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找到烏鴉,他住在學校外麵一個環靜不錯的公寓裏,公寓名字叫做“超潔旅館”,我按照上此他留給我的地址找到了他的房間。

    那是個四方形的大院落裏,烏鴉的房間正對著太陽,院落裏擺滿了掃地用的掃帚、垃圾簍,拖地用的拖把。院落裏四角擺滿了綠色植物,我叫不出名字,有長得像劍那般筆直青綠綠的,還有彎曲盤桓像縮小的梅花樹的花,有一株上麵還開滿著黃色小花。旁邊是兩個水龍頭,水龍頭下麵有接水用的台子,水龍頭發出銀色光芒,細細微微的,估計可以節省不少的水。南邊牆上靠著一板破舊的門,估計剛剛才從哪個房間裏換下來,上麵寫有門牌號“201”。

    站在院落底部,就仿佛站在被放大了的井底般,隻能看到頭頂的藍天以及飄過那上麵的流雲。

    我仰著頭把視線轉了一圈,四周的牆壁很是幹淨,真是光亮整潔的旅社啊。

    接著走上樓梯,樓梯台階是大理石板磨製而成,鞋子踩上去可以感覺到下麵粗粗糙糙的質感;欄杆由木頭連接而成,上麵塗有厚厚的一層棕紅色的油漆,光亮亮得整整潔潔,可以映照出我的臉。我把手指放在上麵,冰涼涼的。

    到二樓後依次找“211”房間,門開著,裏麵傳出喜多郎《kitaro-mastri》的有節奏的鼓點聲,我進去。

    進去後看到烏鴉正在刮胡子,對著鏡子端詳他那椰子般的腦袋,右手拿著剃須刀,滿嘴都是白色泡沫。從鏡子裏看到我時急忙轉身,招唿我坐下,然後繼續刮胡子。刮完後到隔壁另一間房子裏把臉洗了洗,然後把剃須刀、毛巾放迴原處,接著坐到我對麵的單人沙發上。

    坐下後他把右腿翹起來放到左腿上,兩隻手放在沙發邊沿,接著定定看了去哦一眼。我沒說話,然後他站起身從桌子上拿起煙盒、煙灰缸子,把煙灰缸放到床邊上,然後抖抖煙盒遞到我麵前,我抽出一支後說聲謝謝。接著他給我點上,自己也抽出一支點上,然後重新坐迴剛才的姿勢,繼續看著我

    “呶,今天怎麽有空?”

    “想過來看看你”

    “奧,”

    接著我說“喜歡聽喜多郎的《響宴》?”

    他點點頭。然後又說,“一個人的時候就放這種類型的輕音樂,有節奏激烈的鼓點聲的那種,很能夠振奮精神,否則一個人肯定什麽事都幹不了。像喜多郎的、馬克西姆的、邁克爾•傑克孫的、老鷹樂隊的、……,不過兩個人在一塊兒的時候卻更喜歡放舒緩一點的音樂,比如說久石讓的《天空之城》、保羅•莫裏哀的《愛琴海的珍珠》以及《愛是憂鬱的》、詹姆斯•拉斯特的《月河穀》等等,就是節奏緩慢一點的類型,和別人在一塊兒的時候我就會很有精神,放點節奏舒緩的音樂比較合適。”

    我說“聽古典音樂不?”

    “那玩意兒欣賞不了,太深奧了,不過濤喜歡聽。像什麽莫紮特、貝多芬、柴可夫斯基、曼陀裏尼……不過好像最喜歡莫紮特,有一次買了整整一套莫紮特的紀念唱片,迴來後興奮不已趕緊放開來聽聽,搞得我不知所措,沒辦法隻得陪著她聽。後來我也慢慢喜歡上了莫紮特,其中有支支曲子叫做《魔笛》我最喜歡,有時候也放這聽聽來著。”

    說完後吸了口煙,《響宴》放完,接著是喜多郎的《古事記》

    我說:“古典音樂倒不壞,可是首先得要有一定的音樂基礎,否則聽得人就仿佛墜入雲裏霧裏,根本聽不出來什麽。”

