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問題大大出乎了沈嘉禾的預料,他懷疑自己聽岔了,脫口問:“你、你說什麽?”

    裴懿便又重複了一遍,沈嘉禾一字一句聽得真切,容不得他再懷疑。

    沈嘉禾急忙鎮定心神。

    難道裴懿失憶了?

    他之前受傷的時候,的確聽大夫說過,頭部撞傷會造成失憶。

    但有沒有可能,裴懿也像他那次一樣,是假裝失憶?

    如果他是假裝失憶,他這麽做又是為了什麽?

    沈嘉禾心亂如麻,用手肘撞了撞身後的裴懿,道:“你先放開我再說!”

    裴懿先從他身體裏退出來,然後才鬆開他,沈嘉禾立即抓起衣服迅速穿上,轉身見裴懿依舊赤-身-裸-體地坐著,便道:“你穿上衣裳啊。”

    裴懿沉默一瞬,非常無辜道:“可我沒有衣裳。”

    沈嘉禾這才想起裴懿的衣裳還晾在外頭,於是出去取,誰知在他睡著的時候下了一場雨,把衣裳淋得濕透,他將水擰幹,進屋交給裴懿,道:“你的衣裳。”

    裴懿接過來,仰頭望著他,道:“濕的。”

    沈嘉禾無可奈何,隻好生了一堆火幫他烤衣服,裴懿便赤-身-裸-體地坐在他對麵,默默地等待著他的答案。

    沈嘉禾垂著眼睛不看他,道:“你對我做了那種事,醒來之後卻告訴我你失憶了,你教我如何相信?”

    裴懿道:“我當時並不清醒,所做的一切皆是發自本能,並不是有意為之。”他頓了頓,盯著沈嘉禾,道:“你既然願意和我做這種事,便說明你我的關係非同一般,對麽?”

    沈嘉禾默不作聲。

    裴懿便猜測道:“你我乃斷袖之交?”

    “不是!”沈嘉禾脫口反駁,反駁之後卻又不知該如何解釋,隻道:“反正不是。”

    裴懿條分縷析道:“你蘇醒之後待我那般溫存,說明你並不討厭與我交歡,也定不是第一次與我交歡,如果你我不是斷袖之交,又是什麽?你說與我聽。”

    他說得有理有據,沈嘉禾無從辯駁,卻又不願承認,隻能保持沉默。

    裴懿挪到他身邊來,握住他的肩膀,軟聲道:“是不是我之前做了什麽事傷了你的心,所以你才不肯承認我們是戀人?”

    沈嘉禾將半幹不幹的衣服丟到他身上,蓋住他赤-裸的身體

    ,依舊不說話。

    裴懿便徑自道:“雖然我不記得你是誰,但我知道自己一定是深愛著你的,因為我一瞧見你便覺心如鹿撞,莫名地心花怒放,歡喜地不得了,說明我一定愛你愛到了骨子裏,即使忘了我忘了你,對你的愛意卻依舊流淌在潛意識裏。”他頓了頓,接著道:“不論我之前做過什麽錯事,我都向你賠不是,你便行行好原諒我罷,你瞧我多可憐,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你怎麽忍心再生我的氣,嗯?”

    沈嘉禾抬眼,盯著他的眼睛看了片刻,道:“你當真失憶了?”

    裴懿迴視著他,目光懵懂而真摯,道:“千真萬確。”

    沈嘉禾將信將疑,卻又無從考證,一籌莫展。

    裴懿默默將衣服穿好,道:“你不是烤了熊掌和鹿肉麽?我快餓死了。”

    沈嘉禾無奈起身,將烤好的熊掌和鹿肉拿過來給他,道:“烤得不好,你將就吃罷。”

    裴懿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哪裏還顧得上烤得好不好,抓起一塊鹿肉便大口吃起來,邊吃邊含混問道:“有水麽?我也渴極了。”

    沈嘉禾便去外頭,用一片大葉子盛了些水迴來,裴懿一口氣喝完,道:“我還想喝。”

    沈嘉禾隻得再去盛水,裴懿又一口氣喝完,總算解了渴,向他道了聲謝,邊吃邊道:“你還沒迴答我前頭的兩個問題。”

