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裏先是傳聞永國公沈逍與昭陽長公主之女華靜瑤議親,傳著傳著就變了味,華大小姐前不久還在破案,為何說病就病了?且,病就病吧,昭陽長公主為何會親自出京陪伴?


    甚至有那閑得難受的人,還曆數了近年來昭陽長公主出京的次數。


    沒有,昭陽長公主自從與華毓昆和離之後就沒有出京!


    至於她那座溫泉莊子,長公主殿下更是去都沒有去過!


    那麽現在昭陽長公主為什麽出城了?


    這當中有什麽不足為外人道也的事嗎?


    二皇子府裏,聽到手下的人帶迴的消息,趙謙哈哈大笑,可是隻笑了兩聲,他就咳嗽起來,痛得彎下了腰。


    他這副身子,毀在了華靜瑤手中。


    “去,就說......華靜瑤拋頭露麵,不守婦道......咳咳......被罰......被罰......”


    後麵的話,趙謙說不出來了,但是手下的人心領神會。


    兩天後,京城裏便有傳聞華大小姐閨德有失,為聖上不喜,被送去城外莊子裏思過。


    李補兒去打酒,聽到兩個酒客正在口沫橫飛地說著京中傳聞:“我就說嘛,先前那華大小姐又是破案又是出風頭的,卻原來並不是萬歲爺準許的,瞧瞧,現在就被禁足了吧。”


    “說不定還有別的事,沒出閣的小姑娘整日和男人們在一起,嘖嘖嘖。”


    李補兒氣急,把手裏的酒壇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掄起拳頭就打了過去。


    “殺千刀的,敢在背後說三道四,我打爛你的嘴!”


    剛才還精神十足的男人,硬生生被打落了兩顆牙,揪著李補兒要報官。


    “好啊,報官就報官,你背後誹謗皇親,我看官老爺要罰誰,你今天不跟我去報官,你小子就是丫頭生的!”


    酒館裏的人全都站起來,有的拉架,有的起哄。


    李少白正在旁邊的鋪子裏買下酒菜,聽說這邊打起來了,他扔下手裏的東西就跑過來。


    見自家閨女正和一個男人撕扯,李少白二話不說,脫下鞋子就朝那男人腦袋上猛抽。


    正在這時,一個半大小子飛也似的跑進來,一邊跑一邊喊:“賜婚了,賜婚了!”


    酒館裏的人全都看向門口,小二忘了拉架,問道:“誰和誰賜婚了?”


    “萬歲爺給永國公和華大小姐賜婚了,對了,華大小姐封郡主了!宣旨的一隊出城了,另一隊去了永國公府,大家都去討賞吧!”


    那被李補兒揪著衣領子的男人怔住了,我的娘啊,不是說皇帝不喜歡華大小姐,把她送到城外禁足了嗎,可這又是冊封又是賜婚,又是幾個意思?


    趁著他發呆,李補兒搶過她爹手裏的臭鞋巴子,朝著那男人的臉就抽了過去。


    “你敢妄議郡主,我打死你丫的,打死你!”


    有人打架,有人歡喜。


    駱四姑娘和駱五姑娘正對著戲台上的小武生品頭論足,這小武生是建明伯養的,其實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


    這時,一個丫鬟急匆匆從外麵進來:“四姑娘五姑娘,有好消息,好消息。”


    “什麽好消息?”兩人齊聲問道。


    “華大小姐封了郡主,還賜婚永國公了。”


    駱四姑娘和駱五姑娘怔了瑕,然後便笑得賊兮兮的。


    “沈四是做了什麽好事,竟然把瑤瑤騙到手了。”


    “沈四公子長得好看啊,瑤瑤喜歡長得好看的。”


    “哼,瑤瑤那麽英明神武,竟然被沈四的臉給迷惑了。”


    “不過他倆還挺般配的。”


    “是啊是啊,挺搬配,換戲換戲,別唱林衝夜奔了,改唱思凡,小尼姑思凡!”


    有人歡喜,有人傷心。


    消息傳到折蘆巷時,華三老爺正和江南一起下棋。


    現在是孝期的第二年,華三老爺不能出門,江南便時常來找他。


    “我聽說侄女出城去了?你可知道這件事?”


