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西蓓從電梯裏出來的時候,容羨已經等在了酒店大堂裏。

    酒店金碧輝煌,這四周繁綴的裝飾折射出來的冷光卻泛得她身上更是一陣又一陣地發寒,容羨一看到她,就遠遠地快步跑了過來。

    “蓓蓓。”容羨一手扣住她的手腕,一手攬過她的肩膀,心疼地看著好像連魂也已經沒了的人。

    “六六…”邵西蓓扯了扯嘴角,“我們去喝酒好不好?”

    肖安的車早早等在了酒店門口,等她們上了車,容羨附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他便一腳踩上油門,從酒店疾駛而去。

    …

    車停在江邊,肖安沉著臉脫□上的西裝外套罩在邵西蓓身上裹緊,容羨去對麵的便利店買了一袋啤酒,歎了口氣拿出其中一罐打開,遞到她手上。

    “隻可以喝兩罐。”容羨摸摸她的頭發,“你酒量不好,聽話。”

    “六六你看,我今天終於徹底自由了。”她將手中的酒罐一飲而盡,仰著臉趴在欄杆邊,“從今以後,我就不用再看他臉色,不用再候他大駕,不用再受他氣了。”

    “那麽混蛋的一個男人,我終於能離開他了。”她眼底淺淺浮著一層淡霧,“多好,你說是不是?”

    “是,我沒見過一個比傅政更渣,更賤的男人了。”容羨拿著酒罐和她碰了碰杯,“除了他那張皮相外他還有稱得上是優點的地方嗎?”

    她眨了眨眼睛,似乎很俏皮的樣子,輕聲附在容羨耳邊說,“有一點,技術很好算不算?”

    容羨大笑,“純一個下半身動物。”

    “謝謝你六六。”她靠在容羨肩膀上,“我本來還覺得,他或許是真的有那麽一點點在意我的,我還沾沾自喜。”

    大年夜晚上她沉溺在那溫柔的夢境中,要不是第二天一早目睹那條他摟著別的女人從酒店裏出來的彩信,她還以為他離開是因為他事務繁多、而不是又早已另結新歡。

    “你謝我做什麽。”容羨搖了搖頭,“我要是對得起你,我剛知道你們的事情,就應該拚了命一直阻止,哪怕把你關到無人島上去不給你吃喝,也不應該讓你再浪費那麽多年在這種人身上。”

    “是我自己甘願,你又不是沒有勸過我。”邵西蓓撐起身體坐在欄杆上,“如果真的是被關起來就能忘記他那麽簡單,我自己早就去了。”

    夜色寂寥,她輕晃著腿,“我前兩天和我媽說,讓她做好我一輩子打

    光棍陪著她的準備。”

    聽到這句,在一邊沉默著抽煙的肖安定定看著她,隻見她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角,笑容很輕,“人一輩子有可能隻能愛一次,就算愛上的是一個人渣,那也隻能認了。”

    “就像我。”她轉過頭看身邊的容羨和肖安,眼底細碎的眼淚慢慢流下,“我愛傅政,我也隻能愛他。”

    縱使今後避免再見,充耳不聞他隻字片語的音訊,可我隻清楚,我已沒有再愛任何人的能力,此一生,獨獨活在那八年的記憶裏。

    ***

    顧翎顏一個人在廚房裏煮著麵條,腦子裏快速旋轉著來單景川公寓之前寢室裏那幾個妖孽的建議。

    “顧奶奶,用強的吧。”大艾聽完了顧翎顏陳述的隻要稍微露出點想睡了單景川的樣子他就僵硬的哭訴,搖了搖頭,“鍋哥太純良,你要好好□。”

    “這年頭這種男人簡直是國寶,二十六歲的純情大處男啊。”言馨邊說邊往門外逃,“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你這坨牛糞上…”

    “言而總之,在飯裏下藥吧,洗幹淨了直接扔床上。”女王攻串兒做了總結言辭,“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正想著門鈴就響了,她急匆匆地跑去開門,門外單景川手裏提著剛從超市買迴來的兩大袋東西,顧翎顏一看裏麵竟然有三文魚,一下子跳起來抱住他,開心地直叫,“我的最愛!!”

    某個人瞬間又一僵,看著小姑娘接過他手上的大袋子歡天喜地地跑到客廳裏去的背影,輕笑著歎了口氣。

    “今天幾點來的?是不是又逃課了?”他脫下外套走到沙發邊,“給了你鑰匙你就隻知道往這跑了是不是?”

    顧翎顏捧著三文魚已經啃了起來,邊啃還邊沒忘記伶牙俐齒地氣他,“學校沒暖氣冷都冷死了,這兒那麽暖和我當然隻往這跑,要不然呢?去別的男人家?”

