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兩人來到東院大堂,遠遠他們就能聽見翠姑委屈抱怨的聲音。

    “我這還不是為了他好,這會兒嫌我是奴婢了,我可是看著小姐長大的,我在謝家這幾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居然被一個小輩嘲諷,我哪還有什麽臉麵,從今往後青石鎮我就不來了,免得討人嫌......”

    謝老爺子皺著眉頭,身上的怒火蹭蹭蹭地往上冒,顯然他也覺得謝蘊過份,翠姑好歹是跟在謝雪身邊的人,老七怎能如此不敬。

    翠姑怒氣衝衝地說道:“我承認,這事我是有私心,可我還不是為了小姐,為了謝家著想,方小姐雖然和離過,但她可是侯府的獨苗苗,娶了她,不僅小姐,就連謝府都跟著沾光,這樣好的事情,難道我還會害了他不成,可是他呢,他那是什麽態度,居然嘲笑我奴婢出身,我活了這麽大歲數,頭一次這般沒臉,就算是在雲州侯府,小少爺也要叫我一聲姑姑.......”

    謝老爺子神情急切,連忙問道:“我那曾外孫如今可好?”

    翠姑氣唿唿地說道:“好什麽好,小姐是什麽身份,您又不是不知道,姑爺隻看重嫡長子,若非小少爺天賦過人,小小年紀便已是七星武士,我那苦命的小姐,現在還不知被人忘到哪去了......枉費我苦心謀算,七少爺還不領情,罵我是奴婢出身多管閑事,我容易嗎我。”

    謝老爺子神色微動,明顯有些意動。

    謝蘊和謝荀連忙踏入房內,躬身行禮:“孫兒給祖父請安。”

    謝蘊立即說道:“翠姑這話我可不讚同。”

    翠姑正要發怒,謝蘊直接打斷她的話,轉頭看向謝老爺子,道:“祖父您先聽我講,若是孫兒說的沒理,您再責備不遲。”

    謝荀原還擔心,七弟會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此時聽見他這樣一講,立馬放下心來。

    謝蘊道:“祖父,您也知道,方侯那是何等人家,越是高門大戶越是講究名望,孫兒早已娶妻,如今馬上就快有孩子,我若休妻另娶,這樣的行徑被人知道,您說方家會怎樣看待我們,這是結親可不是結仇,我謝家哪還有臉麵做人,本來因為姐姐的事,謝家便已遭人詬病,我若再休妻另娶,謝家哪還抬得起頭來,豈不是要遭到世人鄙夷,當然,孫兒也並非不讚同這門親事,隻是孫兒覺得......”

    謝蘊頓了頓,意味不明地瞥了翠姑一眼,微微勾起唇角,道:“孫兒覺得,人選或許可以換一換,我看五哥

    就很不錯.......”

    謝蘊話音未落,翠姑氣急而怒,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不行,此事絕對不行。”那個幾個庶出的賤種,從來就和小姐不對付,讓他去了雲州城,若是有朝一日得了寵,豈不是給小姐找麻煩,這事堅決不行,方家可不是好惹的。

    謝蘊淡淡看她一眼,慢條斯理地說道:“為何不行,咱們謝家乃是一體,為何要分得那麽清楚,有好處的事情,總不能全讓我給占了,這讓其他兄弟如何去想,所以,孫兒以為,這門親事配上五哥正合適,五哥雖是庶出,但是人家女方和離過,況且五哥天賦不錯,樣貌又俊朗不凡,唯一欠缺的大概就是資源,我知道姐姐心疼我和三哥,可是,謝家的其他子弟,那也是謝家人啊,祖父您說對不對。”

    謝老爺子稍稍一想,立馬覺得很有道理,之前他聽翠姑所言,隻覺得這個孫子不懂事,但是老七說的何嚐不是正理,他知道二丫頭偏心三房,但老五也是三房的兒子啊,其他子孫也是謝家的血脈啊,一個世家唯有齊心協力方能長長久久。

