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有記憶的時候,腦海裏便隻有母親,她溫柔婉約且又賢良淑德,她不同與父皇的其他妃子,向來不爭不搶,受了委屈也從來不會哭訴,她有極堅強與隱忍的個性。在偌大的深宮裏就如孤傲的寒梅。

    我的母妃原本隻是一個小家小戶的女子,外祖父是偏遠地區的小官員,官位不高,地位自然也不高,但即便是小家小戶也是父母心中的掌上明珠,哥哥眼裏可愛的小妹。

    那一年,母妃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便出落的花顏月貌淡雅脫俗,上門提親的人絡繹不絕,可母妃心比天高,一般人便很難入她的眼,直到遇到了微服出宮的父皇,父皇年輕時風流倜儻,英俊不凡,兩人初見就互種情愫,彼此心有牽絆。

    沒隔多久,父皇的聖旨就來了,把母親接進了宮,這原本是極大的榮耀,對外祖父一家卻也不是什麽大喜,知女莫若父,外祖父深知自己的女兒的性格,所謂一入宮門深似海,就算在家如何疼惜,踏入高牆與世隔絕,父母恩情也就斷了。

    可那時為愛衝昏了頭腦的母妃,為了自己深愛的男子,一無返顧的飛蛾樸火,幾年眷顧之後,父皇有了更美麗,更有新鮮感的女子,從此不在留戀。這便是帝王家的愛情,從未長久,眷戀一過,隻剩下身份地位的榮耀,像母妃這樣無背景身份的女子,又不屑屈迎奉承的人,在宮中注定是個悲劇。

    一度相逢一度思

    最多情處最情癡

    孤山林下三千樹

    耐得寒霜是此枝

    母妃生下我那年,也就是她失寵的日子,我一度認為是因為我才讓母妃失去了父皇的寵愛,我深覺的愧疚,所以我從小到大都很乖巧,不吵不鬧,母妃也甚覺的安慰。

    有一次我問母妃,如果沒有我,父皇會不會再愛她,再來看她,可母妃寵愛的撫摩我的頭告訴我:“傻孩子,即便沒有你,你父皇也不會愛我一生,因為有了你,母妃才有活下去的動力,所以你才是母妃寶貝,是上天給我最好的禮物!”我那是很懵懂,並不甚了解這句話的涵義,可從那之後,我就便不問了,因為我看的了母妃的眼淚。

    從我有記事起,父皇在我眼裏永遠是高不可攀的樣子,記憶裏他從沒有抱過我,也未曾關心過我,他的眼力隻有大哥,二哥,而我永遠擺在最角落裏,即便我很努力的學習,學的比大哥,二哥更好,可我在他眼力永遠隻是模糊的影子,還記得每年生辰,大哥,二哥父皇都有禮物送與他們,就我沒有,我那時很是委屈。為何同為父皇兒子待遇卻相差如此之多,便與母親哭訴,母親教導我,隻要沒有期望,便不會失望。母妃就是這樣的人從來不爭,便也教導我看淡一切。

    從那之後大哥,二哥的待遇即便比我好上千倍,我也不會覺的委屈,因為我已經沒有了期望。

    直到因為舅父的關係我拜天下聞名的卜卦子為徒,父皇眼裏才重拾起我這個被他遺棄的孩子。可那時便也沒有了驚喜,一切對與我來說皆榮辱不驚。

    在我世界裏舅父的地位除了母妃便是他了,他疼我,愛我,把我當作親生兒子一樣疼愛,也因他的幫助我才如今的地位,可那一年他送我上山之後就消失了,母妃因舅父的失蹤便常年鬱結在心,身體每況欲下,這幾年便一年不如一年,人比黃花瘦。

    那次我下山,偶然在乞丐堆裏發現了舅父,我驚喜若狂,卻發現他神智不情,全身傷痕,我的心狠狠的被人刮了一刀,即便我生性淡漠卻也不會對加害舅父的兇手至不可聞,那時我便在心裏暗暗發誓,若讓我找到陷害舅父的人,便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師傅又收了一個女弟子,開始我並沒有看好她,師傅卻對她的評價很高,還預言她能改變如今的亂世,我跟崎都沒有看好她,但師傅的話卻不容小覷,天下聞名的卜卦子的名聲便不是虛的,我開始留心她,發現除了奪目的笑容跟靈動的眼睛以外,便全無無出彩的地方。