    他被她噎了一下,黑著臉瞪了她一眼,“洗個手再吃,你先吃點熱的墊墊肚子,急著吃冷的肚子疼怎麽辦。”

    “哎呀你煩死了!”她咬下嘴裏的三文魚,還是聽他的話跑到衛生間去洗手了。

    單景川把袋子裏的食品都拿進廚房,望著她忘記關火之後一團焦的麵條,搖搖頭卷起了袖子,把焦麵條倒進了垃圾桶,拿出買來的菜準備重新下廚做晚飯。

    顧翎顏洗完手出來,把客廳裏的東西收拾了一下,輕手輕腳地走到廚房,他正專心地切著菜,燈光

    下他側臉看上去比平時柔和,她扒著門框看著看著,就覺得鼻子有些酸酸的。

    他耳力好,聽到門口的動靜迴過頭看她,指了指一邊熱好的湯,“過來把湯先喝了,我現在做飯,你去客廳裏坐一會。”

    她走到他身邊,聽話地把湯喝完了,又從後一把抱住他精壯的腰身,從他胳膊肘裏探出腦袋,“你燒飯好不好吃?”

    單景川被她抱得緊緊的,往下看她白嫩的臉蛋心裏也一軟,“至少不難吃。”

    顧翎顏笑嘻嘻地點頭,忽然朝他勾勾手指,“我有話跟你說。”

    他不疑有它,放下刀微微低頭,隻見她竊笑了一聲,在他嘴唇上狠狠親了一口,歡快地就跑了出去。

    …

    本來一開始吃完晚飯單景川都會先送她迴學校再自己迴家,但因為小丫頭一直叫著學校實在太冷,後來就變成她睡在公寓早上自己迴學校和屢次留他也睡下來他還是執意迴家的局麵。

    兩個人在沙發上看了會電視,顧翎顏枕在他臂彎裏時不時企圖往他身上爬,他總是堅持保持友好距離,她見屢攻不下氣惱地從他臂彎裏鑽出來,剛想說什麽就覺得肚子不太對勁。

    “我肚子疼…”她苦著一張臉,捂著肚子在沙發上打滾,“疼死了疼死了…”

    單景川被她嚇了一跳,連忙關小遙控器把她拉到身邊,沉著臉問,“很疼麽?要不要上廁所?”

    “不要上廁所…”她捧著肚子,額上都滲出薄汗來了,“疼得我都想死了…”

    他見她疼成這樣,揪著眉拿過她的衣服急急幫她穿,“不怕,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不去醫院!”她猛地跳起來,把衣服一甩,“打死也不去醫院!”

    單景川知道她肯定是剛剛三文魚吃壞肚子了,想訓她見她疼成這樣又不忍心,“那我去幫你拿藥,家裏好像有。”

    幸好藥箱裏有藥,他再讓她喝了一大杯熱水,見她還是疼想起身把暖氣溫度再調高一點,哪知她一下子抱住他,仰著臉可憐巴巴地哼,“鍋子揉揉。”

    他歎了口氣,把她橫抱起來走進臥室,坐在床上把她抱進懷裏幫她揉肚子,“剛剛吃得高興,現在有你受的了吧?以後還聽不聽話?”

    他的口吻像是在哄小孩子,聽得她卻越發想撒嬌,伸手緊緊摟住他的脖子,“你不許走,不許迴家,否則我一個人要疼死了。”

    單景川抱著她想了一

    會,最後鄭重地點了點頭,“等你睡著了我去隔壁房間,明天肚子還疼就要去醫院了知道嗎。”

    顧翎顏聽到他不走就高興,而且他頭一次抱著她都不僵硬,她頓時覺得這肚子疼得真好,心滿意足地靠在他懷裏。

    他手掌力度熱度都到位,她被他揉得倒漸漸真的有了睡意,單景川幫她理了理汗濕的劉海,低聲問,“還很疼麽?”

    她搖了搖頭,輕輕唿吸了一口,閉著眼睛摟緊他的脖子小聲嘟囔,“單景川…我好喜歡你。”

    某個被表白的人一怔,看著懷裏的人漸漸安然入睡,良久慢慢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

    ***

    傅遷在玄關邊等了很久,才聽到門鑰匙轉動的聲音,傅政鬆著領帶走進來,眼神清明,但步子又是微微有些晃。

    “哥。”傅遷扶過他,小聲地說,“爸前麵發火了,說你最近要不是不迴家就是喝得爛醉迴家。”

    傅政唿吸了幾口,濃重的酒氣十分渾濁,傅遷搖了搖頭,把他扶到他的臥室的床上,轉身去廚房幫他倒水和拿醒酒藥。

    迴來的時候傅政已經脫了眼鏡,靜靜地靠在枕上,目光沉沉,傅遷把水和藥遞給他,“哥你胃本來就不好,喝那麽多酒更傷胃。”

    這句話聽在傅政耳裏卻覺得異常熟悉,好幾次早晨在她那裏起來,她都會幫他準備好醒酒藥、胃藥,這樣柔聲囑咐他。

    他就著水吃了藥,半響淡淡說,“還是你懂事。”

    傅遷看著他,想著外麵都在傳他最近工作狀態簡直隻能用殘暴來形容,傅淩聽了已經好幾次想把他叫迴來訓,可一直找不到他人。

    “哥…”他欲言又止,“你早點休息。”

    傅政拍拍他的肩膀,揉著眉心閉目養神,傅遷看著他抿得很深的嘴唇線條,輕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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