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孩兒不孝!”


    “連累父親吃驚受怕!”


    “都是孩兒無能啊!”


    聽到自己父親帶著家人上了梁山,宋江嚎啕大哭,說自己連累了父親。


    朱武、晁蓋等人聞言,少不得勸宋江不要擔心。有梁山泊眾位兄弟在,一定不會慢待他的父親。


    宋江卻嚎哭不止,向眾人道:


    “宋江年過三旬,不但一事無成,還讓父親這麽大年紀,背井離鄉上梁山泊躲避——”


    “這都是宋江的過失,是我宋江不孝啊!”


    聽得眾人心有戚戚,朱武更感覺到有些尷尬。覺得用計讓宋江父親上山,實在下作了些。下決心以後要繼續以誠待人,不做這樣的事。


    宋江哭得太狠,人都有些暈厥,花榮等人見此,急忙將他扶到房裏,讓他好生安歇。


    見宋江如此表現,朱武倒有些迴過味來,知道宋江多半已看出他父親上山的事情有梁山泊的手腳,故而用這樣的辦法,暫時避開眾人:


    “如果宋江不避開,我們以他父親上梁山泊的名義,當場就能逼這個以孝義著稱的黑三郎上梁山。”


    “但是宋江以自責過甚避開後,就有些不好辦了!”


    “這個宋江,真是不容小覷!”


    明白了宋江的心思,朱武對宋江是否上梁山泊,又有些不確定起來:


    “按理說宋江父親上山後,他必然要上梁山泊。”


    “隻是這個人卻不能以常理度之,必須要想個辦法,保證萬無一失!”


    有了這個念頭,朱武再想到自己剛剛所想,仔細思慮一番,決定和宋江說開些。


    以探望宋江為名,朱武將花榮等人支開,看著臉色仍有些蒼白的宋江,直接向他說道:


    “宋太公和宋清兄弟上山的事情,是我親自囑咐、讓軍師一手主持的。”


    “這件事斷不會出了差錯,還請宋兄放心!”


    向宋江透露了實情,朱武見他麵色不變,知道宋江早已經猜到了此事,便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再說下去,轉而向宋江道:


    “我知道宋兄本領非凡,也知道你素有大誌。梁山泊不過是草寇,宋兄是不願投靠的。”


    “隻是以如今的情形,宋兄即使能脫罪,迴到鄆城縣中,還能做押司嗎?”


    “趙能、趙得這兩位新都頭,可不是誰都能調遣的!”


    重重地說出這番話,宋江被這個事實,說得變了臉色。作為鄆城縣的第一名押司,曾經的縣令、縣丞、縣尉、主簿之後第五人,宋江即使落難,又如何猜不到趙能、趙得當上都頭,背後是誰出力。這兩人之所以盯著他父親,同樣有人授意。


    想到自己在鄆城縣當押司時人人敬仰,再想到如今自己走後連父親兄弟都被人盯上,宋江不由得感歎人走茶涼,鄆城縣已物是人非。


    見宋江已明白這一點,而且受到了觸動,朱武又向他道:


    “宋兄的誌向我清楚,但是宋兄可知,朱某和梁山泊眾兄弟的誌向?”


    “梁山泊的口號,宋兄可聽說過?”


    宋江對梁山泊關注已久,對這點如何不知道,向朱武道:


    “梁山泊一向以‘替天行道,保境安民’為宗旨,從不殘害百姓,宋江是知道的。”


    “寨主和眾位頭領的頭領的誌向,想來就在這八字上!”


    說著,宋江又揣測道:


    “替天行道之說,宋某還能理解,保境安民四字,又該作何解釋?”


    “莫非朱寨主想割據一方,成為唐末藩鎮?”


    聞言哈哈大笑,朱武指著宋江,讚賞道:


    “宋兄果然是大才,隻是從這八個字,就猜到了朱某的心思。”


    “除了王先生和吳軍師,宋兄是第三個知道朱某誌向的,你這樣的大才,朱某如何放手!”


    稱讚著宋江的敏銳,朱武絲毫不在乎宋江猜出了自己的打算,又向他道:


    “若是麵對旁人,朱某可能還需要掩飾一番,但是在宋兄麵前,就沒有這等必要了。”


    “實話告訴宋兄,朱某自從在梁山泊立寨來,就打的這個心思,不知宋兄認為,這樣做成算有幾分?”