    說起她的笑容,是我有生以來見過最美麗的笑容,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那次我跟崎遵照師傅的吩咐到山崖底下等異人出現,我們沒有等到什麽特別的人,卻等到一個姿色平庸的女子,她的姿色確實一般,膚色教黑,臉上還長有雀斑。可她有一雙非常靈動的雙眼,黑白分明,笑起來露出整排的牙齒,嘴角下還有淺淺的梨窩。她的笑容張揚不失柔媚,完全不同與這個時代女子笑不露齒的標準,但她的笑容在大家眼裏,從不顯突兀,反而觀之可親。

    她的出現確實很特別,從很高的山崖跌下直接砸在崎師弟的身上,也就是那個時候崎跟他結了很深的梁子,他們在一起總是沒完沒了的鬥嘴,真正的冤家。

    師傅很是後厚戴她,不但收她做徒弟,還讓她到本派勝地碧潭沐浴,話說這個碧潭連崎的母親也就是師傅的小師妹也未曾享用過,多少皇家公主皇後以金錢利誘,都未曾打動師傅的心,可她沒有求什麽,就成了她專用的地方。

    她的蛻變也就是享用過碧泉之後,整個人脫胎換骨,臉上雀斑和黑皮膚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卻是宛如雪的膚色。

    由記得,那日菏塘邊翩然起舞,笑容明媚,滿池的荷花相互映襯,人比花更嬌媚。當時我跟崎都有片刻的呆滯,心裏泛起了好幾個漣漪。

    如果說以前之是留心,後來真正的上心的卻是因為舅父的事情,我才發現她大大咧咧的性格中也有悲天憫人情懷,對舅父特別的上心,於是我待她也比以往更親近了些,時常做點草編的蜻蜓,螞蚱等送與她,每次見到她眼裏的驚喜,我心底也越發的開心,一次她在為舅父燉藥的時候走神,我從後麵突然出現,嚇了她一跳,害的她燙了小手,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很自然想起母妃從小到大的習慣,焦急的拉起她的手不顧男女之別,貼在我的耳垂上,她的手軟軟灼灼的觸感傳便我的全身,我隻感覺整個電流傳遍我的身體,直到崎的闖入,我才驚覺自己是那麽的無禮,為此我深深的自責。

    一是自責自己無禮,二是覺的深深的對不起西雅,我開始懊惱為何我會如此的輕易動心,難道我股子裏就是跟父皇一樣,多情卻又無情之人,從小我就告戒自己若是愛上一個人便今生隻對她一人,便不會娶一大堆的妻妾,辜負了愛我的女子。

    我一邊在抵觸自己的情感,另一邊卻管不住自己的心,那次她為了舅父跟第一美女的丫頭扭打了起來,我便深深的感動且又心疼,當我知道她對我也有不一樣的情愫時我也曾暗自竊喜。全然我在她心中便也有一席地位,欣喜過後卻是無盡的悵然,若是我早認識她我便不會如此控製自己的情感,可終究是時間不對,隻能說恨不相逢未嫁時。

    從那之後我每日總在竊喜跟悵然中度過,直到舅父病倒,我便沒了其它想法每日在惶恐中度過,就怕舅父就這樣去了,可她卻比我還要傷心難過,跪在師傅麵前一直求師傅救舅父,我喬楓何得何能擁有這樣的女子,我便也抱了希望求與師傅,師傅說這世間除了瓊羽便在無迴天法術。

    瓊羽對我們來講,跟水中撈月沒有區別,但為了舅父為了她我便上天入地也要尋出,即便賠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她聽說我們要上天山頂去尋瓊鳥,便也吵著要去,大家一致都不讓她去,她也隻好作罷,可不想她卻偷偷一人溜上山。

    到山上時我便跟崎分頭尋找,我尋遍了山頭,包括所有的旮旯都未曾出現任何關於瓊鳥的蹤跡,我那時跟崎也失散了,等我下山之後我才知道飛雪偷偷的上山了,我心急如焚的折迴山頭便也尋找未果,她和崎一同失蹤了,師傅派眾弟子搜山,整個山頭搜了幾遍卻無任何蛛絲馬跡,不顧師傅跟師弟的勸阻兩天兩夜不休整日在山頭尋找。

