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之所至,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卓月嘴裏重複著這句話,想起平時在她麵前有些沒大沒小的陳牧,有點難以想像,他會有這樣無私的人品。


    突然,她想起師父剛才的話,驚道,“師父,你剛才說,俠客這個流派在二百年前就已經斷了傳承,難道,陳牧他是自行悟道?”


    “那倒未必。”


    踏浪劍見多識廣,江湖經驗要老到得多,從剛才那場比劍中,多少看出一些陳牧的性格,並非是那種天生俠義心腸之輩,不可能自行悟道。


    道並不是悟出來的,而是要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踐行心中的理念,既要誠於心,也要誠於行,才有可能自行入道。這樣的人物,一百年也未必能出一個。


    從無到有,這是最難的。可以媲美那些開創修行流派的上古先哲。


    如果有傳承,自然不一樣。隻要在大是大非上堅持所修行的道就行。


    “兩百年了,俠客這個流派再現世間也不足為奇。前朝武帝想要建立一個萬世不移的皇朝,罷黜百家,收天下刀兵,對修行者舉起了屠刀,無數修行傳承斷絕。”


    “武帝駕崩後,不到五十年,就天下大亂。數十年戰亂,許多斷了傳承的修行流派,又重現世間。可能,俠客也是在那個時候重新出現,隻是跟許多流派一樣,隱入了暗處。”


    “其實,俠客除了秉行的俠義之道,別的方麵,跟武者沒什麽區別。隻要不對外宣揚,別人隻會以為他是一名武者。”


    “這個陳牧,應該是有師承,隻是不想讓人知道,才謊稱沒有師父。”


    踏浪劍說著,感歎道,“都說俠客在武道上得天獨厚,學任何武技,都是手到擒來。對敵之時,有著驚人的戰鬥直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卓月想到陳牧表現出來的驚人的天賦,不由驚道,“也就是說,每個俠客,都是武道奇才?”


    踏浪劍一眼看出這個徒弟信心受到了打擊,安慰道,“話雖如此,但是俠客的修行,是要踐行俠客之道,當今這世道,這是何等兇險。若是不做,修為就停滯不前。而我輩武者,求諸自身,隻需勤學苦練,總能進步。”


    卓月聽他這麽說,臉色果然好看了許多。可是,想到陳牧以後的修行之路會是何等坎坷,又有些不忍,問道,“師父,你明天準備傳他什麽武功?”


    踏浪劍看穿了她的心思,搖頭道,“碧波劍肯定是不能傳的,這是我的獨家劍法,傳給了他,跟收他為徒沒什麽兩樣。”


    “難道你想隨便教一套普通的功夫,就將他打發了?”


    “胡說什麽,為師是這樣的人嗎?”


    “那師父打算教他什麽?”


    “早些年,我得到過幾頁劍譜,上麵的內容博大精深,一直無法領悟。直到近幾年,才從中悟出三式劍法。隻是對現在的我來說,沒什麽用了。正好可以教他。”


    …………


    陳牧下山的時候,還在想著剛才那一戰。


    就像是剛打了一局遊戲,拿到了五殺,感覺自己賊牛批,簡直是天秀,總要迴味一下。


    “這比玩遊戲可爽多了。”


    他心裏忍不住想道,親自下場,總比操作手機裏的角色要刺激得多,那種血脈賁張的感覺,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了。


    那個姓杜的家夥,所用的劍法其實很厲害,隻是他有些死板,不知變通。陳牧看他使了兩遍,就摸清他的套路,他出招的一瞬間,就能猜到他要出哪一招。


    “如果他這樣用的話……”


    陳牧的大腦開始推演起來。


    “陳兄。”


    突然,一聲唿喊,打斷了他的思緒。讓他有點不爽,轉頭一看,喊他的是顧錚,正朝他說道,“請上車。”


    陳牧這才發現自己已經來到校門口,而且想起昨天答應今天去顧錚家吃飯,說道,“不好意思,我來遲了。”


    “不遲。”


    兩人上了馬車,很快離開了校門口。


    陳牧突然問道,“你知道卓教習的師承嗎?”


    顧錚這麽努力學習飛靈劍法,還花高價請他指點,肯定有其他目的。多半就是為了卓月。肯定知道她的師父是誰。


    顧錚聽他這麽問,奇道,“難道你不知道?”


    這不廢話嗎,要是知道,我還問什麽。


    陳牧心裏腹誹,說道,“不知道。”


    顧錚聞言,心裏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說道,“卓教習是踏浪劍的弟子。”


    他本以為陳牧聽到踏浪劍的名號,肯定會震驚,誰知對方一點反應都沒有,不由瞪大眼睛,“你不會連踏浪劍都沒聽說過吧?”


    “確實沒聽說過。”


    陳牧也不覺得有什麽丟人的,他穿越過來的時間才一個多月,對這個世界的了解其實很少。


    “陳兄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啊。”顧錚感歎道。


    “這踏浪劍,是什麽來頭?”


    顧錚道,“踏浪劍,原名崔澤,二十多年前,就已經是第四境的先天強者。當年,東江的一座島上聚集一夥水匪,作惡多端,官府都難以剿滅。正是他一人一劍,踏江而去,將那夥水匪殺光。踏浪劍之名,不脛而走。”


    這一下,陳牧終於被震了一下,自己才第一境,那個老頭竟然是第四境,足足差了三個大境界。


    “踏浪劍成名近三十年,威名赫赫,跟南洋劍聖三次對決,更是被傳為佳話。五年前,踏浪劍跟南洋劍聖第三次對決後,就此銷聲匿跡。誰也沒想到,他隱居在廣海城中。”


    陳牧問,“那南洋劍聖,又是什麽來頭?”


    顧錚道,“南洋國是南疆一個小國,國王本是大晉子民,海盜出身,後來於南疆建國。南洋劍聖,正是國王的弟弟,是南洋國第一高手。同樣是第四境的先天高手。”


    現在是第五境了。


    陳牧心中想道。


    顧錚繼續道,“當年踏浪劍聽他竟然號稱劍聖,登門挑戰。二人不分勝負,相約十年後再戰,第二次還是平手。五年前,是第三次比劍。”


    陳牧這才明白來龍去脈,怪不得那個姓杜的一上來就要跟他比劍,兩家之間的恩怨延續了二十多年,門下弟子自想憋著一口氣,要爭個高下。


    兩人正聊著,馬車停了下來,顧家已經到了。


    陳牧一下車,看到一座豪華的府邸,在他看來,夏府的大門已經夠大了,麵前這座顧府還要豪奢得多。


    雖然知道顧錚是個土豪,沒想到這麽壕。


    陳牧有些好奇地問,“你家是做什麽的?”


    “顧家是廣海最大的茶商。”顧錚一邊說,一邊帶著他從側門進去,“不過,這些跟我沒什麽關係,我隻是個庶子而已。等考上大學,就會搬離這裏。”


    陳牧從他平靜的神情中,可以猜到他在顧府過得並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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