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算這樣,能去哪兒睡?橫不能真跟老太太擠一個炕頭,兒媳婦意思是要不讓我們睡柴房,但是老太太堅持說祠堂裏祖宗幾百雙眼睛都看著呢,寡婦門裏不能進男人,讓我們吃飯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其餘的不該她們管,也犯不上她們管。


    說著,老太太就把我們往外推。


    兒媳婦看不過眼,迴頭進裏屋拿了一床被子,有點羞澀的塞給了我,低聲說道:“大兄弟,你們最好隨便找個破屋子休息,千萬別去祠堂,那裏麵有……”


    結果她話還沒說完,老太太又出來了,拽著那兒媳婦就往裏走,一邊走一邊還叨叨,不要臉,看見年輕漢子就挪不開腳,怎麽就這麽缺屌。


    簡直了,嘴跟心眼子一樣髒,難怪長了一身瘡,身體裏的毒沒地方發泄都滲出來了。


    我歎了口氣,抱上了被子瞅著陸恆川,問他到底在哪兒睡。


    其實說白了比起那些透風的破房子,還真是這個祠堂更舒服一些,不過那兒媳婦欲言又止的,說明裏麵肯定有不對的地方,就是不知道是啥,讓人心裏不安。


    陸恆川衝著祠堂努努嘴:“咱們就是為了這個地方來的,當然要住在這裏。”


    我瞧出來了,他的心思,一門都在那房梁上。


    沒法子,現在我是跟著人家來的,隻得聽他的話進去了。


    陸恆川帶了打火機,往裏麵虛虛一照,發現裏麵還有許多蠟燭,就給點上了,祠堂這麽一亮起來,我先看見了堆積如山的香燭黃紙,要不說宋為民財大氣粗呢,比老家濟爺鋪子裏麵的貨還多。


    不過見到這些東西,我的心裏反而閃過了一絲疑惑,既然一牆之隔的祠堂裏麵有這麽多的香燭,怎麽老太太點蠟還那麽節省?這些香燭夠她們點很長時間了。


    看那個老太太的意思,也絕對不像是兩袖清風,絕對不沾別人便宜的那種。


    除非……我後背一涼,是她們根本不敢進祠堂!


    再抬頭一看,我的腦瓜皮嗡的一下炸了,臥槽,我是想到祠堂裏是有靈位的,沒想到這麽多!


    一個個靈位矗立在香案上,密密麻麻的,像是一個又一個的墓碑,真特麽嚇人。


    我咽了一下口水,存心不去瞅那些靈位,轉頭端詳了一下裏麵的內飾,發現這個祠堂裏麵修建的也非常華麗,雕欄畫棟的,牆壁上還請人畫了壁畫,大致的意思是他們宋家的先祖在這個鎮上開天蓋房,生兒育女,一代一代繁衍後人,還有點勵誌的色彩,意思就是讓後人不要忘本,不廢耕讀。


    這些壁畫非常精致,栩栩如生的,肯定是請了好師傅,尤其是正對著我的一個彎腰插秧的農民畫像,上麵那個人是對著人在笑,活靈活現,憨態可掬。


    除了孔孟之家那種大族,能遺留下這麽多靈位的宗祠也真是不常見。


    而陸恆川果然還是在看那個橫梁。


    我也沒搭理他,把靠在牆邊的紅木椅子搬過來,搭成了個床的形狀,自己裹上被子躺下了。


    這幾天也一直沒休息好,我可以說是沾枕頭就著,腦子都不太清楚了,但總是有種感覺,我好像因為太疲倦,忽略了什麽很明顯的東西,讓我這裏心裏老有點沒抓沒撓的不安。


    但是這沒能阻擋我飛快的沉入到了夢境之中。


    不長時間,我感覺出陸恆川鑽進來跟我擠,這小子真特麽會投機取巧,專門等著我把被子睡暖了才進來。


    自打他進來,我就開始睡不踏實,總覺得耳邊挺吵的,像是有人在笑,因為太困,我分不清這個笑是真的還是我做的夢,隱隱約約的,還能聽見吧唧嘴和咬牙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吃啥。