    那幾日我全身狼狽不堪,精神委靡,舅父又昏迷不醒 ,整日都在焦慮不安中度過,某一時我赫然發現她身影以根深蒂固的紮在了我的腦海裏,似乎有了萌芽的跡象,委實讓我恐慌。

    直到二日後她跟崎同時坐在失蹤以久的瓊鳥身上迴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彌漫心間,同時又有一股失意在心裏難消。

    讓人很意外的是,她拿迴了瓊羽,救活了舅父,在她描述中拿到瓊羽的毛就如找到一個普通草藥般簡單,我更驚訝的意識到,她的確是師傅口中的異人。

    那次迴來後,她便吵著說要學輕功,我便認為她能多學的技藝,或許對與她的將來還是有用的,教導她的便是我,我滿心期待著我便有了多與他獨處的時間,越跟她相處越是讓我深陷其中,她總有很多古怪的言論跟想法,經常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讓人很難不關注她。

    她這個人非常的散漫,愛偷懶,學了多日的輕功也不見進展,我一度認為是我教導的方法有誤,才使她無法領悟,某一次我偶然發現,她隻不過故意拖延時間,隻為了多跟我相處,我並沒有戳穿她的行為,任由她胡鬧,我甚至樂享她這種做法,也因此多次也深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慚愧。

    這種思想支配了我個把月,最終我開始厭惡起自己,強製控製下自己的欲望,對她說了一句話,她果然把我的話聽進去了,輕功有了突飛猛進的進步,正如我想的一樣,她隻是為了能和我多一點獨處故意假裝愚鈍,我平靜的心再起了漣漪。

    有一天,崎跑來告訴我,他愛上了飛雪,並會娶她為妃,並要我成全與他。這次會帶她下山拜見父母,並且會為了她取消跟第一美女殷素素的婚約。隻因她說了一句男人與牙刷不與人分享。

    我很震驚,以我的悟性早因該看出崎對她有不一樣的情愫,隻因陷入了自己情感之中無法自拔,卻忽略了很多細節。

    他比我愛的深刻,比我愛的果斷,我在他麵前自慚形穢,我並不能做的像他那樣灑脫,我不能對不起西雅,她那樣脆弱我怎能傷情與她。

    西雅跟飛雪是完全同類型的女子,西雅的世界隻有我,離了我她遍沒有了人生的意義,而飛雪不同,她沒有我,她的世界依然多姿多彩。

    由記得初次在小河泮邂逅西雅,那時正是春末夏初河泮楊柳靄靄,湖麵波光粼粼,湖光四溢,她站在河的對岸,全身素白長裙,一頭及腰的青絲,腰不盈一握,在湖光的映襯下美得如此無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間煙火。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正是形容我那時的心情。

    我癡癡的凝視著小河對岸的她,不期然的與她眼神相遇,一抹嫣紅飛上的她雙頰,她盈盈向我一拜,我忙不迭的亟亟迴禮。彼此心內一陣悸動。那次之後我便便日日在湖泮徘徊,便也能與她不期而遇,總以為那是一種心有靈犀的緣分,然則隻是兩個有心之人默契而為,少時不懂情愛為何物,隻知心有牽絆,卻不懂的風花雪月,兩人總是很拘謹的相處,直到她送我錦帕,為我婉拒二哥的提親,我當下才明了她對我用情極深。

    最重要的是她的性格極像母妃溫柔婉約,愛上了便是一心一意,心上除了我便容不下其他人了,那時便覺的此生有她我便也無憾了,卻不知人心總是會變的,何時我的心卻也容其它的女子,崎的提醒愕然驚醒夢中人,這讓如何麵對西雅,叫我情何以堪。

    我斷然要早早了了剛剛萌芽的情感,於是我故意做了一場戲,讓她知道我心有所屬,徹底斷了對我的感情,我那時對她殘忍便也是對自己殘忍,一切就當是南柯一夢罷了,夢醒後一切歸總與原點。

    把她交與崎我便再放心不過,崎會比我對她更好,他們才是更適合的一對,我今生便不能再負一人,夢醒,夢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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