    自從華靜瑤用最快速度破了李少卿殺人案,把江南春的損失降到最低,江南提到華靜瑤時,就用“侄女”代替了。


    華三老爺當然知道是怎麽迴事。


    他俊臉一紅,嘴唇翕翕,卻說不出話來。


    江南有些後悔了,他不該問的,他問這個做什麽,外麵的傳言那般不堪,想來華三也聽說了。


    江南正想打個圓場,把這個話題揭過去,他的小廝小順興高彩烈地跑了進來。


    “三老爺,小的要向您討個喜錢。”


    “什麽喜錢?”華三老爺想到了昭陽長公主的肚子,這才剛剛兩個月,哪裏就要撒喜錢了?


    再說,按照瑤瑤的計劃,小寶出生的時候,也要偷偷摸摸,就連灑喜錢的機會也沒有。


    “什麽意思?你不是去買灌腸了嗎?灌腸呢,買迴來了嗎?”江南也是一頭霧水,小順這是怎麽了?


    “小的給忘了,不過小的是給高興得才忘了的,小的說完就去排隊。”小順搓著手,他正排隊呢,聽到消息就跑迴來了,還真是把買灌腸的事給忘了。


    “說吧,到底是什麽事?”江南問道。


    小順連忙清清嗓子:“華大小姐封為郡主了,定陶郡主,萬歲爺還給郡主和永國公賜婚了,這會子好多人都跑去永國公府討喜錢了,可惜小的去不了。”


    啥?


    郡主?


    賜婚?


    江南瞟一眼華三老爺,華三老爺大張著嘴,那嘴巴裏足能塞下一隻雞蛋,不,鵝蛋。


    “你要當嶽丈了,你知道嗎?”


    華三老爺啊的一聲,方自清醒過來:“不知道,我不知道!”


    皇帝的聖旨,肯定不是一拍腦門說下就下的。


    大周朝自立朝以來,隻有過兩位異姓郡主,一位是太祖義妹寶和郡主唐敏,一位是孝宗胞姐柔康郡主秦曦,華靜瑤是第三位。


    其中唐敏和秦曦都是夠資格封長公主的,但是她們拒不受封,這才有了兩位異姓郡主。


    而以大周朝曆來的規矩,公主之女隻是在成親之前封個縣主而已,華靜瑤剛剛賜婚就封了郡主,這是破例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皇帝之所以這樣做,不僅是出於對昭陽長公主母女的榮寵,也是給足了永國公府麵子。


    永國公府沈家,自大周立朝始,聖寵不衰,先後出過兩位皇後,沈家男兒馳騁沙場,立下汗馬功勞,可憐人丁不旺,到了如今,沈家嫡支就隻餘下沈逍一根獨苗。


    沈逍自從迴京以後,就是京地裏各府想要聯姻的對象,可惜去年春日宴的時候,沈四公子沒有參加,後來有命婦也找人試探過,都說沈逍的親事必須由太皇太後做主,可是除了京城裏的那幾位老皇親以外,也沒有人能在太皇太後麵前說上話了,一來二去,沈逍就變成了那珍寶閣上的羊脂玉瓶,隻能看不能動。


    現在,這羊脂玉瓶終於動了,落到了華靜瑤懷裏。


    華三老爺抹了把眼淚,女兒封不封郡主無所謂,可是女兒賜婚的事也要瞞著他,他就有所謂了。


    江南看著華三老爺睫毛上的瑩瑩淚珠,心裏直打顫兒,他無法想像,如果自己的兒女要成親了,而他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他會怎麽辦?


    他會罵娘,跳著腳拍著桌子罵,把所有瞞著他的人全都罵一頓,罵得不過癮再踹幾腳,這口惡氣一定要撒出來!


    可是華毓昆能罵嗎?


    他罵誰?


    罵皇帝?罵太皇太後?罵昭陽長公主?再或者是罵華靜瑤?


    他不能罵。


    前兩個是不敢,後兩個是不舍。


    江南忽然有了同情心。


    他拍拍華三老爺的肩頭,安慰道:“或許是誤會了,你現在守孝,他們不便以此事來打擾你,你說對吧?”


    對個屁!


    華三老爺怔怔一刻,忽然一拍桌子,對同樣傻愣著的青語和青言吼道:“去把沈逍找過來!”


    江南歎了口氣,總算是還有一個既惹得起又舍得罵的人了。


    準女婿!


    世上怎麽會有女婿這種生物的,隻要家裏的女兒足夠優秀,女婿就是嶽父手裏的泥,掄圓搓扁,在所不惜。


    沈逍已經有半年沒有住在折蘆巷了,青語和青言要找他,就隻能去永國公府。


    永國公府外一片喜氣洋洋,青語和青言到的時候,宣旨太監和禮官已經走了,但是鞭炮聲還未停,胡同裏紅彤彤的鞭炮屑積了一層,幾個小廝抬著裝滿銅錢的簸籮正在撒錢,一簸籮灑完,裏麵的人便又抬出一抬,歡天喜地好不熱鬧。


    青語和青言好不容易才擠到門口,正要開口,一個小廝認出了他們,大聲喊著:“親家公府裏來人了,親家公府裏來人了!”