    知道朱武是真正推心置腹,又拿這問題考驗自己,宋江也不再故作虛弱,起身正色說道:


    “若是旁人這樣說,宋江一定會說沒有半分成算。”


    “但是有這個心思的是朱寨主,宋某卻以為成算至少有三成。”


    “寨主有王先生和吳先生這樣的智謀之士輔佐,又有晁蓋兄弟這樣的豪傑來投奔,更兼有林衝、武鬆等頭領的武力,攻占山東一點也不奇怪。”


    “故而宋某以為,梁山泊割據山東的把握,至少有著三成!”


    說出自己的判斷,宋江同樣為梁山泊的實力而震驚。想到梁山泊攻占青州的迅猛,再想到半年前梁山泊破了濟州,宋江已經知道梁山泊若是發力的話,打下數州之地一點也沒問題。隻是梁山泊明顯有更大的打算,一直沒展現真正的實力。


    “這個朱武,還真是心思深沉,遠非常人可比!”


    心驚於梁山泊的實力,宋江對朱武的忌憚,又多出了幾分。枉他自詡有黃巢之心,麵對朱武之時,仍覺得有所不及。這個人貌似真誠,但是心思之深,卻遠在旁人之上。宋江識人無數,卻仍猜不透他的心思。


    朱武聞言大笑,對宋江的三成勝算之說倒也認可,向宋江道:


    “姑且就算三成!”


    “不知宋兄以為,剩下的七成勝算在哪裏?”


    宋江聞言皺眉,苦思冥想許久,才向朱武說道:


    “山東隻有京東東路、京東西路兩路之地,相比全國二十三路,實在不值一提。”


    “以一隅敵全國,有三成勝算已經達到極限,想要有更大的勝算,唯有借助外力。”


    “想來寨主的勝算,是在山東之外!”


    “隻是,遼國和大宋一直旗鼓相當,西夏更是被西軍打得大敗。”


    “宋某實在不知道,寨主要借助的外力在哪裏?”


    哈哈大笑數聲,朱武搖了搖頭,向宋江道:


    “宋兄謀略不凡,朱某也是佩服的,但是論及見識,那就差一些了!”


    “不知宋兄可知道,就在這個月的上旬,金國兩萬士卒,已大破七十萬遼軍。”


    “如今遼國已精銳盡失,亡國不過在數年之間。”


    “金國興起之後,會不會繼續南侵?”


    將金國的勢力,以及這個月剛發生的護步達岡之戰結果告訴宋江。宋江聽了之後,頓時麵色大變。顯然已認識到作為新崛起的草原民族,金國崛起之後,必然就會南侵。以大宋麵對遼國都顯得吃力的實力,麵對能擊潰七十萬遼軍的金軍,如何能夠抵擋?


    到了那個時候,梁山泊若乘勢而起,還真能割據一方,讓朝廷無暇顧及。


    “梁山泊若是能夠割據,朱武豈非能建節封侯,博個封妻蔭子?”


    “晁蓋哥哥等頭領,也能撈上官職?”


    對此怦然心動,宋江陡然發現,除了想辦法脫去罪名迴鄆城縣做小吏外,自己還有另一條實現抱負的路。而且這條路更加寬闊、更加適合自己:


    “以我在江湖上的名聲,隻要加入梁山泊,必然是山寨核心。”


    “未來割據山東受招安後,少不了會有一個官位。”


    “這樣看來,現在加入梁山泊,未嚐不是好事!”


    本就有些心動,宋江在聽到朱武這番分析後,頓時已經決定,加入梁山泊中,未來接受招安!


    有了這個決定,宋江毫不猶豫,向朱武拜了一拜,道:


    “承蒙寨主不棄,幾次邀請宋江!”


    “宋江願以殘軀,為梁山泊大業出力!”


    已經下定決心,在梁山泊入夥。


    雖然宋江沒有認自己為主,而是要加入梁山泊做合夥人,朱武卻仍舊極為歡喜,將他扶起來道:


    “都是自家兄弟,不需如此客氣!”


    “宋兄既知道我的誌向,不知有什麽計策,能夠指點一二?”


