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了,按理說,蕪菁應該跟他形影不離的,一種不舒服感覺襲上心頭,難道跟上次一樣,蕪菁是為了救他,又想過去找我害我?


    可她如果真的是想著害我,那她在機關裏麵為什麽又非得救我?


    還是,她救我,也是為了保護“我兄弟”?


    不對,這裏有矛盾的地方——真要是為了“我兄弟”,她完全不用趟這個渾水。


    我的膽量已經磨煉的很大了,可唯獨不敢猜的,還是她的心。


    這會兒“我兄弟”已經奔著外麵闖了過去,我早就下了命令,不讓人在周圍看著,“我兄弟”雖然有點狐疑,但他還是一股勁兒的就跑了出去。


    “可別追丟了。”陸恆川低聲說道。


    “我這次一定得追上他。”


    我得絕了這個後患。


    一邊往前走,陸恆川一邊問我:“你傷怎麽樣了?”


    “差不多了。”


    我記得,在得到三腳鳥之後第一次受傷,是在麗姐家的酒窖裏,當時斷了幾根肋骨,花了一天一夜就好利索了,還把小梁給嚇了一跳。


    後來我經常受傷,每一次受傷,恢複的速度就會更快一些,這次的傷幾乎比那次厲害十倍,可沒多長時間,我還是緩過來了。


    想必“我兄弟”和大先生也是一樣。


    陸恆川看了我一眼,說道:“你說,這次大先生會躲在哪裏?”


    “要是沒猜錯的話……”我說道:“這事情從哪裏開始,就會從哪裏結束。”


    應該是我和濟爺一直住著的村子裏——我和“我兄弟”的老家,三腳鳥一分為二的地方,也是蕪菁被活埋的地方。


    要是那個三腳鳥殘魂當初沒有從魁首身上到了大先生身上,我們現在過的,一定是另一段人生。


    現在看來,第二個三腳鳥是很想跟我後背上那倆貨團聚的,可惜它人緣不佳,我後背這一老一少不是很待見它。


    我甚至有所懷疑,是不是就因為我身上是三腳鳥是殘缺不全的,所以才遲遲沒讓我變成了“災”。


    不管咋樣,反正它真要是到了我身上,我一準沒什麽好果子吃,哪怕搭上了魯班尺,我他娘也得把那貨給釘住。


    而且……一想到了老家,我心裏又浮現出了那個在存思之中看到的場景。


    我爹說我是個災,而顧瘸子說大宅裏有個小棺材。


    三鬼門四通八達,“我兄弟”似乎也摸清楚了三鬼門怎麽用——有可能是三腳鳥殘魂教給他的。


    果然,跟著“我兄弟”出了這一道三鬼門,眼前赫然就是那一條再熟悉不過的陰河。


    小翠差點在這裏送了命,李國慶在這裏撈死人東西,我還曾經在這裏處理過那個活了的手骨。


    現在已經入了秋,大蓬大蓬的蘆葦吐了穗子,陰霾霾的,滿天都是星光,沒有一個人影。


    “我兄弟”輕車熟路的潛入到了蘆葦蕩裏。


    第一次他進入到了村子裏冒充我,也是從這裏進來的嗎?


    蘆葦蕩裏特別不好走,又濕又滑,時不時還會絆上個把異物,我走的都費勁,甚至有點想罵娘,可陸恆川一聲不吭,跟個貓似得,腳步聲都聽不到。


    這個二百五好像總是比我還能忍。


    咬著牙繼續在蘆葦蕩裏趟,我有點疑心三腳鳥殘魂正躲在了李家大宅養傷,可沒成想,一路尾隨,走了挺長時間,才發現方向並不是奔著李家大宅去的。


    奇怪,不是去李家大宅,還能去哪?難不成“我兄弟”不認識路,走迷了?


    正是滿腹狐疑的時候,“我兄弟”從蘆葦蕩裏麵給出來了。


    我帶著陸恆川緊隨其後,一探頭這才微微一愣,這裏確實不是李家大宅。


    是李家祖墳。


    說實話,上祖墳,我隻來過一次,就是葬我爺爺那次,這裏難道還有什麽玄機?


