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已至午飯時間,楚牧卻已廢寢忘食,神色前所未有的鄭重且專注,儼然徹底沉浸在了他眼前這幾十個木盒之中。


    不過二十八個木盒,從正午,一直到黃昏,楚牧才堪堪辨別完畢。


    數個時辰的極度專注,本該極度疲憊,但楚牧明亮的眼眸,卻也證明著,此時此刻,楚牧心情顯然不平靜。


    二十八個木盒,二十八株草藥。


    年份最高者,為一株青勺,高達七十年左右。


    年份最低的草藥,也有十年左右。


    何謂價值連城?


    他眼前的這二十八個木盒,六十價值連城!


    要知道,行醫用藥,可都是普通藥材,基本上都是一歲生長周期。


    哪怕是他那用來輔助鍛體訣修行的藥方,也都是普通藥材。


    今日之前,他翻遍整個藥房的所有藥櫃,也絕對尋不出一株上年份的藥材。


    按醫書上描述,雖絕大部分藥草植物,都能違背生長周期繼續生長,但這個生長,對於環境,氣候等等一切相關的因素,都極為苛刻。


    完全可以說,每一株上年份的草藥植物,都可以說是集天地之造化!


    他曾詢問李老關於年份藥材的疑惑,最終也隻得到了“稀有”二字的迴答。


    眼下,望著眼前的二十八個木盒,楚牧儼然有種置身於夢幻之中的感覺。


    “如何?”


    楚牧出神之際,李老幽幽出聲。


    楚牧微怔,隨即起身,鞠躬拱手,這一次,楚牧是第一次真心的恭敬。


    之前,無論是受傷被李老救治,還是氣血修行入門的那些知識,亦或者眼下的學醫。


    在楚牧看來,都不過是金錢的交易而已。


    他出錢,李老出知識,等價交換,僅此而已。


    而這一次,這二十八株上年份的藥材,無疑徹底超出了等價交換的範疇。


    哪怕他隻是見識一二後,這藥材就跟娃沒有任何關係。


    但僅僅這份見識……他縱有萬金,能去何處尋得?


    他根本就沒有這個渠道!以他目前的地位,也根本接觸不到!


    不管眼前這李老,此舉有何心思,對他而言,就是毋庸置疑的恩情!


    李老拿起一個木盒,將盒中的青寧參拿在手中,打量之間,隨口問道。


    “這株青寧參,年份為何?”


    楚牧定睛些許,恭敬道:“約三十年左右。”


    李老皺眉:“具體多少年?”


    楚牧思慮片刻,搖了搖頭:


    “牧……愚鈍,不知,還請李老教誨。”


    李老沒有迴答,反倒是話鋒突變:“這株青寧參,生長周期為多少?”


    楚牧不假思索迴道:“百草圖鑒有記載,青寧參,初春發芽,三載成熟,臘月枯萎。”


    “牧小哥醫書讀得不錯。”


    李老麵露讚許:“那牧小哥你可知,醫書記載之用藥,皆是以青寧參三載周期為基準。”


    楚牧微怔,有些沒反應過來李老所言。


    隨即,似靈光乍現,楚牧神色頓時凝重了起來,稍稍組織了措辭,楚牧便迫不及待道:


    “李老您的意思是,此等年份藥材,若要用藥,那就必須弄清楚藥材的具體年份,從而判斷藥材的藥性為何!”


    “牧小哥果真天資聰穎。”


    李老神色稍鄭重:“所謂失之毫厘,差之千裏。”


    “任何草藥植物,一旦跨越了其本身的生長周期,那就是與天爭命,每一年,乃至每一月的生長,都是在蛻變,其藥性,也必然會有極大的不同。”


    “一株三年正常生長周期的青寧參,與一株跨越的三年正常生長周期的青寧參,完全可以說是兩株不同的藥材。”


    “一株初跨越三年周期的青寧參,與一株生長六年的青寧參,同樣也可以說是兩株不同的藥材。”


    “牧小哥熟讀醫書,自然知道,藥材植物跨越生長周期之後,對所生長的環境,氣候皆有極其嚴苛的要求。”


    “有的甚至會因氣候環境的不同,而出現難以預測的變化。”


    “有的模樣形狀不會變化,但藥性卻是會有截然不同的變化,補藥變毒藥,也不是沒有可能,種種變化,根本無法以常理來判斷。”


    “故,行醫之首要,便是知藥!”


    “知藥材具體年份,具體藥性,這個具體,能夠具體詳細到什麽程度,很大程度上,就決定了,牧小哥你能在這條路上走多遠!”


    楚哦微怔,這番並不在他思維範圍之內的理論,此刻,卻如一道驚雷,震得他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知人,知藥……


    他的理解,竟如此淺薄……


    楚牧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這番話語牢牢記在心底,躬身:“牧………受教!”


    李老沒有理會楚牧,略顯渾濁的眼眸定格在他手中的青寧參。


    隨即取下一根細須放入口中,咀嚼片刻後,李老才緩緩出聲:“這株青寧參,其年份,為三十六年又八月,在這世俗,也算是至寶了……”


    藥齡詳細至月份,李老卻無絲毫得意,其神色,反倒是難掩的黯然。


    就好似,這一根細須的咀嚼,勾起了這位老人的傷心往事一般。


    楚牧無言,能具體到月份,是何等深厚的經驗積累,他有些不敢想象。


    畢竟,一株上年份的藥材,都是他接觸不到的,更別說,接觸更多,積累經驗,乃至積累如此深厚的經驗。


    “嗯?”


    正驚訝之間,楚牧眉頭突然一皺,目光,亦是瞬間定格在了李老手中的那株青寧參之上。


    渴望!


    難以言喻的渴望!


    楚牧感知自身。


    他很確定,這非是錯覺。


    就在剛才,在李老摘下青寧參那一根細須之後,他的身體,便莫名其妙的湧出了這渴望的感覺。


    就好似………


    楚牧瞳孔驟縮,那一夜,那一顆血色丹丸……不就是這般渴望嘛?


    這青寧參……


    楚牧猛的再次看向李老手中的那株青寧參。


    三十六年又八個月的藥齡,如此神效?


    那他剛才拿在手中,為何沒有如此感知。


    細須?


    楚牧鎖定那一截被掐斷的細須,似乎也有了答案。


    是因根須斷裂,某種氣息露出,所以勾動了他身體的渴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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