    謝老爺子轉而說道:“翠姑,我知道二丫頭偏心親弟弟,但是老七言之有理,他若行那休妻另娶之事,我謝家豈不是成了笑柄,你去跟二丫頭說說,這門親事,讓老五去。”

    翠姑頓時氣得一個倒仰,五少爺跟他那娘一個樣,從來就不是省油的燈,讓他去了雲州找到靠山,小姐往後哪還有消停日子,隻怕會麻煩不斷,在謝家又哪還有地位。

    “好,好,好,七少爺的口才,今日我算是領教了。”翠姑說著,身上武士的威壓不自覺的爆發出來。

    “哼!”謝老爺子冷哼一聲,一股更強大的威壓瞬間蓋過翠姑的氣勢。

    翠姑又氣又怒:“好,如今我在這個家裏是沒有一點地位了,小輩罵我奴婢出身,長輩以勢壓人,我.......”

    “放肆———”謝老爺子怒吼,神色冷了下來,謝家和謝雪乃是互相依靠,翠姑平日幹了什麽,謝老爺子確實不會管,這點顏麵他還是要給翠姑的,但是這事若犯在謝老爺子頭上,被一個奴婢責罵,謝老爺子哪能願意。

    翠姑臉色一白,暗道了一聲不好,這些年順風順水,讓她忘記了謹慎,謝老爺子可是謝家的當家人,哪怕她身在雲州,可她仍然是小姐身邊的下人,得罪了小姐娘家,就算她迴去了侯府,小姐又豈會放過她,當然,最重要的是,她的修為不如謝老爺子,倘若換成另一個修為更高的人,謝老爺子隻會敬著讓

    著,此乃人之本性。

    謝蘊看的心裏一陣暢快,這個欺軟怕硬的東西,總算得到教訓,果然,還是實力強大才好說話,他目前就算懲治不了翠姑,也要給翠姑添添堵,二姐若是知道翠姑會帶上一個麻煩去雲州,哼,那才有好戲看呢。

    謝荀低頭悶笑,七弟果然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主,三言兩語便把祖父挑撥的心生不滿,不過,他也覺得很有道理,都是謝家的人,二姐姐總不能太過偏心不是嗎?

    翠姑連忙放下身段,誠懇道:“是我氣糊塗,老爺子您別生氣,您又不是不知道,當年三老爺偏寵秋姨娘,咱們小姐受過多少委屈,您讓我把五少爺帶去雲州,這不是讓小姐傷心嗎?”

    謝老爺子麵色略緩,他也不想和翠姑撕破臉,畢竟,二丫頭現在還是謝府的靠山,若非翠姑的言行太過,竟然敢對他不敬,他也不會出手震懾,如今聽了翠姑的解釋,謝老爺子心裏舒坦了,隻是還不等他多說什麽,謝蘊插言道:“翠姑,你這就小看姐姐了,多少年前的事了,姐姐哪還會記得,況且,五弟也是她的親弟弟,姐姐才不是小氣的人。”

    謝老爺子聞言,立即笑了起來,這話他愛聽,點頭道:“確實,二丫頭溫柔賢淑向來明理,哪會還跟老五計較。”

    翠姑氣得心肝胃疼,她總不能跟謝老爺子實話實說,自家小姐確實不想五少爺出頭,更擔心五少爺記仇,以後會給她添亂吧。

    謝蘊接著又道:“再說了,姐姐和謝家互利互惠,謝家子弟若有出息,這對姐姐也是一件好事,咱們謝家子弟眾多,若是人人都能出人頭地,姐姐的臉上也有光彩。”

    謝荀實在忍不住笑意,連忙陪著謝蘊一起,紛紛給謝雪戴起了高帽子,情真意切地說道:“二姐姐向來心疼我們,肯定隻會盼望我們好,二姐姐人又溫柔心又好,哪怕嫁得那麽遠,每年還記得送來資源給我們,隻可惜,自從二姐姐嫁人後,咱們就沒有再見麵,弟弟心裏一直對二姐感激不盡,我想五弟肯定也是這樣想的。”

