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勢堪憂……”


    悠悠一歎,楚牧似也有幾分唏噓。


    站得越高,無疑也就看得越遠。


    這長生真傳之位,雖非他所願,但毋庸置疑的是,這真傳之尊,在大楚修仙界,已是最頂端的存在。


    站得如此之高,看到的事物,自然也比曾經為散修之時,要遠得多。


    如今的大楚修仙界,雖看似已恢複安寧,但這種安寧,與其說是安寧,還不如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風雨欲來,也絕非虛妄。


    外海的天宮遺跡,那三族妖盟,雲瀾山脈的暫且停戰,西南邊陲的動亂不休……


    各方的利益訴求交織,根本不存在任何和諧相處的可能。


    無論那一點爆發,那必然就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長生宗這個龐然大物,也絕對脫不了關係,甚至可以說,無論那一點爆發,長生宗都必然是首當其衝!


    楚牧抬手一抹,腰間真傳令懸於掌心,他此番至西南,自然已向長生宗主匯報,也已得知了暫且還並無那神秘圖紋詳細的消息。


    這無疑是一個喜憂參半的事情。


    喜的是,沒有那神秘圖紋的下落,那他自然就不用與那兩道妖魂打交道。


    憂的是,那兩道妖魂,兩道神禁,可是有很大可能與那天衍聖獸有關係,拖得越久,結果顯然也會更未知……


    思緒一閃而逝,楚牧邁步而動,沿街而行,從傳送大殿往南,不過數裏之處,便是彩雲城鎮守府。


    按長生宗的法度,大楚修仙界每一處受長生宗統轄的坊市,靈城,亦或者礦脈,乃至靈植園,甚至是封存的靈脈………


    一切的一切,隻要稍稍成規模,能為長生宗帶來利益,那必然就會有或多或少的長生宗弟子負責執守。


    尋常的坊市,仙城,一般也都是按靈脈品階劃分。


    一階靈脈,往往都是一築基弟子領一隊練氣境弟子執守,然後再細分各種職能,如執法,內務之內的存在,就相當於世俗的衙門,為最基層的統治機構。


    二階靈脈,則一般都是假丹修士駐守,若是情況特殊,甚至會安排一金丹真人鎮守。


    而三階靈脈,甚至是三階靈脈以上,則一般都是由長生金丹真人坐鎮,設鎮守府,所統轄的,也非隻是一座仙城,坊市。


    鎮守府的職能所在,則類似於世俗的州府,郡城。


    就如這彩雲城,在當年戰亂之時,坐鎮於此的,則是長生宗的一位元嬰太上。


    以這彩雲城為核心,周邊數郡邊疆,囊括了近百座仙城,坊市,皆隸屬於彩雲城鎮守府統轄。


    後來戰亂稍稍平息,外海之亂局變化,坐鎮於此的長生宗元嬰大能,亦隨之抽身離去。


    這彩雲城鎮守府,則是由天機一脈的一位親傳坐鎮,另還有多位長生宗金丹親傳,輔助鎮守於此。


    而再往上,則往往就是臨時性質的一個統籌。


    就如當下坐鎮各地的長生真傳,則往往是統籌多個鎮守府的相關事物。


    當然,這種統籌,也僅僅隻局限於元嬰之下的事物,坐鎮於各地的長生宗元嬰大能,自然不在這個範疇之中。


    畢竟,坐鎮於各地的元嬰大能,往往也都是象征意義大過實際意義,基本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自然不可能分心處理各地的瑣事。


    而長生真傳的存在,則恰好填補了長生宗內部製度權利銜接的空白。


    而在大楚修仙界其他地域,但凡屬長生宗統轄,也大都是如此的一個統治結構。


    一個與世俗州郡製度,也並沒有太大區別的製度。


    唯一的區別,或許也隻是在於偉力集於一身之下,從而帶來的絕對權威。


    於鎮守府前駐足,楚牧稍稍打量,一枚真傳令顯現,剛準備出聲嗬斥的數名長生宗弟子,便下意識的要吐出的嗬斥之言憋了迴去。


    “恭迎真傳駕臨!”


    幾人躬身參拜,大感慶幸。


    “如今鎮守於此的應該是方道友吧?”