    沈嘉禾不知道該怎麽迴答才好。

    假設裴懿是真的失憶了,他一點都不想讓裴懿知道他們之間的那些過往。如果他們能從頭來過,一切會不會變得不一樣?但這個開頭實在有些糟糕。如果早知道裴懿會失憶,他昨夜絕不會任他對自己為所欲為,定要反抗到底。但千金難買早知道,他也不可能讓時光倒流,隻能盡可能將他們的關係往正常的方向描述。或許裴懿有朝一日會恢複記憶,所以他便不能撒謊,實在為難。

    沈嘉禾道:“讓我好好想想該怎麽迴答你。”

    裴懿道:“好,你慢慢想。那你先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沈嘉禾道:“沈嘉禾。”

    “沈、嘉、禾。”裴懿一字一頓念了一遍,鼓著腮幫子笑起來,透著一股子傻氣,道:“真好聽,特別配你。那我呢?我叫什麽名字?”

    沈嘉禾信口胡謅道:“高大壯。”

    “你就算瞎編起碼也編個靠譜點兒的吧?”裴懿笑道:“雖然這個名字很寫實,但你以為我會相信麽?我

    有一種直覺,我一定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大人物怎麽會起這種土得掉渣的名字?”

    沈嘉禾歎了口氣,如實道:“你叫裴懿。”

    裴懿點點頭,滿意道:“這名字挺好,我很滿意。”他頓了頓,又問:“我父母是什麽人?”

    說了讓他慢慢想,問題卻一個接一個,沈嘉禾無可奈何,老實答道:“你父親是夏國聲名赫赫的逍遙王裴慕炎,你母親隻是一個平民女子。”

    裴懿驚喜道:“我的感覺沒錯,我果然是個大人物!”

    沈嘉禾瞧他神情不似作偽,越來越相信他是真的失憶,心裏莫名有些淡淡的高興。

    裴懿接著問:“那你呢?你同我是什麽關係?”

    沈嘉禾頓了頓,道:“我是你的書童,是你的仆人。”

    裴懿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道:“這、這怎麽可能?你從頭到腳哪有一點仆人的樣子,如果你告訴我你是皇子我都相信。”

    沈嘉禾道:“但我就是你的仆人。”

    他們便這樣你問我答,將裴懿喪失的記憶一點一滴補上。

    而關於他與他之間那些不堪的過往,沈嘉禾隻含混與裴懿道:“王爺和王妃管你甚嚴,不許你親近女色,你又血氣方剛無處發泄,便強迫我與你廝混了幾次,隻是單純的泄欲而已,絕不是什麽斷袖之交,而我昨天之所以與你……是因為我為了給你療傷,喂你飲了許多鹿血,而鹿血催情,你強迫我,我反抗不了,隻能就範,你莫要誤會。”沈嘉禾不奢求能騙他一輩子,隻望在裴懿失憶的這段時間裏,他們能正常地相處。退一步講,就算失憶是裝的,那麽裴懿也隻能照著他說的話去裝。

    誰知裴懿聽了,斬釘截鐵道:“你說這話我是不信的。”

    沈嘉禾道:“你為何不信?”

    裴懿道:“我方才便已說過,我的直覺告訴我,我是深愛著你的。”

    沈嘉禾道:“這隻是你的錯覺。”

    裴懿道:“這種直覺極為強烈,我不相信是憑空冒出來的,你一定在撒謊。”

    沈嘉禾語氣不耐道:“是你在胡攪蠻纏!”

    裴懿沉默片刻,緩聲道:“好,如果我們倆就像你說的那樣,隻是尋常主仆而已,為何你自始至終對我沒有任何尊稱,你來我去,說話隨意又放肆,沒有絲毫敬畏之意?”

    沈嘉禾竟被他問得啞口無言。

    裴懿道

    :“我是失憶了,但我並不傻,你休想騙我。”他歎了口氣,接著道:“既然你不願意承認我同你的真實關係,我也不能強逼你。但我現在隻有你,你不能騙我,否則我……我會很傷心的。”

    沈嘉禾無比頹喪,不想再理他,起身正欲出門,卻突然被裴懿拽迴來捂住嘴,在他耳邊低聲道:“別出聲,有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前二十條2分評有紅包。

    久等了,感謝支持,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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