    “不錯,這句話說得很有道理,我百分之百的讚成。剛開始的時候我也幾乎是什麽都聽不出來,辨別不出來是什麽樂器,因為那些樂器我壓根兒全都不認識,後來我就問濤,畢竟她比我大幾歲,見的東西比我多,對什麽樂理呀、樂器之類的很是精通。我就虛心向他請教,她當然求之不得,於是跟我找來各種資料讓我先識別樂器,然後拿來樂譜。有一次不知道從哪兒弄來很厚的一摞書,說是對我有幫助,我一翻開看都是什麽鋼琴啦、大提琴、小提琴之類名家的作品,嚇得我半死,趕緊讓她把書退迴去。本來以為這東西很難,可是不知不覺間就感覺和以前聽的時候的感覺不太一樣了,能夠聽出一點名堂,音調也能夠把握住,我告訴濤時她很高興,說看我的功勞大吧,讓我請客吃飯。然後她又讓我去上什麽鋼琴指導班,我去了幾次,後來因為那邊人太多就再也沒去過。不過以後還是時不時的把濤收集的唱片拿出來聽聽,聽不懂就問她,結果她有問必答,一次也沒有被我難倒過。總之,濤對這方麵的東西很有天賦。”

    我說“看得出來,畢竟是女孩子嘛,比較喜歡安靜,小時候肯定是聽了大量的唱片,受過的教育也比一般人要好”

    他點點頭,“不錯,有一次我問她,她也這麽說過,說她小時候沒事的時候就聽唱片,那似乎是他唯一的樂趣,估計是家裏管得太嚴了。她家境好像不錯,父親是移動公司某支行的老總,母親是銀行裏的專職顧問,我見過一次她的父母,那是她生日的時候。以後就再沒見過,她也幾乎不願提起,我自然不會拿這個說事。總之,我就是知道她的小時候生活肯定特別孤獨,收到過量好教育”

    我想起風說過的話,接著問他,“烏鴉,濤是咱們學校教英語的老師吧?”

    他先是睜大眼睛看著我,很是驚奇,然後抖抖煙灰臉上又恢複了先前的樣子,“呶,聽風說的吧?”

    我點點頭。

    他接著說,“不錯,濤是咱們學校的英語老師。我是在第一次上英語課時候見到她的”然後他站起身走到唱片機子跟前換上莫紮特,從唱片扉麵上可以看到莫紮特那憂鬱的孩童般的臉,有金黃的“”幾個大字,然後從窗台上拿起兩罐啤酒過來,走到我跟前把一罐遞給我,接著坐下,“呶,月生,啤酒沒有冰可以吧?”

    我說沒事,看著他打開啤酒喝了一口後繼續說道:“那是去年的事了。我剛剛轉到經濟學院,兩次沒去後第一次上課,本來英語底子就好,所以想著前兩次沒去應該沒事。然後第三次我去了一趟教室,我去的時候有點晚,從教室後門進入,結果還是被她發現,她看了我一眼,接著說讓我下課以後到前麵來。”

    他又喝了一口酒,說道“就這樣我下課之後到前麵,本來不以為意,結果站到她麵前時我卻突然感覺到有一陣涼風吹過,當然事實上沒有風。我就是感覺到自己仿佛置身於春天裏的湖水中,四周是鳥語花香,水麵上浮現出白塔的倒影,那水涼冰冰、冷嗖嗖的,我突然之間就是這種感覺。覺著四肢發麻,腋窩下麵有冷汗流出,她說的什麽我也沒有聽見,然後她叫我迴去時我就迴去。”

    “第二節課時我就盯著她看,什麽也不想的盯著她,仿佛那兒存在著生活的本質般誘惑人心的東西,由不得自己,你隻能那麽辦。我能夠清晰地聽清楚自己的心跳聲,它像瘋狂的鼓點一樣上下跳躍不止,就好像我是在滿山遍野的山坡上盡情的奔跑,心情狂亂、不知疲倦,周圍是漫山遍野雪白雪白的山茶花。”

    “我明白自己喜歡上了她。下課後我了解到,她的名字叫濤,但已經有了男朋友”

    “呶,月生,記不記得我說過生活要‘反其道而行之’?”

    我說記得。

    接著他說:“要是一般人了解情況後肯定早就放棄,濤的男朋友家境也很好,絕對比一般人家境好得多,而且人又很帥的樣子,似乎對濤也很殷勤。一般人到此就算是不放棄,心裏也認定開始打退堂鼓,認為難以進行下去。就算是很有能耐,要想結識濤也很不容易,因為濤隻有上課時間才在學校,而且上課來的很準時,下課也走的很早,就算是想跟在她後麵慢慢走然後突然給予她一擊也根本沒有機會。他們總是先從女孩子身上那個下手,其實他們不知道,在很多方麵,事情反向而行之往往事半功倍。”