    楚牧至府門前駐足,轉頭看向這幾名弟子,隨口詢問。


    幾名弟子對視一眼,其中一中年男子拱手一拜,謹慎應聲:


    “迴稟真傳,方真人與冥真人在去歲就出城追剿邪修餘孽,至今未歸。”


    “如今坐鎮城中的是餘真人……”


    楚牧頷首,若有所思。


    他記得沒錯的話,如今坐鎮於彩雲城的幾位親傳,皆是出自鎮獄一脈。


    其中修為最高的,為方清,已至金丹圓滿之境,據長生宗內部傳聞,此人當年在長生宗內部,也是有名的真傳種子,隻不過,最終還是稍遜一籌,未曾跨越親傳至真傳的這個門檻。


    而另外的兩名親傳,則分別是冥夜,以及餘則成,分別為金丹中期,金丹後期修為,兩人為長生親傳也已有多年。


    而就在此刻,似是察覺到了府外的動靜,府衙之中,突現一股磅礴法力氣息,緊接著,便見一抹遁光衝天而起,轉瞬間便落於府門之外。


    遁光消散,一襲灰白長衫亦顯露而出。


    “弟子見過真人。”


    眾長生弟子立馬參拜。


    “不知真傳駕臨,弟子有失遠迎,還望真傳見諒。”


    男子快步上前,朝楚牧躬身一拜。


    “師弟無需多禮。”


    楚牧右手虛抬,一股法力湧動,將躬身參拜的男子扶起。


    餘則成小心翼翼道:“不知真傳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些許私事,恐怕少不得勞煩一下師弟你。”


    楚牧笑了笑,話鋒突轉:“楚某剛聽聞,冥師弟,還有方道友去歲就出城追剿邪修,至今還未歸?”


    “不瞞真傳,此事說來話長……”


    餘則成神色有些難看,引領楚牧走進府衙的同時,亦是緩緩道出。


    至府衙大堂,餘則成話音才堪堪落下,一番訴說,楚牧大概也清楚此事之緣由。


    按餘則成所言,當年長生宗破滅正道盟之後,雖是收複西南,但那般混亂時局之下,自然不可能將正道盟連根拔起。


    畢竟,西南本就是邊疆之地,曾經的琅琊王家,更是在西南盤踞數萬載,在琅琊王家全盛之時,所謂的西南諸國,也隻是琅琊王家的後花園而已。


    隻不過後來隨著歲月消磨,隨著長生宗內部的刻意打壓,謀劃,琅琊王家這才慢慢喪失對西南諸國的掌控。


    但縱使如此,琅琊王家在西南諸國的影響力,觸角,無疑還或多或少的存在。


    長生宗所謂的平定西南,也隻是將以琅琊王家為主體的西南正道盟擊潰,相當一部分琅琊王家,基本都成組織的逃竄至西南諸國,盤踞一方,依舊與長生宗敵對。


    也正是因為這般原因,西南雖是平定多年,但也一直未曾徹底安穩的根本原因。


    而這一次,兩位親傳出城追剿的所謂邪修,其實也就是琅琊王家的一位金丹長老。


    此王家金丹,自當年以琅琊王家為核心的西南正道盟破滅,就一直流竄於西南諸地作亂。


    時不時襲擊一兩個坊市,以金丹偉力,尋常的坊市仙城,自然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如此流竄多年,打一槍換一個地方,長生宗竟也拿他沒有太多辦法。


    在先前,甚至惹得坐鎮於此的長生宗元嬰大怒,親自出手緝拿,但奈何,此人似是察覺到了危險,竟直接潛伏了起來,不見動靜。


    如此之下,縱使元嬰偉力通天,顯然也沒有任何辦法。


    再後來,外海動亂突現,坐鎮於此的元嬰大能,便被宗門急召而歸。


    而當那尊元嬰大能離去不過年許,那潛藏的王家金丹,竟又冒了出來。


    而這一次,一出手更是不凡,僅僅一人之力,直接破滅了長生宗設立在西南的一處大型靈植園。


    屠戮了數百名執守於靈植園的長生宗弟子,將靈植園種植的諸多靈植一掃而空的同時,甚至還將靈植園的一位鎮守金丹抽魂煉魄。


    如此惡行,無疑是瞬間將長生宗架在了火上炙烤。


    不管出於哪個方麵,長生宗顯然都不可能無動於衷。


    故而,此事爆發後,在方清的統籌之下,諸郡之地,幾乎皆是隨之而動,針對那王家金丹,開始了近乎天羅地網般的追剿。


    但奈何,那名王家金丹,手段著實詭異。


    縱使好幾次被圍堵追截,多名長生金丹聯手圍殺,可最終都讓其逃之夭夭。


    在大半年之前,更是再度銷聲匿跡,難尋蹤跡。


    經此一事,至少在這彩雲諸郡,長生宗無疑是顏麵掃地。


    人心浮動之下,正道盟餘孽歡欣鼓舞,本就不穩的西南局勢,更是接連湧現亂像。


    執守於此的諸長生宗修士,也幾乎整日奔波在外,疲於應付。


    “此人,是蠱道修士?”


