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長陽城歡燈結彩,十裏紅妝鋪遍,皇榜賀詞張貼在每個城鎮。天下無人不知當今二殿下趙無極與長陽都尉之女蘇悅喜結連理,小巷茶坊間說書人繪聲繪色的講述那日發生的事,說二殿下與蘇悅兩心相悅,當今聖上與皇太後見蘇悅乖巧懂事十分喜歡,為此大赦天下。


    趙無極與蘇悅成婚那日,李錦然在梅苑與母親孫氏在一起繡著鴛鴦戲水,孫氏微微一歎,卻什麽也沒有開口,多日未見的二夫人前來看望,故作關心的說了些安慰她的話,她也一並一笑而過。


    吳氏聽過李錦然與趙無極的事,見李錦然無論誰來看望,隻微笑不語,心裏憐惜,賞了些珍貴珠寶、又特意找廚子來做李錦然喜歡吃的甜點,她卻仍是不言不語。


    二夫人周氏樂見於此,心情愈發的好了起來,見承歡為李錦然茶飯不思而擔憂,再旁故作惋惜的說明了來由。


    承歡得知李錦然整日整夜的繡鴛鴦,是為了趙無極大婚的緣故,當下怒火衝上心頭,到了梅苑將李錦然繡好的鴛鴦戲水圖憤恨的扔在地上踩了又踩,目光挑釁的看向她道:“我怎說你一直勸我不要喜歡二殿下,原來你藏著這樣的心思,我怎會瞎了眼將你當做親姐姐!”承歡說著還不解氣,將李錦然屋子裏的能摔的東西摔的粉碎,最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有那麽一刻,看見承歡傷心欲絕的樣子,李錦然很想將她扶起來,卻隻是微微動了動便又做沉默。承歡哭的累了,從地上爬起來蕭條寂寞的離去,李錦然又繼續將地上的鴛鴦撿起來拍拍上麵的塵土,如稀世珍寶一樣藏了起來。


    孫氏站在門邊目睹李錦然癡情的模樣,擦了擦眼淚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李錦然為趙無極黯然神傷不知不覺被人傳了出去,人人聽之皆唏噓不已,茶坊很快又有了新段子,那李府大小姐對二殿下癡情不泯,自二殿下娶了蘇小姐後,鎖在深閨不出門,****夜夜買醉,隻願長夢不複醒。甚至唱戲人編了唱曲在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著,長陽城愛極了這纏綿悱惻蕩氣迴腸的故事,一時間《醉鴛鴦》世人皆知。


    長陽城傳神演繹著李錦然與趙無極的唏噓情事時,太子趙齊與李錚帶著士兵凱旋而歸。一路上各式各樣的傳言入了二人的耳裏,皆是麵色陰沉。士兵浩浩蕩蕩的穿過保安街向皇宮走去時,趙澈隻身一人亦同一時間到了長陽,卻未迴府邸,直奔李府梅苑。


    得知李錚帶兵迴城,二夫人周氏帶著張蔚然與李承歡二人早早在李府門口等候,李錦然猜到二夫人的心思,欲讓母親孫氏精心打扮一番也在門口迎接,孫氏卻輕輕搖了搖頭,仍舊坐在梅苑裏刺繡。母親不去,倘若她再不去,二夫人更是要借題發揮,思及此她起身去大門迎接李錚迴府。


    如今她趕走了蘭芝與納蘭信,紫鵑又投奔了二夫人,為她做事的丫鬟倒是一個都沒有了。她往往大門走去時,見二夫人身邊站著張蔚然與李承歡,身後跟著數十個丫鬟,聲勢浩大,仿似宣告著李府是誰的天下。


    二夫人忽然轉過身子看見了她,見她形影單薄,身邊連一個丫鬟都沒有,想到紫鵑對她的背叛,蘭芝與阿信的偷竊,她笑意直達眼底,看向身後的紫鵑,故作一歎:“錦然這孩子也可憐,你可願再迴到她身邊照顧她?”


    紫鵑雙手捏著衣角,十分緊張道:“可是紫鵑這些日子做的不夠好?”


    二夫人看了眼膽戰心驚的紫鵑,這紫鵑手腳利落,又是會看人心思的丫鬟,本以為她從牢裏出來,紫鵑會迴到李錦然身邊,卻聽承歡跟她提及欲把紫鵑還給李錦然,紫鵑聽之欲以死明誌。她喜歡死心塌地的丫鬟,賞賜了她比任何奴婢都要多的財物。果然這丫鬟你叫她往東她絕不向西。


    紫鵑見二夫人良久未做表態,嚇得又向地上跪下去,連連磕著頭。李錦然冷笑著看紫鵑低三下四的模樣,張蔚然眉頭皺了皺,正欲開口,便見李錚的馬車從正北麵駛了過來。


    “還不起來,老爺打了勝仗,莫要讓她見你這哭喪的臉心煩。”二夫人也瞧見了李錚的馬車,轉而說到。


    紫鵑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膽怯的看了李錦然一眼,李錦然嘲諷的笑了笑,微微後退了幾步。她隻是來看李錚一眼就好,往年李錚打了勝仗迴來,隻願意見到二夫人周氏與她的孩子,何曾想過母親孫氏與錦繡。


    馬車一停穩,周氏便迎了上去,李錚從馬車上走下來,任二夫人挽著她的胳膊朝李府走去。李承歡因對李錦然對她的欺騙而傷心不已,並未向從前那般嬌聲嬌氣地討李錚歡心,她默默地走在李錚後麵。


    李錚從下了馬車心思都放在站在角落裏的李錦然,因此並未發現李承歡的異樣,李錦然低著頭不知在想著什麽,李錚不由想到她與趙無極之間的關係,眸子愈發的陰沉,走到李錦然身邊時,忽然冷聲道:“二殿下沒有娶你,可是傷透了心?”


    李錦然抬起頭看向李錚,有些難過:“你眼裏沒有母親,沒有錦繡,沒有我。”她眼眶有些紅,看見周氏與李承歡站在他身邊,張蔚然站在他身後,忽然覺得很諷刺,明明應該站在他身邊的位置是母親與她和錦繡啊,她的淚險些掉了下來。原來見到他們相親相愛的一幕,她還是會感到難過。


    李錦然傷心欲絕的話不僅沒讓李錚心生憐惜,反而更加煩躁,若不是趙無極突然娶了蘇悅,太子趙齊與他不得不急於迴長陽,必是將西涼殺的片甲不留。一旦將西涼納入大慶的版圖,太子之位更是鞏固牢靠,待贏得大勝再迴長陽時,趙齊再向聖上稟明與蘇悅成婚之事。怎料得他們在沙場拚得你死我活時,趙無極卻突然橫插一腳。他對趙無極現在恨到極致,可他的女兒卻癡癡念念的想著他。看著李錦然眼淚隨時要掉下來的樣子,他愈發的生氣。這麽多年來他都是如此對待她們母女,從前未見她有多脆弱,如今為了趙無極她便哭得梨花帶雨……他抬手朝李錦然的臉上打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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