    這話老爺子愛聽啊,自家孫子互相有愛,又懂得感恩,這樣多好。

    翠姑卻氣得臉都黑了,偏偏人家還一個勁的說好話,讓她反駁不成,連忙焦急的推拒道:“這事目前還沒有定論,方家還沒答應呢,我隻是提前送個信,好讓你們心裏有個底。”

    謝老爺子麵露失望之色,謝蘊又來火上澆油,慢悠悠地說道:“姐姐向來聰慧,翠姑您也是個能幹人,何曾做過沒把握的事,想必是

    早已商議好了,心有成算,這才來跟我們透話吧。”

    翠姑恨得咬牙切齒,死崽子,白眼狼,虧得小姐那麽疼他,他卻來給小姐找麻煩,簡直就是狼心狗肺。

    可是,翠姑也不想想,若非她算計在先,謝蘊又豈會反擊,若非謝蘊實力不足,在家不受重視,翠姑又豈敢毫無忌憚地毀了謝蘊的院子,毀家之仇,如同滅族之恨,更何況,景然還差點保不住胎兒,謝蘊心中豈能不恨,豈能不想著報複。

    翠姑無言以對,謝蘊把話全都說完了,讓她還能說什麽,總不能承認自己不能幹吧。

    謝蘊又道:“三哥也還沒成親,不過,三哥是嫡子,可不能娶一個和離過的女人,我看翠姑之前說的那門親事就不錯,正好母親也喜歡,翠姑若能從中做媒豈不是皆大歡喜。”

    麵對謝蘊的咄咄相逼,翠姑此時已經無力迴答,唯有麵無表情地拖延道:“此事我要先跟小姐稟告,人家是世家小姐,奴婢做不得主。”

    謝老爺子並不在意,反而滿意地笑道:“那行,你去跟二丫頭說說,這兩門親事我都應了,讓她想辦法促成這件事。”

    謝蘊瞥了翠姑眼,心中冷笑,讓你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

    謝荀表情有些擔憂,今日七弟鋒芒畢露,他怕翠姑不會善罷甘休。

    果然,翠姑神色陰冷,狠狠看了謝蘊一眼,轉頭對謝老爺子說道:“兩位少爺的親事,咱們暫且放在一邊,等我跟小姐稟告後,再做詳談,隻是......七少爺辱我罵我,又該怎麽算,我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可我到底伺候了小姐幾十年,不看僧麵看佛麵,這事老爺子總要給我一個交代,否則,以後我哪還敢到青石鎮來,區區一個小輩,都不將我放在眼裏,我還有什麽顏麵。”

    謝老爺子沉著臉,皺眉看了謝蘊一眼,接著又看向翠姑,沉聲道:“你想怎麽辦,你別忘了,老七可是我謝家的子孫。”

    翠姑緩緩笑一笑,她知道,聽老爺子說話這口氣,肯定是妥協了,眼神鋒利地看向謝蘊,惡狠狠地說道:“不如何,七少爺年紀也大了,又已成婚生子,理當和二少爺一樣自立門戶。”

    她倒想看看,離開了謝家,七少爺又算是個什麽東西,今日竟然利用謝老爺子,將她逼入孤立窘迫的境地,當真可恨至極,七少爺是謝家血脈,自己確實不能拿他如何,但是......一個小小的要求,老爺子總不能不答應。

    “這......”謝老爺皺眉,

    猶豫了片刻之後,果斷點頭道:“此事我應了。”

    謝荀一臉焦急,七弟若被分出府去,往後可就得不到謝家的庇護。

    謝蘊神情淡然,他對此並不在意,原本還想找個借口搬出謝府,如今卻是省事了,當然,搬出府去有利有弊,目前而言,謝蘊還是覺得,離開這烏煙瘴氣的地方比較好,他怕又會遇上什麽狗仗人勢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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