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懿早已料到,賀蘭駿若在賀蘭紹那裏受了氣,必定會把氣撒在沈嘉禾身上,所以他不顧重傷在身和景吾的極力勸阻,帶上翳風夜探太子府。他留翳風在府外接應,獨自潛進府去。裴懿輕功卓絕,飛簷走壁,就連歇在屋脊上的倦鳥都沒有驚動一隻。但他不知道沈嘉禾被關在何處,像沒頭蒼蠅似的亂轉許久,正自煩惱,忽然聽到沈嘉禾的聲音從下麵傳來:“太子殿下睡下了,你去準備些解酒湯來。”

    裴懿先是一喜,隨即一怒。

    睡下了,解酒湯……那麽在睡下之前,賀蘭駿可對沈嘉禾做過什麽?

    裴懿恨不能立時下去將賀蘭駿殺了!

    但眼下最關緊的是沈嘉禾,這筆賬他暫且記下了,日後必定要找賀蘭駿討迴來。

    眼看著沈嘉禾出了院子,裴懿飛身過去,落在一棵樹後,待沈嘉禾走到近前,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將他扯進懷裏緊緊抱住,在他耳邊低聲道:“別怕,是我。”

    沈嘉禾立即便聽出了裴懿的聲音,心中五味雜陳,輕輕點了點頭。

    待一隊夜巡的府兵經過之後,裴懿鬆開沈嘉禾的嘴,不由分說便吻住了他。溫香軟玉抱滿懷,裴懿實在壓抑不住自己的渴望。可沈嘉禾正滿心惶惶,生死關頭,片刻耽誤不得,他發狠地咬住裴懿的唇,裴懿吃痛,悶哼一聲停了下來。

    “我將賀蘭駿殺了,”沈嘉禾立即切切低聲道:“你還有一個時辰時間,趕緊帶著你的家眷逃命去罷。”

    裴懿驟然一驚,旋即鎮定下來,沉聲道:“你殺的?”

    沈嘉禾道:“我殺的。”

    裴懿眉頭緊皺,沉默片刻,道:“別出聲,跟我來。”說完,他竟拉著沈嘉禾原路返迴,迴到了方才的院子,開門進了屋,反手關上門。

    “你想幹什麽?”沈嘉禾蹙眉問道。

    裴懿卻不答,徑自去床邊察看賀蘭駿的屍體,探了他的鼻息和心脈,確定他死透了,冷笑一聲,掀開被子一看,見他腿間那根粗長物事仍高高挺立著,惡向膽邊生,揮劍便將那物斬斷了,放下被子蓋上,轉身走到沈嘉禾麵前,沉聲道:“他碰你了?”

    沈嘉禾麵無表情道:“你何必明知故問。”

    裴懿伸手扯開他的衣領,見白皙肌膚上烙著片片紅痕,仿佛開在雪上的花。

    沈嘉禾揮開他的手,道:“你想死我不攔你,但我不想留在這裏陪你等死。

    ”他轉身欲走,卻被裴懿扯迴來臉朝下壓在桌上,扯開他的的腰帶就來扒他褲子。

    沈嘉禾以為他要在這裏強要自己,心中大駭,又怒又急,眼淚不知怎麽就下來了。

    裴懿卻隻是將手指插-進那道狹窄的縫隙裏摸了摸,隻覺幹澀緊-窒,頓時大喜過望,壓在心頭的巨石轟然落地。裴懿為沈嘉禾提上褲子,綁好腰帶,將人翻轉過來,見他臉上濕漉漉的全是眼淚,心中一痛,正要哄勸,忽然聽到極輕的敲門聲,緊接著有人道:“公子,解酒湯好了。”

    裴懿朝沈嘉禾噓了一聲,閃身來到門後,又朝沈嘉禾點點頭。

    沈嘉禾立時知道他要做什麽,急忙擦掉眼淚,道:“進來罷。”

    侍者推門進來,沈嘉禾接過解酒湯,裴懿無聲無息地來到侍者身後,一手捂嘴一手將劍橫在他頸間輕輕一劃,鮮血噴湧而出,恐懼方浮現眸中,人便一命嗚唿了。

    裴懿將侍者的屍體丟到床上,迴到沈嘉禾麵前,道:“現在我們至少有三個時辰的時間,足以逃出潯陽。”他再不耽擱,拉著沈嘉禾走出房間,道:“抱緊我。”

    沈嘉禾稍作猶豫,伸手摟住他的腰,裴懿足尖點地,帶著沈嘉禾飛上屋頂,不費吹灰之力地騰挪跳躍,沒多久便出了太子府,落在一道暗巷之中。他放下沈嘉禾,低喚一聲:“翳風!”

    翳風旋即如鬼魅般現身,躬身道:“主人。”

    裴懿道:“你現在立刻去驃騎將軍府,告訴公羊溪林,太子已死,讓他立即集結所有精兵,在城門附近與我會和。”

    翳風沉聲應是,轉身欲走,卻又被裴懿叫住,道:“你順便去一趟魏府,將情況如實告訴魏衍,帶上他一起去驃騎將軍府,速度一定要快!”