    至堂中落座,楚牧隨口詢問一句。


    “正是。”


    餘則成點頭:“此人名王獄,乃曾經的王家老祖嫡孫,那名王家老祖,真傳您應該也有所耳聞。”


    “號稱西南蠱道第一修士的元嬰大能,當年西南之戰,我宗更是有兩名元嬰老祖,隕落在他手中。”


    楚牧再問:“此王家老祖,是否隕落?”


    “還不確定。”


    餘則成搖頭:“當年琅琊之戰,那名王家老祖,被宗主親自出手鎮壓,據傳聞來看,其應該是被宗主重創,未曾隕落,隻不過,自琅琊之戰後,此人便銷聲匿跡,再也不見出現。”


    “按本宗元嬰老祖猜測,那王獄常常出來作亂,動輒屠戮一地,掠奪修士生命精氣,恐怕是在為那王家老祖療傷所用……”


    楚牧抿了一口茶水,稍稍思索,也未再多問。


    他至此地,可隻是為私事而來。


    哪怕西南翻天了,隻要沒有更高層次的命令,那與他,顯然也沒有任何幹係。


    思及於此,楚牧話鋒突轉:“楚某此番至西南,則是為搜尋一些蠱道靈材而來。”


    言語間,楚牧抬手一抹,一玉簡懸浮身前,手掌一揮,玉簡便朝餘則成飛射而去。


    此刻,餘則成接過玉簡,查閱片刻,卻是突顯遲疑之色。


    沒待楚牧詢問,餘則成便放下玉簡道:“真傳您的這道蠱方,應該是遠古之時的傳承吧?”


    楚牧點了點頭,似有不解。


    “真傳您有所不知,蠱修一道,不同於咱們仙道修行,他們的蠱道修行,雖成體係,但體係之中,亦是千變萬化。”


    “從遠古至如今,更是有著無數的演變,諸多蠱道靈材,也都有著許多的稱唿,甚至早已麵目全非……”


    “好多蠱道靈材,要麽就已經徹底失傳,要麽就早就經曆了無數次迭代演變……”


    “而真傳您這道蠱方,有近百種蠱道靈材……”


    此刻,聞餘則成所言,楚牧這才有些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這一點,他還真未考慮到。


    蠱道特殊,每一位蠱修,幾乎都有自己的獨門蠱術,所熔煉蠱術,蠱蟲的所需靈材,更是在蠱修的特殊下,有著無數次的迭代演變。


    哪怕是現如今,幾乎每時每刻,也都有新的蠱道靈材湧現,也都有新的蠱術,蠱蟲出現。


    而蠱修的本命蠱蟲,往往也都是屬於自身的最大禁忌,不為他人所知,更不可能廣而告之。


    就算流傳下來,除非是獨門親傳,或者特意留下的傳承,不然的話,他人想要依葫蘆畫瓢,估計都是一件極難之事。


    這無疑也就注定了,蠱修的體係之中,傳承,是最為重要的一個因素不假,明辨古今,更是重中之重!


    他的這枚牽絲蠱方,雖說是一道傳承,其中也詳細記載了煉蠱所需的流程,禁忌。


    但問題是,他如何確定,蠱方之上所記載的所需蠱道靈材,經遠古到現如今這漫長歲月的演變,究竟都對應著現如今的哪些蠱道靈材?


    他的這一道蠱方,那可有近百種蠱道靈材,縱使其中絕大部分,似都還在如今的蠱道靈材體係之中,但哪怕隻是一小部分,極小的一部分……


    修行一道,任何方麵,那可都是失之毫厘,差之千裏!


    一道蠱方,那更是事關一蠱蟲生命的誕生,一旦出現錯漏,且不說會不會失敗,但最終煉成的,恐怕也不會是牽絲蠱……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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