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麗雅被強行拉著走迴到住處的時候,果然看到奶奶已經收拾好了行李箱,叫來的出租車,也已經停在了屋外。出租車的後備箱大開著,司機正在幫忙搬行李箱。


    “奶奶。”朱麗雅掙脫了爺爺的手,快步走向奶奶,問,“你哪裏不舒服?我們去看大夫好不好?”


    “好,好孩子。”奶奶摸摸孫女的臉,“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奶奶,你聽我說。”朱麗雅抓著奶奶的手,“這裏真的有很厲害的大夫,好多醫院裏治不了的病,這位大夫都能治好。我們先讓大夫看看,如果他說沒辦法,我們再去醫院,好不好?”


    “胡鬧。”爺爺一聲嗬斥,“治病不去醫院,找什麽赤腳大夫?你真的是在這裏住了幾天,就被人給洗腦了。迴去,馬上迴去,再這樣下去,你都要被人弄進傳銷組織了。”


    “爺爺……”


    “不要再說了,我跟你奶奶已經決定了,今晚就走。一直由著你胡鬧,好歹都不分了。隨便跟一個剛認識的陌生人就把自己的老底就交代了,反倒是不相信自己的爺爺奶奶了。我跟你奶奶還能害你嗎?”


    奶奶也拍著孫女的手,勸道:“雅雅乖,聽你爺爺的話,爺爺奶奶也是為你好。你還小,不知道外麵人心叵測,可能分不清別人的好意和惡意。爺爺奶奶也是害怕你受到傷害。”


    “受到什麽傷害啊?”朱麗雅甩開她的手,“你沒有病,是吧?你們就是想逼著我跟你們迴去?我不是小孩子了,誰是真的對我好,我能分不出來嗎?”


    “雅雅……”


    “你們就是不相信我。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你們自以為是地替我做決定,自以為是地對我好,卻從來都不問我到底想要什麽。你們是這樣,爸爸媽媽也是這樣。每次我交朋友了,還不是像別的女同學那樣跟男同學談戀愛呢,你們就非得要說幾句那個朋友的不好,非得要我跟她們鬧翻了你們才開心。是不是對你們來說,我的世界裏除了你們,就不能再有別人了?我不能交朋友,不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必須什麽都按照你們計劃的去做,我才是聽話,才是孝順啊?”


    “雅雅,你說什麽呢?”奶奶生氣地說,“我們怎麽會不允許你交朋友呢?我們隻是希望你能跟三觀正常的好孩子交朋友,不要和那些奇奇怪怪、居心不良的人搞在一起。”


    “三觀正常……居心不良……”朱麗雅冷笑,“你們說的三觀正常,就是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隻會聽任家人擺布,沒有自己的思想,就像是個芭比娃娃一樣,對外麵的世界充滿恐懼,隻會依賴你們,任由你們擺布。是不是幫我擺脫你們控製的人,在你們眼裏就是居心不良啊?”


    “雅雅……”


    “你們別以為我不清楚,你們就是想控製我。”朱麗雅怒吼著說道,“我告訴你們,就算你們現在控製得住我,等到我成年了,可以離開的時候,我還是迴離開……”


    “啪”的一聲,輕脆而響亮。


    朱麗雅被一耳光扇在臉上,第一次挨打的感覺,腦袋都在跟著“嗡嗡”響,半晌都沒有動一下。


    麗雅爺爺看著自己的手掌,因為剛剛用力的掌摑,現在正微微泛紅。他微微顫抖著,手在顫抖,嘴唇在顫抖,身體也跟著抖……


    “你幹什麽啊?有話不能好好說嗎?你大孩子做什麽??”麗雅奶奶心疼地就想去摸孫女的臉,“雅雅,讓我奶奶看看……”


    從呆愣中緩緩迴神的朱麗雅,眼眶也跟著漸漸泛紅,在奶奶走過來的瞬間,她突然揮手打開了奶奶的手,轉身就跑。


    “雅雅,雅雅……”麗雅奶奶急得不行,立馬就要去追。但她腿腳不好,現在天又黑了,哪裏追得上?沒一會就不見了人影。


    麗雅爺爺也反應了過來,同樣腿腳不好的他,同樣隻能無助地看著漆黑的天色著急。


    “麗雅?麗雅?”


    終於趕過來的江穎,跑得氣喘籲籲地趴在出租車上,她探頭看了眼車裏,沒發現有人,叫了幾聲之後,突然看到麗雅奶奶從別處走了迴來。她連忙迎了上去,問:“奶奶,麗雅呢?”


    這個時候,麗雅奶奶也顧不上別的了,連忙說道:“剛剛她爺爺奇跡之下打了她一巴掌,現在不知道跑哪裏去了。閨女……”她一把抓住江穎的手,“奶奶求你,你快去把她找迴來。那個孩子一衝動起來,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


    江穎連忙問:“她往哪裏跑的?”


    “不知道,不知道……”麗雅奶奶說著就開始哭,“我看著她往哪邊跑,一會就不見了人影。”


    江穎看著她手指的方向,也來不及問其他的了,把腿就跑。


    在經過麗雅爺爺身邊的時候,她看了一眼夜幕之下,那個垂暮的老人,那憂傷而惶恐的眼睛,歎了口氣,終究還是沒有停下來,也沒有說什麽,就朝著東塘邊跑去。


    忍受著強烈的石楠花的氣味,江穎將東塘邊找了一圈,也都沒有看到朱麗雅的身影。


    哪怕她趴在塘邊的,都快要將自己的胃給嘔出來了,也沒有人再拉著她離開這片地獄般的恐怖之地。


    當她拖著沉重的身體,終於迴到了村道上來的時候,遠遠地就看到了挺著個大肚子,和穆丹一起,不緊不慢地在散著步的陳依依。


    江穎宛如是見到了救星一般,急忙跑了過去,一邊跑一邊喊:“陳總,陳總……”


    她剛一動,那邊對氣味敏感地穆丹,就發現了從東塘邊過來,身上帶著一身石楠花粉的江穎,立馬做出了防禦的姿勢,朝她嗬斥道:“別過來。”


    江穎嚇了一跳,連忙停住了腳步,呆呆地看著她們倆。


    陳依依笑著安慰道:“你是想說朱麗雅的事情吧?”


    江穎點頭如搗蒜:“剛剛她爺爺打了她一巴掌,現在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我已經繞著東塘找了一遍,根本就沒看到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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