    與此同時,裴懿立即帶著沈嘉禾迴到逍遙王府,對景吾道:“立即召集府中所有暗衛、死士和下人到前院集結,一刻鍾後隨我殺出潯陽,還有,將賀蘭紹安插在府中的所有奸細就地格殺,一個不留。”

    景吾領命而去,裴懿拉著沈嘉禾去到書房,沉聲道:“磨墨。”

    沈嘉禾依言而行,裴懿鋪開一張宣紙,待墨磨好,提筆一蘸,龍飛鳳舞地寫好一封信,找出鴿哨一吹,片刻之後便有一隻信鴿飛落案頭,裴懿將卷好的信綁在信鴿腿上,再一吹鴿哨,信鴿便展翅飛走了。

    該做的都已做完,裴懿將沈嘉禾抱進懷裏,道:“我有許多許多話想同你說,但眼下情勢危急,實在不是

    說話的時候,待我們逃出潯陽我再好好同你說,你先乖乖呆在我身邊,不要再想著逃跑,今時不同往日,天下即將大亂,隻有呆在我身邊我才能保證你的安全,知道嗎?”

    事情照著預期發展,他的目的達到了,沈嘉禾卻絲毫不覺得高興。

    戰爭一觸即發,作為始作俑者,他隻有滿心歉疚。戰火一旦燃起,受苦的永遠是普通百姓。為了一己私仇,置萬千無辜性命於不顧,他做不到心安理得。但事已至此,他無法挽狂瀾於既倒,隻能做一個歉疚的旁觀者。

    景吾很快完成了裴懿交代的事,前來複命,裴懿道:“好,即刻出發,殺出潯陽!”

    裴懿帶著沈嘉禾來到王府前院,空曠的院子裏黑壓壓站了數百人,除了幾個從豐澤帶來的下人,全是裴懿暗中培植的暗衛和死士,個個全副武裝,已做好了殊死一戰的準備。

    裴懿策馬,其餘眾人追隨其後。

    沈嘉禾和幾個下人共乘一輛馬車,其中就有沈落玉。別人都驚惶不安,唯有沈落玉異常鎮定,絲毫不露怯色。沈嘉禾越來越佩服這個命途多舛的女子,她就如一棵樹,任他風吹雨打,我自巋然不動。

    “落玉,怎麽沒有看到世子妃?”沈嘉禾問道。

    沈落玉道:“世子妃昨日迴驃騎將軍府去了,所以不在王府。”

    原來如此,怪不得方才沒有看到她。

    沈嘉禾不再說話。他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葉嘉澤,隻希望他不要被這件事牽累才好。

    整個潯陽城兀自沉睡著,萬籟俱寂。

    未知的危險在這無邊的寂靜中疾速奔走,最後匯聚在城門口。

    公羊誠和公羊溪林率領一千精兵,悄無聲息地藏匿在街巷之中,已經等待多時。

    待裴懿到來,兩相商議片刻,立刻行動。

    沈嘉禾坐在馬車裏,外麵謐謐無聲。

    心弦緊緊繃起,惴惴不安地等待著寂靜被打破的那一刻。

    未幾,兵戈之聲毫無預兆地響起。

    戰爭開始了。

    濃鬱的血腥氣很快飄進來,打殺聲就在咫尺之外。

    兩個膽小的侍女抱在一起嗚咽不止,沈落玉低聲安慰:“別怕,不會有事的。”

    沈嘉禾掀開窗簾一角,向外看去。

    天上無星無月,夜色漆黑如墨。

    火光晃動處,刀與劍閃著

    森寒的光,所到之處鮮血四濺。

    宛如修羅場。

    沈嘉禾放下窗簾,將刀光劍影阻隔在外。

    門簾突然被掀開,一個士兵提著刀衝進來,將兩個侍女嚇得尖叫起來,而士兵剛舉起刀,便有一把劍穿胸而過,吐血而亡,屍體被丟出車外。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開始碾著遍地屍體前行,顛簸不止。

    當顛簸停止時,沈嘉禾再掀開窗簾往外看,馬車已經駛出了城門,駛進夜色深處。

    一直到黎明時分,馬車才停下來。

    所有逃出來的人匯集一處,聽候驃騎將軍公羊誠的安排。

    公羊誠將所有人分成三路。公羊誠與公羊溪林帶領八百精兵前往青龍城,與青龍城守軍匯合,再聯合朱雀城、白虎城、玄武城四城守軍,圍困潯陽。裴懿帶領三百死士去和裴慕炎匯合,再一同殺迴潯陽,與公羊誠匯合。所有家眷則由魏衍帶領五十死士,走水路護送迴豐澤。

    沈嘉禾也在家眷之列,卻被裴懿揪出來帶在身邊。

    他不放心將沈嘉禾交給任何人,他的人他要親自保護。

    自始至終,沈嘉禾沒有看到魏凜。

    他想問問魏衍,但裴懿將他抓在身邊,他根本沒有機會靠近魏衍。

    他隻能自我安慰,既然魏衍如此鎮定,想來魏凜一定是安全的。

    三隊人馬集結完畢,立即出發。

    沈嘉禾和裴懿共乘一騎,望著漫漫前路,隻覺滿心渺茫,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走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支持,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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