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翎顏實在是後悔昨晚在流理台調戲單景川最後被他給吃幹抹淨這件事了。

    那個時候她剛被他操練得大腦一片糊塗,連自己姓什麽都不知道了,自然是稀裏糊塗地就答應第二天跟他迴單家了。

    真的是色|欲熏心要倒大黴的啊!

    眼下這場景簡直比阿鼻地獄都要可怕!她左邊是頂著剛卷好的爆炸頭翹著二郎腿的高琦琦,右邊是臉和青銅器一樣的單利和瞿音,正對麵還有拄著拐杖剛出院隨時隨地都有可能中風的單老爺子。

    顧翎顏全身僵硬,這大冬天的她最裏麵的內衣已經濕透了,坐在她旁邊的單景川都能明顯感覺到她放在腿上的手有些微顫。

    看這小丫頭片子平時橫得二萬五百似的,這種關頭終於是吃不住了。

    單老爺子這時目光炯炯地打量了一下高琦琦,幾不可見地微微蹙了蹙眉。

    “爸、媽,爺爺奶奶。”單景川沉了沉嗓子慢慢開口道,“顏顏現在念大二,今年七月她就滿二十歲了,我已經和伯母商量過了,現在想征求你們的同意,八月的時候把婚禮給辦了。”

    此話一出,屋子裏的氣氛沉悶加劇,顧翎顏狐疑地抬頭望了他和高琦琦一眼,心裏琢磨著他到底是什麽時候搞得自己像個二十四孝女婿似的,竟然能把那麽奇葩的高琦琦搞得這樣定!

    “你自己也說她才念大二的,現在辦婚禮會不會操之過急一點?”瞿音盡量把語氣放得緩一點。

    “念大二那也是二十歲了,在中國女孩兒滿20周歲的法定年齡領結婚證完全沒有問題。”高琦琦眉一挑,“女人一輩子嫁對人最重要,哪有什麽急不急的,時間的早晚都是屁話。”

    瞿音那張保養得體的臉龐微微有些扭曲,目光帶上絲犀利地掃向單景川。

    單景川完全麵不改色,今天他是吃定了秤砣,既然他出生到現在一直安安穩穩、大方向始終隨他們的意,現在為了娶一個老婆就算被單老爺子用警棍抽一頓他也未嚐覺得不可。

    反正重在結果,他要的就這麽一個人。

    “你也知道,景川是本市的警局幹部,我們單家辦婚禮不說鋪張,自然也不會太從簡,顧小姐年紀還小,至少也得等有了份穩定的工作再結婚。”單利話語裏有些生硬。

    高琦琦一向氣焰囂張,甩了甩頭發道,“我知道你什麽意思,看不起我女兒?嫌她沒有工作,有了工作也壓根配不上你們家?我也擺明了和你說

    ,就算你們要請國家主席來,那結婚的人還是我女兒,用不著看任何人的臉色。”

    顧翎顏這個時候心裏微微一緊。

    高琦琦在她心中從前就是這麽迴事,小時候開始就建立起來的討厭根深蒂固,她見識過這個中年婦女的多少劣根性,從來對這個媽媽談不上喜歡。

    可今時今日,就在或許她一個人麵對就會十分難堪的場景下,她能很清晰地感覺到高琦琦護犢一般地字字句句在幫她撐腰。

    “伯父伯母,爺爺奶奶。”顧翎顏這時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認真地組織語句,“我知道我現在年紀還小,還有很多地方不懂事,今後畢業我會好好找一份工作,不談幫得上他的忙,至少我會照顧好我們的家裏。”

    我知道我自己幾斤幾兩,可我還是很想嫁給他,努力做一個好的單太太。

    顧翎顏脾氣倔,平時撒嬌歸撒嬌,但是從來說不出什麽信誓旦旦的甜言蜜語,單景川聽了她的話目光輕輕一閃,柔和得像一汪水一般。

    “我看了你在學校的成績表,在年級裏算中下遊的,出勤率也不是很高。”瞿音一字一句地道,“任何工作崗位上需要的都是一個有責任心的人。”

    顧翎顏被噎了一下、張了張嘴還是沒說什麽,微微低下頭攥著衣裙。

    “念書成績不好也不代表今後做不成一個有用的人。”高琦琦冷淡地迴應,“親家母這點道理應該還是懂的,中外名人那麽多,也不用我舉例子了;至於有沒有責任心,至少在你們家的老人生病的時候,她一直會往你們這裏跑,有孝有義,何談沒有責任心。”

    今天連單景川都不得不承認高琦琦這一番話實在是妙到極點,雖然態度還是十分惡劣,但至少說得句句都中肯有理。

    如此深藏不露,屢次救場於為難之中,他當了那麽久的苦力也值了。

    單老夫人一直靜靜地聽著他們的談話,這個時候微微頷首笑了笑,“確實沒錯,我也一直認為顏顏是個懂事的孩子。”

