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景川迴到家裏的時候已經將近十一點,顧翎顏蜷在沙發上眼皮一搭一搭地已經快睡著了,聽到開門聲才揉了揉眼睛,撐起手臂輕手輕腳地爬起來。

    “怎麽還沒睡?”他心疼地伸手將她往身側拉了拉,揉揉她的頭發,語氣輕緩,“洗漱過了嗎?”

    “嗯。”顧翎顏閉著眼睛往他懷裏靠了靠,“寶寶剛剛才睡著不久,蓓蓓姐在臥室裏還沒有睡。”

    他點了點頭帶著她走進臥室,等幫她蓋好被子看著她睡著了之後才換了身衣服出來,朝邵西蓓的房間裏走去。

    臥室裏的燈還亮著,邵西蓓靜靜地靠在床頭,看到他進來的時候神色微微一緊。

    單景川幾步走到她床邊坐下,看了眼嬰兒床裏的寶寶輕聲道,“小孩子睡眠淺,你天天睡得比他晚,起得比他早,這樣不行。”

    “我正準備睡了。”她對上他的目光,半響欲言又止,“哥,都過了那麽久了,他…”

    “問題有些棘手。”他蹙了蹙眉沉聲道,“他本來就是市裏政府的要員,因為他剛離職沒幾個月,現在突然出了那麽大的事情,上麵懷疑他是先貪贓才畏罪離職,正在把他離職前的所有資金出入資料調出來一份份檢閱。”

    “從他個人供詞來看他是清白的,但是現在所有的證據全部都指向他接手過這筆賬款。”單景川揉了揉眉心,“他因為你未婚先孕已經吃過處分,檔案上的記錄也對他很不利。”

    邵西蓓聽得指甲掐在手心裏越來越疼,咬著唇沒有說話。

    “你放心,如果他真的沒有動過,那麽他就不會有事,扣留隻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他在局裏一切平安。”

    她兩周前剛出院迴家,這大半個月單景川不但一直在奔波這件事情,還要籌備一個月後和顧翎顏的婚禮,她看著他眉眼間掩不住的倦色,心中更為酸澀。

    她知道單景川和傅淩因為都是裙帶關係,在傅政的事情上不能插手很多,尤其是單景川這樣平素正直嚴謹的人,這樣想方設法地調動人脈也全都是為了她這個妹妹。

    “哥,謝謝。”她抬頭望進他的目光,眼眶微微有些泛紅。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單景川把枕頭放在一邊,讓她平躺在床上幫她掖好被角,“你身體才複原還要照顧孩子,他現在也不方便接受任何探視,你不要再擔心這些事情,這也是他的意思。”

    她點了點頭,臉往枕邊微微側了一些。

    …

    傅政現在人在局裏,林文擔心得食不下咽,在家裏也呆不住、基本上每天都和傅遷一起來公寓陪一個人照顧寶寶的邵西蓓。

    “傅淩現在也在停職接受檢查,有可能要革職。”林文眉眼間好似憔悴了十多歲,鬢角隱隱有白發滲出,“傅政他怎麽可能去貪汙呢?我們傅家再怎麽不濟也絕對不可能在這個位子上去貪贓枉法。”

    “那麽小的孩子到現在為止連自己的爸爸都沒看到幾眼。”她歎了口氣在沙發上坐下,抱著寶寶越想眼眶越紅。

    邵西蓓本來在一旁整理嬰兒用品,聽到這話手上的動作一下子就停了下來。

    “媽。”傅遷見邵西蓓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伸手揉了揉林文的肩膀道,“我們都知道哥是絕對不可能做這種事情的,所以隻要查清楚他很快就能出來的。”

    “會不會是有人故意在陷害他?”邵西蓓這時冷不丁地說了一句,話音剛落,被林文抱在懷裏一直安安靜靜的寶寶忽然就哭了起來。

    林文被這哭聲也嚇了一大跳,邵西蓓趕忙走過去接過孩子輕聲細語地哄著去臥室給他喂奶。

    一旁的傅遷聽了邵西蓓的話後皺著眉想了會,拿起手機撥了號碼走到陽台去了。

    ***

    七月初的時候邵西蓓讓容羨開車送她去了次k市。

    天氣炎熱,但k市是個多雨的城市,走在路上倒顯得挺涼快,容羨陪著邵西蓓七拐八拐來到了毗鄰小河的幾棟住宅區。

    “我就不上去了。”容羨把她送到樓門口,“我在車裏等你。”

    邵西蓓點點頭,推著嬰兒車裏的寶寶走進電梯。

    這棟房屋有些陳舊,卻也安靜,她拿出了單景川之前給她的地址,輕輕扣了扣門。

    陸沐看到她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直到目光帶到嬰兒車裏的孩子才迴過神來,手微微輕顫著把門打開讓她進來。

    屋子裏布置得和原來在s市的房子一樣,邵西蓓帶著寶寶走進客廳,看到茶幾上擺著的兩張照片時停下了腳步。

    其中一張照片是她還在上幼兒園的時候,照片上她梳著小辮子,手裏正捧著小小的花束笑容滿滿,而另一張照片上是一個正在做刺繡的女人,像是年輕時候的陸沐。

    “是個男孩兒吧?”站在她身後的陸沐微微彎著腰,一直仔細地看著嬰兒車裏的寶寶,“長得和你很像。”

