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四更過半,天色已開始亮起來,朱武命楊誌、李逵帶兵紮寨,梁山泊各旅也在盧俊義等人的帶領下,逐漸下山匯聚。


    朝廷官兵那邊,關勝一邊在整頓兵馬,一邊為郝思文被擒而煩悶,就在這個時候,宋江從俘虜中選派的送信人,把宋江按朱武意思寫的書信帶了過來。


    心知書信中必有關乎郝思文的事情,關勝急忙把書信打開,觀看其中內容。見到梁山泊提議用郝思文交換張橫和阮小七,關勝既感為難,還有一些動心:


    “郝思文是我結義兄弟,我若不去救他,就失了兄弟義氣。”


    “隻是如今我奉朝廷命令率大軍征討梁山泊,若是為了救出兄弟和梁山泊賊寇有勾結,豈非不忠之人?”


    “如此忠義難全,我又該怎麽辦?”


    心中極其為難,關勝左思右想,都沒下定決心。實在是他如今帶著三萬大軍,一旦和梁山泊賊寇有往來,就會陷入是非。即使和郝思文交情深厚,此時也下不了決心不管不顧,去救這個兄弟。


    正在為難之間,關勝忽聽到小校來報,史文恭、唿延灼在知道夜間大戰後,各帶五千兵馬,前來這裏助陣。


    聽說過史文恭、唿延灼的本事,關勝見此二人主動前來,頓時大喜過望,道:


    “有此二人相助,定破梁山泊矣!”


    命人將他們請入帳中,置酒相待。


    三人相互見禮,說起昨晚戰事。聽到關勝先是連勝兩陣,後來又被梁山泊把被圍兵馬救了迴去,都是歎息不已。史文恭道:


    “梁山賊寇兇悍,將軍若再圍住,不用想著招降,把他們殺了就是。”


    “昨晚被捉的俘虜也不必押解進京,直接砍了立威!”


    極力勸說關勝,把昨晚俘虜的張橫、阮小七等人砍了立威,振奮大軍士氣。


    關勝以忠義自居,聽到史文恭這話,頗有幾分不喜。不說他不是喜好殺俘之人,就是自己的結義兄弟郝思文如今被梁山泊俘虜,就讓他難以下定這個決心。若是按史文恭所說殺了張橫、阮小七,自己的兄弟郝思文豈不是同樣沒命,被梁山泊殺了泄憤。


    所以,關勝在聽到史文恭的建議後,對此不置可否。偏偏史文恭還沒有眼色,極力勸說關勝把俘虜的梁山泊之人殺了立威,還願意親自動手,在陣前斬殺賊人。


    關勝聽得煩了,把書信丟給史文恭,道:


    “殺了張橫和阮小七,怎麽救出郝思文?”


    “這封信明著是說換人,其實卻在威脅,一旦張橫和阮小七被害,郝思文就同樣沒命。”


    “救出郝思文之前,梁山泊所有被俘之人,一律不得加害!”


    直接下了命令,關勝再沒有聽史文恭鼓噪。讓史文恭聽了之後,感覺頗為沒趣。


    然後,史文恭看著信上被塗抹的幾片墨團,或許是心中有了成見,心中開始懷疑:


    “莫非這信上還有其它內容,被他抹了不讓我們看見?”


    又把信傳遞給唿延灼,讓他同樣查看。


    唿延灼在史文恭提醒下對徐寧有疑心後,本就懷疑軍中還有人和梁山泊有勾結。見到書信中被塗抹的地方,和史文恭想的一樣,同樣開始起疑。


    隻是,關勝是大軍主將,兩人縱然有疑心,也不敢當麵說出來。恰在這個時候,又有士卒來報,說是梁山泊人馬下山,似要發起大戰。


    史文恭、唿延灼見此,頓時極力鼓噪,讓關勝派兵出戰,迎戰梁山賊人。


    同樣有這個想法,關勝在兩人支持下,頓時派出宣讚,帶兵前去迎戰。


    宣讚得了將令,率領部署直抵陣前。朱武在營寨中聽到戰鼓齊鳴,知道用郝思文換迴張橫、阮小七已無可能,隻得舉眾出迎,率領大軍出戰。


    眼看宣讚在門旗下勒戰,朱武吩咐花榮道:


    “此人是醜郡馬宣讚,曾用箭術勝過番將,端的是位好漢。”


    “花榮兄弟出馬,盡力把他拿下!”


