤算了起來,這茜茜當初對畫畫的可真是不錯,犧牲自己,本身可以說是為了畫畫的死了,現如今一看畫畫的又跟別的女人過上幸福生活了,難道說她跟天龍八部裏的馬夫人一樣,是覺得“我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別想得到”,就對畫畫的進行人道毀滅了?


    這就是死人的執念——死人因為已經死了,所以更加會鑽牛角尖,人們要說誰偏執,往往就稱之為“邪”,死人的怨氣產生了,也就變成“邪物”了。


    我尋思了一下,就問畫畫的:“你隻做過那一次噩夢?之後呢?有沒有再遇見過什麽怪事?”


    “不瞞李大師說,”畫畫的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最近也經常在做噩夢,總覺得,有人在我背後站著,盯著我看——我也不知道那個感覺是怎麽來的,反正,讓人渾身發毛。就在最近,我還出現了幻聽的症狀了。”


    “幻聽?”我來了興趣:“你聽見什麽了?”


    畫畫的咽了一下口水,說道:“明明病房裏隻有我自己,我卻覺得有人圍著我的床,來來迴迴的繞圈子,還對著我的脖子說話……像是在問我的脖子:“好吃嗎?””


    我就問:“這個聲音,是茜茜的聲音嗎?”


    “我聽不出來,”畫畫的說道:“我都懷疑,我根本不是用耳朵聽到的,而是用感覺聽到的——像是有人把這個意識,傳到了我的腦子裏一樣。”


    好吃嗎?一個爛瘡,有他娘什麽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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