    “於是我先從她男朋友開始下手,有一次我下課時找到他,看到他坐在轎車裏。我問他有沒有煙他說有的,人倒很殷勤,這就好了。我進到轎車裏和他聊了起來,接著我們就差不多算是了朋友,有時候去打打球,有時候去跑跑步,有一次我幫了他大忙,嗬嗬。隨著關係慢慢發展,我覺得時機已到,便問他有沒有女朋友,沒的話我給介紹。他很感動,慢慢跟我說出了實情,說他有女朋友但那個女朋友是父母親給找的自己不太喜歡,倒是喜歡上了一個窮人家的姑娘,但自己反到害羞不敢對那個姑娘表白,我自然心裏高興呐。便急忙說,沒事的,這忙我幫定了。於是我就給他和那個窮人家的姑娘接線搭橋,把他倆拽到了一塊兒。自然從那以後濤就來到我身邊了。當然這我從來沒跟她說起過,不過就算是事情露餡我想她也不會很生氣,因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正是她想要得到的結果。”

    我心裏想到:確實不錯,濤肯定不會生氣的

    “就是這樣。感情來了就得抓住,把握住機會最重要。”

    我沒有說話,心裏隻想著風是怎麽迴事呢

    他繼續說道:“那月生,你知道這裏麵最重要的一點是什麽嗎?”

    我說是什麽。

    他說:“就是要把握住機會,機會,知道不?一般人碰到喜歡的女孩子時,便總是會說‘天涯何處無芳草’,聽起來這好像很有道理,其實不過是自我的欺騙罷了。仔細想想就會得知,所謂的美女如雲、割了一茬還有下一茬不過是騙人的說法,美女固然很多,但是他們都沒有想過,天下的男生除了他們也不少奧,帥氣的男生多的是嘛。因此見到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就要果斷出手,猶豫不得,機會不容錯過。”

    我點點頭

    這會兒《費加羅的婚禮》的憂鬱聲音彌漫的整個房間都是,我心裏想著莫紮特,他總是給我一種長不大的孩子臉的樣子,電風扇在頭頂忽忽轉動著,吹的身體涼嗖嗖的。

    他站起身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呶,月生,現在有了喜歡的女孩子了吧?”

    我說有的,不過你怎麽知道,他笑了笑,“你嘛,什麽東西都藏不住,看你的眼睛就知道啦”

    “呶,不過月生,這可是你的優點奧,畢竟什麽東西都藏不住才讓別人放心嘛,我最欣賞的就是你這點,”

    然後他走進裏間,裏麵傳來“咣當當光”的聲音,大聲叫我進去,我進去幫他把吃飯用的折疊桌子搬出來,我們把桌子放在沙發中間,位置剛剛好。接著出去買了幾樣菜迴來,順便捎點啤酒,迴來後吧菜倒進盤子裏,啤酒打開。倆人坐下。

    “呶,什麽樣的女孩子呢?月生?”

    我準備說話時他繼續說道:“讓我猜猜先,她1米65的個子,很清瘦的臉,眼睛很細,鼻子端端正正,嘴繃得緊緊的”

    ……

    ?我心裏不禁一驚,可能烏鴉已經知道了影剛才故意隱瞞,所以才這麽故意發問的,純粹是為了逗我玩,我聽他繼續說下去,

    “頭發很長,能夠披到肩上,身材嘛肯定不錯嘍,經常穿著藍色涼鞋是吧?”

    我心裏安定下來,看來他並不知情,“你描述的大致不錯。不過她卻是幾乎從來不穿涼鞋的,尤其是藍色,頭發也沒有那麽長,沒有達到肩上。不過能夠猜出來百分之八九十的人確實很了不起。”

    “呶,我可不這麽想奧”

    “月生,那女生叫什麽名字?”

    我說叫影。

    “恐怕像影子那般對你形影不離吧?”

    “沒有,她人倒是很獨立”

    “是麽?那可有意思多了”

    接著他說,“看起來你對她蠻中意的,改天介紹給我認識認識。”

    我說好,“改天和她一定一起登門拜訪,”

    接著我們繼續吃菜,喝光啤酒,談話中也沒有再提到影。

    走的時候,我幫烏鴉把桌子搬迴裏間,然後在門口時對他說

    “烏鴉,下個學期我想搬出來住”

    說完後我看了看他的臉,絲毫沒有驚奇,他慢吞吞地說道:“早就料到你會搬出來,總感覺你不是宿舍生活的料。好吧,我下去後幫你找找房子。”

    我說好謝謝,麻煩你了。他沒說話,看著我走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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