    花榮聞言應命,拍馬持槍直取宣讚。宣讚舞刀來迎,一來一往,一上一下,鬥到十合,花榮賣個破綻,迴馬便走。


    宣讚趕來,花榮就了事環帶住鋼槍,拈弓取箭,側坐雕鞍,輕舒猿臂,翻身一箭。宣讚聽的弓弦響,卻好箭來,把刀隻一隔,錚地一聲響,射在刀麵上。


    花榮見一箭不中,再取第二枝箭,看的較近,望宣讚胸膛上射來。宣讚鐙裏藏身,又躲過了。


    梁山泊眾將見此,都是暗暗喝彩。就連朱武見宣讚能連躲花榮兩箭,同樣極為讚歎。


    隻是這個時候,宣讚已知道花榮弓箭高強,不敢再去追趕,霍然勒迴馬,跑迴本陣。


    花榮見他不趕來,連忙便勒轉馬頭,望宣讚趕來,又取第三枝箭,望得宣讚後心較近,再射一箭,隻聽得鐺地一聲響,卻射在背後護心鏡上。宣讚慌忙馳馬入陣,便使人報與關勝。


    關勝在營中聽說宣讚敗了,頓時更加煩悶,想起自己在蒲東的另一位結義兄弟,關勝心中的一個念頭,不由冒了出來:


    “要不把唐斌兄弟調過來,請他前來助陣?”


    動了這個念頭,又想到唐斌的本領更勝郝思文三分,關勝已有心把這個兄弟調過來,前來幫助自己。


    隻是這個時候,唐斌顯然是不可能到來的。在軍中僅剩的副將宣讚敗了後,關勝隻能喚小校牽過戰馬,自己親自出陣。


    史文恭、唿延灼見此,自然同樣要出陣。就在這個時候,唿延灼卻猛然想起一人,驚疑道:


    “不是有金槍班教師徐寧嗎?”


    “怎麽不見他的人?”


    卻是他還沒有忘記徐寧可能和梁山泊有勾結的事情,想要探查明白。


    史文恭明白他的意思,同樣附和著道:


    “聽說金槍班教師徐寧的鉤鐮槍天下獨步,林衝在東京時,也和他交情甚厚。”


    “隻要有他出戰,區區梁山賊寇,豈不手到擒來!”


    把徐寧一陣猛誇,勸關勝把徐寧調來,讓他一起出戰。


    對徐寧的事情不了解,關勝並不知道童貫、高俅把徐寧派來的原因,是要驗證他是否和梁山泊有勾結。故而在聽到史文恭、唿延灼的舉薦後,他心中不疑有他,當即命人去調遣徐寧,讓他前來出戰。


    徐寧並不知自己從金槍班調來戰陣上的原因,聽到關勝調遣,立刻趕來前軍。好不容易得到建功立業機會的他,甚至還主動請纓,要頭一個出戰。


    見他如此積極,關勝心中大喜,道:


    “就請徐將軍出戰,我帶大軍壓陣!”


    全裝披掛,綽刀上馬,關勝率領大軍直臨陣前,和史文恭、唿延灼一起,為徐寧出戰壓陣。


    梁山泊陣中,朱武雖然在關注全局,卻仍時不時進入鏡像空間,從史文恭、唿延灼等人的視角中,觀看關勝布置。


    眼見徐寧挺鉤鐮槍第一個出戰,朱武當即下令:


    “對麵是金槍手徐寧,是林教頭的故友。”


    “還請教頭出戰,最好說他來投!”


    林衝聞言領命,挺著丈八蛇矛,徑直衝了過去。看著金槍手徐寧大叫道:


    “徐兄不在東京,怎麽來了這裏?”


    “可願和我上山,同在梁山聚義?”


    徐寧聞言大怒,破口大罵林衝道:


    “不忠之人,安敢在我麵前?”


    “看我捉了你們,獻到陛下麵前!”


    挺槍直奔過來,和林衝二馬相交,兩人直鬥了二十餘合,不分勝負。


    眼看兩人在戰場上鬥到五十餘合,仍舊不分勝敗。關勝恐怕徐寧有失,便叫鳴金收軍。自己親自出陣,大喝道:


    “水泊草寇,汝等怎敢背負朝廷!”


    “單要朱武與吾決戰。”


    梁山泊眾將大怒,一個個都要出陣,朱武喝住他們,縱馬親自出陣。向關勝道:


    “如今朝廷不明,縱容奸臣當道,讒佞專權,任命濫官汙吏,殘害天下百姓。”


    “朱某和眾兄弟替天行道,並無異心。”


    關勝大聲喝道:


    “天兵到此,尚然抗拒,巧言令色,怎敢瞞吾!”


    “若不下馬受降,著你粉骨碎身!”