    青語和青言還沒有把親家公和他們自己聯係起來,就有一個老仆過來,每人給了一個大紅封,輕飄飄的,竟然是銀票!


    然後,青語青言暈暈乎乎地被簇擁進去,再後來,他們就暈暈乎乎地跟著永國公府的人一起,帶著幾大車東西迴了折蘆巷。


    馮娘子進來,說永國公府送東西來了,華三老爺一怔,問道:“青語和青言呢?”


    馮娘子道:“他們也跟著呢,那兩個小哥看上去像是暈頭轉向的。”


    永國公府的人被攔在外麵,馮娘子讓青語青言先進去。


    兩個人看到華三老爺,總算是清醒過來了。


    “永國公呢?”江南趕緊問道。


    兩個人怔了怔,青言一拍腦袋:“小的想起來了,祥伯說國公爺出城了,這會兒沒在府裏。”


    沒錯,沈逍出城了,賜婚的聖旨一到,他接了聖旨,讓人把聖旨供好,他便騎馬出城了。


    其實他不懂這些規矩,也不知道接了聖旨以後,他要怎麽做,是請客還是進宮謝恩。


    既然不知道,那他就去問問瑤瑤吧,她一定知道。


    再說,還有昭陽長公主,嶽母大人一定知道。


    從京城到溫泉莊子,快馬加鞭也要半日路程。


    沈逍的馬程快,平安喜樂被遠遠落到後麵,除了他們兩人,沈逍沒帶其他隨從。


    天色全黑時,沈逍三人先後都看到了傳旨的太監和使官連夜迴京複命。


    等到沈逍趕到溫泉莊子時,已是二更時分。


    掌燈後,溫泉莊子外麵有金吾衛巡邏。


    沈逍還沒到莊子門口就被攔了下來,金吾衛的小頭兒見過他,再說,今天剛剛頒過聖旨,從今以後,這位就是長公主府的嬌客了。


    那小頭兒心裏盤算著,以後要叫國公爺,還是叫儀賓。


    他不敢怠慢,連忙讓人進去稟告。


    裏麵的人很快就出來了,不是負責引領的內侍,而是史乙。


    “國公爺,您快裏麵請,路上打尖了嗎?怎麽隻有您一個人,平安和喜樂沒跟著?”


    沈逍一邊迴答著史乙的問話,這才想起他把平安喜樂不知給丟到哪裏了。


    丟就丟吧,他們又不傻,雖然沒有來過溫泉莊子,但是可以問,也能找得到。


    沈逍還沒有走進內院,就看到一條黑影竄了出來,大爪子搭到他肩膀上,伸著舌頭衝他哈哈。


    沈逍氣得不成,他接了聖旨才能有機會過來,可是大柱子這貨卻能堂而皇之住在這裏,每天都能陪在瑤瑤身邊,你怎麽不閹了當太監呢。


    更讓他不能忍的,是大柱子的口臭!


    “滾!”沈逍低吼。


    大柱子哀嚎一聲跑開,搶在沈逍前麵,去找華靜瑤告狀了。


    待到沈逍見到華靜瑤時,就見大柱子正圍著華靜瑤蹭啊蹭,一邊蹭歪還一邊嗚咽,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總算見到了親人。


    華靜瑤摸摸大柱子的腦袋,柔聲說道:“大柱子乖,咱不和那人一般見識,你是好狗,大柱子真棒!小艾,帶大柱子去吃雞腿。”


    沈逍......


    當初他為什麽要養狗?


    不但養了狗,還要送到駱家狗營裏請名師教導,把那臭狗教得就差會說話了。


    結果呢,那臭狗卻跑來和他爭寵!


    沈逍肚子裏咕嚕嚕直叫,他午飯就沒吃,晚飯更沒吃,隻顧著趕路,一時未停,連水都沒有喝上一口。


    大柱子這貨,隻是在瑤瑤裙子上蹭了幾下,就有雞腿吃。


    “瑤瑤,我也餓了......”


    他也想吃雞腿,不,他拒絕吃雞腿。


    華靜瑤看著沈逍那壓根就沒有掩飾的悲憤,忍不住笑了出來。


    沈逍也在看著她,眼前這個明豔如花,眼睛裏閃著星星的小姑娘,從今以後,就是他的小媳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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