    迫不及待地向宋江問計,完善自己計劃。


    宋江入夥的決定雖然是臨時做出,但他這些日子卻不止一次思考過這件事。聽到朱武的問計,宋江當即說道:


    “寨主將慕容彥達抓住,又把他放了迴去。想來和慕容彥達之間,私下有過交易。”


    “小弟不才,對官場的事情還有幾分了解,願意留在青州,聯絡慕容彥達。”


    朱武聞言皺眉,沒有立刻答應。雖然宋江在能力上確實是聯絡慕容彥達的好人選,朱武卻不放心把他外放出去。


    故而他在思慮後,向宋江道:


    “宋兄是濟州人,想來對濟州的官場更了解。”


    “梁山泊上次打破濟州,同樣和幾位濟州官員有聯係。”


    “青州這邊有花榮、秦明、黃信幾位兄弟聯係就可以,濟州那邊卻隻有宋江兄弟能出力。”


    “故而我想讓宋兄迴梁山泊,負責和濟州、壽張縣、陽穀縣等地的官員聯係。”


    給宋江交待了更重的任務,朱武見他還想要說些什麽,又笑著道:


    “何況宋兄的父親剛剛在鄆城縣受了驚嚇,這時候一定思念宋兄。”


    “宋兄在江湖上一向以孝義著稱,我可不敢擔上阻攔宋兄盡孝的名聲!”


    笑著把這件事定了下來,朱武沒有給宋江反對的機會,道:


    “青州這邊的事情大體算結束了,和慕容彥達的聯係不必急於一時。”


    “明日我就和宋兄迴梁山泊,讓宋兄為宋伯父盡孝心!”


    讓宋江好生休息,明日迴梁山泊。


    宋江雖有心留在青州培養自己勢力,但是對朱武的決定,還真的無力反駁。他平時在江湖上就以孝義著稱,今日更是因為自責過度傷了身體。如果連迴梁山泊看老父親都不願意去,梁山泊和江湖上的人又會如何看他?


    故而在朱武的這個理由下,他沒有絲毫反對餘地。


    出了宋江房間,朱武向眾人說了這個決定,晁蓋、林衝等人對此也都理解。尤其是晁蓋,更是要和朱武、宋江一起,迴梁山泊拜見宋太公。朱武阻攔不住,又考慮到青州這邊沒有戰事,遂讓晁蓋帶上一隊人馬,又帶上要送迴山的物資,一起迴梁山泊。


    次日,朱武、晁蓋、宋江、公孫勝、秦明、花榮、黃信等人辭別眾人,帶著二三百人馬,浩浩蕩蕩迴山。


    由於人數多了,眾人行得不快,一直行了五七日,方才離青州遠了,來到齊州境內。


    眼看前麵就是鄆州,眾人在這日行到一個去處,地名喚對影山,兩邊兩座高山,一般形勢,中間卻是一條大闊驛路。兩個在馬上正行之間,隻聽得前山裏鑼鳴鼓響。花榮向眾人道:“前麵必有強人。”


    旋即把槍帶住,取弓箭來整頓得端正,再插放飛魚袋內。一麵叫騎馬的軍士,催後麵軍馬上來,把車輛人馬紮住了。


    朱武聽到對影山,便猜到這山上好漢是誰。當即和晁蓋、宋江等人,引了軍馬前去。向前行了半裏多,眾人便看見一簇人馬,約有一百餘人,前麵簇擁著一個騎馬的年少壯士。手持一條朱紅畫杆方天戟,穿一身紅,騎一匹赤馬,立在山坡前,大叫道:“今日我和你比試,分個勝敗,見個輸贏。”


    對麵山岡背後,同樣擁出一隊人馬來,也有百十餘人,前麵也捧著一個年少騎馬的壯士。穿一身白,騎一匹白馬,手中也使一枝方天畫戟,和他捉對廝殺。


    兩人在中間大路上交鋒,比試勝敗。各使方天畫戟,鬥到三十餘合,不分勝敗。朱武、晁蓋、宋江等人見了,都是不住喝彩,見兩人鬥到間深裏,這兩枝戟上,一枝是金錢豹子尾,一枝是金錢五色幡,卻攪做一團,上麵絨絛結住了,朱武取出弓箭,向同樣拿著弓箭的花榮道:


    “你我一人一邊,把那絨絛射斷!”


    颼颼兩箭射出,兩條戟應聲而開。一眾軍士見了,頓時大聲喝彩。


    那兩個壯士見了,便都罷手不鬥,縱馬跑到前來,向朱武、花榮道:“願求兩位神箭將軍大名。”


    花榮在馬上答道:“這位是梁山泊主、人稱神機將軍的朱寨主。我是清風鎮知寨小李廣花榮。如今要去梁山泊,恰好經過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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