    霹靂火秦明聽得大怒,手舞狼牙棍,縱坐下馬,直搶過來。關勝也縱馬出迎,來鬥秦明。


    鬥了五十餘合,朱武見秦明氣力開始不濟,便教孫安出戰,讓他替下秦明。


    對麵唿延灼見此,提鞭迎上孫安。朱武見此又派出盧俊義,讓他前去換秦明。


    史文恭見盧俊義出馬,想到兩年前的那場慘敗,提著方天畫戟,同樣迎了上來。


    六個當世最頂尖的高手,在征塵裏分成三對廝殺。人來馬往之間,當真煞是好看。


    就連朱武,也沒料到能在戰陣上見到如此精彩的大戰,看他們捉對廝殺,實在不忍破壞。


    隻是鬥著鬥著,六人之間的對陣,開始有了變化,先是秦明迎上了史文恭,又有盧俊義迎上了關勝,換了對手廝殺。


    眼看秦明鬥上了史文恭,朱武心中大驚。顧不上觀看大戰,就調麾下將領,讓人去救秦明。


    果然,秦明在和史文恭鬥了幾合,因為感到力怯,望本陣便走。史文恭奮勇趕來,畫戟到處,秦明後腿股上早著,倒下馬來。


    呂方、郭盛、馬麟、鄧飛四將齊出,急忙來就秦明。又有林衝挺丈八蛇矛,上前擋住了史文恭。


    命人用擔架抬了秦明,送他迴山寨將息,由安道全醫治。朱武見正在廝殺的三將除盧俊義占據優勢外,林衝、孫安都沒能力敗敵。眼看士卒因秦明受傷氣勢有些受挫,便命人鳴金收兵,下令收兵迴寨。


    梁山泊無心戀戰,關勝在和盧俊義鬥了一陣後,同樣極耗精力。感覺到梁山泊的強大,關勝沒有讓朝廷兵馬強行出擊,而是帶領大軍,緩緩退了下去。


    史文恭、唿延灼不解,史文恭道:


    “已經傷了秦明,如何不乘勝追擊?”


    “若能再勝一陣,能挫梁山士氣!”


    關勝向他解釋道:


    “秦明雖然受傷,梁山泊卻還有林衝等人。”


    “再加上梁山泊還有許多頭領沒有出戰,若是強行出擊,恐怕難分勝敗!”


    史文恭聞言搖頭,又看了看徐寧一眼。顯然是怪徐寧沒有去迎林衝,以至於自己被林衝攔住,沒能擴大戰果。


    唿延灼那邊,見徐寧隻是和林衝戰了一陣、後來就沒有主動出戰後,對他的懷疑不但沒有減少,反而還加重了幾分。


    隻是,眼看關勝不但沒有責怪徐寧,反而還讓徐寧代替郝思文帶領兵馬,唿延灼心中的想法,隻能放在心底。


    迴到營中,關勝又說起將領不足,不足以和梁山泊眾多頭領抗衡。提出把自己的結義兄弟唐斌調來,然後再行開戰。


    正在商議之間,忽然有士卒來報,梁山泊把剛起的營寨拆了,已經率領大軍,盡數返迴山寨。


    史文恭聞言大笑,道:“梁山賊寇怕了!若是此時進剿,必然能夠立功。”又勸關勝帶領朝廷大軍出擊,和梁山泊兵馬大戰。


    隻是,關勝看了看已經迴營的士兵,推脫道:


    “昨夜戰了一宿,今日又和梁山泊兵馬對陣。”


    “我麾下的士卒已人困馬乏,史教師若是有心,可帶本部兵馬前去。”


    說得史文恭一愣,如何敢獨領帶領兵馬去追。不說梁山泊士兵數量是他的八倍以上,單憑盧俊義一個人,就讓他難以為敵。


    正在尷尬之間,旁邊唿延灼打了個圓場,略過此事說道:


    “今次群賊迴山,必然不敢再來。梁山泊四麵是水,無路可進。若要肅清山寨,掃盡水窪,擒獲眾賊,拆毀巢穴。除了坐船帶兵攻上梁山之外,非得火炮飛打,以碎賊巢。”


    “久聞東京有個炮手淩振,名號轟天雷。此人善造火炮,能去十四五裏遠近,石炮落處,天崩地陷,山倒石裂。若得此人,可以攻打賊巢。”


    “更兼他深通武藝,弓馬熟嫻。關將軍可讓東京一並差遣過來,克日可取賊巢。”


    請關勝把淩州一並要來,用火炮轟擊梁山泊,逼梁山泊出來。


    關勝聞言大喜,在向童貫、高俅請求調來唐斌時,把淩振一並到來。希望能用火炮,逼梁山泊兵馬出戰。


    童貫、高俅聽說關勝夜間、白日連勝兩陣,甚至還捉了張橫、阮小七,傷了秦明等人,都是大喜不已。按關勝請求調遣唐斌相助,同時傳下鈞旨,喚甲仗庫副炮手淩振帶著火炮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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