    客廳裏又是一片寧靜,單利和瞿音交換了一個眼神,看向坐在位首從頭至尾都沒有說過話的單老爺子。

    “景川,你帶她一起,跟我來。”半響,老爺子從座位上起身,一步步朝書房走去,單景川朝高琦琦點了點頭,牽起顧翎顏的手跟了上去。

    …

    老爺子兩次中風入院,身體已經大不如從前,單景川看著坐在位子上精神有些不濟的

    老人,心裏輕歎了一口氣。

    “謝謝你。”老爺子這時突然開口,朝著顧翎顏道。

    這沒由來的一句讓顧翎顏十分恐慌,有些不解地抬頭看單景川。

    單景川心裏是知道這句謝謝指的是上次入院時顧翎顏有條不紊的急救,朝她做了一個安撫的眼神,示意她說話。

    她連忙搖了搖頭,輕輕開口,“應該的爺爺。”

    “以後如果嫁進來,那也是我的孫女了。”老爺子目光有些微濁,“你應該見過蓓蓓的…她是再也不肯迴單家了。”

    顧翎顏知道這是一個敏感話題,連忙閉上嘴保持沉默,單景川看著老人的神色,半響不急不緩地說,“爺爺,你既然也說顏顏是你的孫女了,那以後她也一直會好好照顧你的。”

    老爺子慢慢點了點頭,良久才開口道,“景川,沒有悔改的餘地。”

    “嗯。”單景川緊了緊握住顧翎顏的手,“爺爺,請你相信我。”

    相信我會好好對待這樣一個人,兩情相悅、相濡以沫,直到衣帶漸寬也終不悔。

    “好。”老爺子看著他們,終究隻說了這麽一個字。

    隻盼之後的兒孫輩都不要再步阿群的後塵,若是得償所願真能夠求得一雙人,那也定當要彌足珍惜。

    不要錯過,也不要強求。

    ***

    炸毛兔不在,家裏頓時就沒了那股熱鬧勁。

    邵西蓓在沙發上假寐了一會,本來想去看會書,誰知道家裏的門鈴這個時候突然響了。

    現在是晚上八點,六點多的時候單景川才剛剛帶著顧翎顏從家裏出去,應該沒有那麽快迴來的。

    她踮腳在貓眼裏看了看,咬著唇猶豫了片刻,還是將門打開了。

    門口站著的是林文和傅遷,並沒有那個人的身影。

    “蓓蓓。”林文溫和地朝她笑了笑,“打擾到你了麽?”

    “沒有。”她怔了怔,半響鬆開了握著門把的手,“…請進。”

    幾個月不見,傅遷好像又長高了許多,英氣的少年脫了鞋,一手虛虛環在了她的肩膀上,笑吟吟地道,“蓓蓓姐,寶寶有沒有讓你人感到難受不舒服的?”

    邵西蓓望著這張和那個人極相似的臉龐,這時才發現喉嚨裏發出的聲音有些幹澀,“還好。”

    林文這時走進屋裏,在桌上放下了一壺保溫杯朝她

    道,“這是我剛剛煮好的湯,你趁熱喝一點。”

    “媽這湯都熬了一天了。”傅遷打開保溫杯,取了蓋子盛了一點出來遞到她手上,“天寒,這個對身體很有好處。”

    她伸手接過蓋子,慢慢喝了幾口,半響勉強笑了笑,“謝謝你,伯母。”

    林文望著她目光閃了閃,這時輕輕拉過她的手腕和她一起坐在沙發上,沉吟了片刻道,“我前一陣人一直不太舒服在家裏休養,都沒有來醫院看你,頭三個月你一定吃了很多苦頭,是不是。”

    林文的目光溫柔而善意,邵西蓓看得心裏微微一澀,搖了搖頭道,“在醫院調養得好,妊娠反應也不是很厲害。”

    “真的…對不住你。”林文微微搖了搖頭,握住她的手輕聲道。

    邵西蓓喉頭一哽,沒有說話。

    “你因為傅政受了那麽多苦,我知道你其實根本連看也不想看到我們。”林文眼眶微微有些紅,撫了撫額發,“今天阿遷陪我來找你,他不知道。”

    已經很久都沒有人再在她麵前提到過這個名字,這三個月的時光,久到讓她幾乎都已經忘了有這樣一個人曾在她生命裏出現過。

    “終究都是我們傅家對不住你。”林文這時鬆開了她的手,目光一凝,“但是蓓蓓…你並不是我。”

    你並不是我,這一輩子能做的隻是仰望那個人。

    因為根本都不能奢望哪怕得到一點的愛和在意,為他生兒育女,無論春秋薄冬,隻望能在他身邊便是最好。

    “我不求你能原諒他,但是哪怕能給他一個照顧你和孩子的機會。”林文看著神情複雜的邵西蓓,聲音漸漸有些激動,“他畢竟是孩子的爸爸,這十個月裏他已經有四個月沒有參與到,蓓蓓…這對一個男人來說是一件近乎神聖的事,缺席會讓你們都抱憾終生的。”

    孩子的爸爸。

    是的,無論他給了她多麽沉重的傷痛,都沒有辦法來改變她的孩子的親生父親是他。

    她記得她曾許諾這一生都隻願意為他孕育孩子,那是早已定下的事實,無法悔改。

    她心裏有多麽不能釋懷,就有多麽掙紮難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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