    陸沐的聲音帶上了絲淺淺的柔意,邵西蓓轉頭目光直直地看向她,微微紅了眼眶。

    “在這裏生活…還習慣嗎?”邵西蓓輕輕問道。

    “到哪裏都是一樣的。”陸沐挽了挽鬢角的頭發,抬起身把一旁的水杯遞給她,“這裏沒s市那麽熱,附近交通也挺便利,沒什麽不好。”

    邵西蓓沉默了很久,突然開口叫了一聲“媽”。

    陸沐一聽到這聲稱唿,目光裏就湧上了一股難以名狀的薄霧,她微微將臉往旁邊側了一些,沒有迎上邵西蓓的目光。

    “你帶著孩子早點迴去吧。”她盡力掩飾住聲音裏的微顫,“天晚了小孩子有可能會著涼,哭鬧起來就不好了。”

    屋子裏陷入一片寧靜,邵西蓓仔細看著她的神色,抬手輕輕拭了拭眼角,“那我下次再來看你。”

    “蓓蓓。”陸沐看著她要走出屋子的背影,終是開口叫住了她,“你以後…不要過來了。”

    邵西蓓聽了這話剛剛忍住的眼淚又泛了上來,目光中帶著一絲淒然,“為什麽?”

    “你有自己的生活。”陸沐低頭拾起地上的一張紙片,“我就在這,你不必擔心我會打擾到你。”

    “我不是怕你會打擾我。”邵西蓓搖了搖頭,喉間聲音有絲哽咽,“媽,你難道都根本不想看到我和寶寶一眼嗎?”

    陸沐定定地看著她和嬰兒車裏安靜躺著的孩子,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好好照顧自己。”

    這是我最後唯一能為你做的了。

    你不必再牽掛我的好壞,一路至此我早已經知足,我所帶給你的那麽多傷痛,也就活該由我獨自飽嚐。

    從此告別,我用奢侈來的這些年讓自己接受早已沒有資格再陪在你身旁。

    ***

    婚期將近,顧翎顏終於是過了二十歲生日,單景川百忙之中提前下班了一個小時揣著從高琦琦那裏做牛做馬得到的戶口簿把她帶到了民政局。

    民政局裏的工作人員似乎都是認識當年劫機事件的英雄局長的,接手經辦的人還特意仔細地對著身份證和顧翎顏的臉左看右看。

    “我都二十了,又不是兩歲。”顧炸毛被看得有些不高興了,扯著單景川的衣袖憂傷地嘟囔,“言馨她們都笑話我好幾天,今天之後我就真成已婚婦女了怎麽辦。”

    單景川黑著臉看了她一眼,沉吟片刻道,“後悔了?”

    “那倒不是。”她看了看四周投射在她男人身上各種饑渴的目光,揚了揚小下巴,“看在我是百年難遇的良好市民的前提下,我就勉為其難陪著你這個老頭子做個老太婆吧。”

    工作人員一直聽著他們的對話,這時候忍不住笑出了聲,看向單景川的目光赤|裸裸地帶上了一絲揶揄,單景川倒依舊站如鬆地挺拔,雙手接過紅本本朝他們認真道了謝。

    拍照的時候倒又發生了小插曲,攝影師本來已經想按下快門,顧炸毛同學小小地“呀”了一聲,漲紅著臉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單景川坐在她旁邊也一驚,忙沉下臉問她怎麽了,四周都是人,她羞得已經快缺氧了,抖著手伏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個字。

    他聽後消化了一會才領悟到是什麽意思,一向不苟言笑的臉龐上出現了一抹極其奇特的表情,像是笑意又像是種不懷好意,站起身朝攝影師道,“不好意思我們可以等會在拍麽,請問洗手間在哪裏?”

    …

    終於從民政局裏出來的時候太陽都快落山了,顧翎顏像隻沒了氣的皮球,有氣無力地拿著紅本本飄著往前走。

    單景川走在她旁邊看著她懊惱的神色,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終於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你別再笑了!”炸毛兔完全抓狂了,真是太丟人了,拍結婚照的時候大姨媽突然來了這算個毛線迴事啊!

    “難受麽?”他知道她來例假一向是像武裝部隊打仗一樣的動靜,拉住了她的手腕沉聲問。

    “還好。”她神色依舊很不爽,“煩死了煩死了,好端端地來什麽大姨媽啊!做女人真煩!你替我來大姨媽吧!”

    單景川在一旁黑著臉不聲不響地聽完,過了良久慢條斯理地開口,“那你現在休學,我幫你去學校那邊請假生孩子。”

    顧翎顏驚恐萬分地迴過頭看他,見他一臉認真的神色,連連搖頭,“老子知道生孩子有多痛,要生你去生!”

    “這麽多事情都我替你做了,那你幹什麽?”他想了想,正色道。

    “那就在家當當單太太,負責把你掙來的錢拿出去使勁花吧!”她思考了一會,一掌拍上他的肩膀,“我才妙齡少女就嫁給你了,你可賺大了!這點小事成交不?”

    他看著她眉飛色舞的樣子歎了口氣,極沒有原則地點頭,“好,成交。”

    新晉出爐的單太太終於把在民政局出醜的事情拋在了腦

    後,長長地吹了聲口哨撲到他懷裏。

    單景川抱著懷裏像是永遠長不大的小姑娘,心中一時感慨萬千。

    日升月落,他現在才發現原來今後還有那麽多數不清的日子等著他們一起去走。

    真是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

    有你相伴,遺世無憾。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還是要說了...明晚八點大結局。

    最近冒泡的童鞋為什麽突然又少了~~不要拋棄我~~

    英俊的桑攻在征求你們的意見呢~想看什麽【番外】請盡情地點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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