    眼瞅著“我兄弟”潛了進去,我隻好也跟上去了,可繞過了一個墳包,“我兄弟”竟然就不見了。


    陸恆川一皺眉頭:“跑了?”


    “不可能,一定還在這附近。”我壓低了聲音,也衝著那個墳包靠了過去。


    凝氣上目,還能看見墳包上立著的碑,按輩分是我爺爺的奶奶,我曾曾祖母。


    我雖然沒在李家長大,可也知道我們李家祖上還是煊赫過的,尤其是曾曾祖母,年輕的時候就守節,曾經還被縣裏的官頒發過什麽榮譽稱號——大概就是什麽貞烈榜樣啥的,據說十分風光,村裏顯眼的地方到現在還有舊牌坊,據說就是那個時候留下來的。


    破四舊的時候有人要砸,但是一旦有人動那個牌坊,輕則頭疼腦熱,重則撞邪說胡話,搞得人心惶惶,沒人敢再提這碼事兒了,牌坊才保留至今。


    這位曾曾祖母被稱為四奶奶,所以牌坊被稱為四奶奶牌,也不知道這個四是哪裏排上的輩分——家譜我也沒看過,不知道。


    而這個四奶奶因為生前出名,死後的待遇也不錯,算是整個墳山裏麵修的比較“豪華”的規格,前後鋪著漢白玉,顯得一邊幾個堂公公和祖叔伯的墳頭分外寒酸。


    橫不能是“我兄弟”良心發現,跑過來祭祀這個曾曾祖母了?


    可能人怎麽就祭祀沒了。


    這墳地裏的事情現如今都是李國慶他們操持,我記得每年清明,中元,寒衣三節都要來掃墓除草上供燒紙,可眼瞅著曾曾祖母這裏像是很久沒人收拾過,荒草叢生的,到處都是野菜,一定是他們偷懶了。


    我沒法子,一手在野菜裏麵劃拉,這野菜俗稱老虎耳朵,橢圓形的帶尖刺,一不小心就給紮流血了,所以被稱為“老虎”,意思是不好得罪。


    我摸來摸去也沒摸出什麽頭肚,心說草下有塚,不是個“蒙”字嘛,“蒙”是遮蔽覆蓋的意思,難不成……我心頭一跳,“我兄弟”跑到墳頭下麵去了?


    我立馬就要轉頭喊陸恆川幫我找找看有沒有通到墳下的機關,結果轉頭這麽一看,沒成想陸恆川那個王八蛋不知道什麽時候,也他娘的不見了!


    當時我就愣了,結果一轉頭,一隻手就猛地抓在了我腳上。


    我低頭一瞅,墳前一塊石頭起來了,那隻手就是從墳頭底下伸出來的。


    這要是一般人,非嚇得當場尿褲了不可,可我則直接蹲下身子,把那塊石頭就給掀開了。


    陸恆川露出個腦袋,一臉掃興:“沒勁。”


    看他這意思,本來打算嚇唬嚇唬我。


    “你個傻逼,要是老子真被你騙了,早把你手踩碎了。”我踹開了他的手,也緊跟著下去了。


    “你怎麽知道這底下是空的?”陸恆川倒是對我還挺好奇,我沒好氣的說道:“直覺!你又是怎麽發現的?”


    “咱們跟著你兄弟這麽一來,他橫不能憑空消失啊,就算上天入地,也得有個地方吧?”陸恆川說道:“上天是不可能了,可這麽大的墳地,難保沒什麽機關,可以讓他下地。”


    “你倒是不傻,可以跟顧瘸子拜師學藝了。”


    陸恆川沒搭理我,伸出鷺鷥一樣的長腿往裏探了探,問我:“你們家這怎麽下?客隨主便,你下去瞅瞅。”


    又想著等我掃雷呢。


    我四下摸了摸,沒有台階,就是個破土道,跟盜墓賊挖出來的盜洞差不離。


    “去你媽的,我哪兒知道。”我一把推在他後背:“難得上我們家來做客,你先請吧。”


    陸恆川被我一推,跟坐滑梯似得就下去了,一邊往下滑一邊還罵我。


    我忽然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隻是人給倒了個——上次是在宋家祠堂,我們倆進黃鼠狼洞,他一腳把我給先踹下去了。


    有道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報應來的就是這麽快。


    我心滿意足的也跟著往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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