    我有點煩,心想陸恆川這孫子難道還藏了個山藥蛋當夜宵?真尼瑪不地道。


    我本來不想搭理他,可是耐不住他像是吃的高興了,不住的推我腰,像是想讓我給他多騰點地方似得,我是實在忍不住了,一肚子火起想問他你特麽還讓不讓人睡覺了,結果一睜眼,我直接在昏暗的燭光下望見倆眼珠子在閃閃發亮的瞪著我。


    我渾身的汗毛一下就豎起來了,差點沒滾到地上去,但是一隻手立刻摟住了我的腰,接著是低低一個“噓”聲。


    我第一個反應就是陸恆川這小子是不是變態,難道對我還有啥非分之想,竟然連覺都不睡,死死的盯著我看,我特麽還跟他同床共枕,這不是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嗎?


    但是我馬上就發現,陸恆川是在提醒我,讓我聽什麽。


    我這才反應了過來,側著耳朵一聽,才聽到那個吃東西的聲音,不是陸恆川,也不是我做夢,而是真真切切的響在了祠堂裏!


    我頓時就打了個冷戰,臥槽,這祠堂裏麵,還真有別的東西!


    這一瞬,我也反應過來,我剛才為什麽會覺得自己像是遺漏了什麽,既然這老太太和兒媳婦是不敢進來的,而這裏祠堂看樣子也隻有一年才會來一次人,理所應當裏麵應該是積滿了灰塵,進門該有土味。


    而我們這一進來,哪裏都是幹幹淨淨,纖塵不染,像是每天都有人打掃一樣!


    人不住的房子,才會荒廢,這個祠堂,顯然平時是有人住的!


    聯想到兒媳婦沒說完的那句話,這個祠堂裏麵,到底有特麽什麽!


    我的心砰砰的像是跳到了嗓子眼兒,而陸恆川的腦袋,正好擋住了我的視線,我隻好盡量以最不顯眼的角度來挪動我的脖子,想越過陸恆川去看那個東西,卻被陸恆川一把給按下來了。


    但隻一瞬,我也看見,有個人背對著我們,像是在牆角吃東西!


    臥槽……那特麽的,是什麽玩意兒?


    很快,祠堂的門口傳來了一聲小小的“吱呀”聲,一陣冷風順著門縫吹了進來,但很快又被夾斷了,我恍然覺得自己的唿吸似乎都忘記了,這才重新猛地吸了一口氣,但還是有揮之不去的窒息感。


    跟一個莫名其妙的東西,共處一室了一晚上?


    我剛想問陸恆川,陸恆川就撩了撩眼皮,合上了,發出了略沉重的唿吸聲,睡過去了。


    你他媽的真是吃得飽睡得著!


    我一下子就精神了,渾身都有點發涼,輾轉反側,怎麽都睡不著了,還真覺得那百十個靈位都像是長了眼,目光密密麻麻的注視著我,一分神,倒是被陸恆川趁機卷走了半扇被子。


    到了天亮,陸恆川像是睡得很好,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我來了精神,立刻問他昨天半夜是怎麽迴事。


    陸恆川搖了搖頭,坦然的說不知道,不知道你媽個蛋!我這一肚子火剛想發,就發現他的眼光投到了那個背影吃東西的牆角。


    現在光線足了,我才看見,牆角上有半根蠟燭,上麵還有牙印!


    我渾身的雞皮疙瘩,一下就泛起來了!


    忽然這個時候,就聽見外麵有人低低的喊:“大兄弟……大兄弟?”


    是兒媳婦。


    我翻身起來把棉被從陸恆川身上剝下來,抱著往外去,那兒媳婦一瞅見我出來了,本來很擔心的臉色一下就撥雲見日的開朗了:“大兄弟,你沒事!”


    我點點頭,剛想開口,那兒媳婦就壓低了聲音,很惶恐的說道:“你們今天趁早快走吧,別再耽擱了,這裏真的來不得!”


    她果然知道點啥!


    我忙說道:“大姐,這祠堂裏是不是有東西?到底是什麽東西?”


    兒媳婦像是很忌憚,根本不敢直接說,想了半天,才貼在我耳朵上講:“裏麵有鬼!”


    我心裏一沉,就聽兒媳婦接著說道:“這個村子的人,就是因為那個東西,才全搬走的,我和我婆婆,是唯一留在這裏守祠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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