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鬆齡蒲留仙,在地球種花家可謂家喻戶曉,一本聊齋驚鬼神,男女老小有幾人沒聽過他筆下的鬼狐故事?老先生在明末清初屢試不第,雖然潦倒一生卻給後人留下了充滿想像和情感的宏章巨著——《聊齋誌異》。

    然而,在水藍星上,這位老先生的黴運翻了何止一倍?好容易鄉試得中,在迴家的途中就被同鄉赴考的落第惡人綁架拷打,竊取文意,最終遇害。僅在世間留下了燦如流星的三篇半《狼》以及《嶗山道士》。

    無數曾經可能有的美妙鬼狐故事,悄無聲息地湮滅於時間長河中,甚至未有誕生的機會。

    這世上知道蒲公的,感慨由他引發的慘案更遠遠甚於他那殘缺的短文。

    剛知道靈書是怎麽迴事時,程塵不過是事不關己地感歎一聲,蒲公有多少有趣的故事未見天日,大藍星的人們沒眼福,心裏未必沒有竊喜自己有發揮餘地的小心思。

    曆經波折之餘,更是靠著蒲公的遺作救了自己一條小命,程塵下定決心要彌補這個世界蒲公的遺憾,借中秋“文匯集”的好機會,讓老先生的名著“重見天日”,得以補全。

    與陶淵明等“不知名先賢”可以任程塵瞎掰“先賢殘篇”不同,蒲老先生在此界曆史上小有名氣,文章脈絡和數量一清二楚,想再弄出些“蒲公遺作”,這個操作難度就略大。

    好在華國的文物、埋藏物等相關法律比較“配合”。

    與種花家不同的是,華國合法得到的(並非盜墓等非法手段)埋藏物,如果原來屬於“無主”之物,排除直係後人繼承可能後,是承認發現者私人所有權以及土地所有人部分利益占有的,並不是埋藏物一律歸國家所有。

    當然珍貴的文物仍然有“國籍”,不經允許絕不許流出國境外。

    蒲公遇難的那個山坳坳,荒僻得一塌糊塗,本人又根本沒直係後人。

    所以麽……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鎮國安大師在蒲公遇難遺址悼念時,偶然發現了“蒲公遺作殘篇”是一件多麽令人激動,又讓人扼腕的文壇盛事啊!給國家補上點“發現費”,遺作自然就大師笑納珍藏了。

    然後,我水藍星人民就有福了,蒲公《聊齋誌異》經安大師補全後,再現人間!

    你說這本“遺作”存疑?鎮國安大師都深信不疑,全力補遺,他沒事和去世幾百年又沒什麽大名氣的倒黴老先生開什麽玩笑?有這功夫他自己寫

    什麽不行啊!你想再檢測檢測老先生的“遺作”?對不住,私人珍藏,概不外借。

    當然簡單走個過場,還是需要些道具配合的。比如“遺作”的載體、材質、筆墨等等,好歹也要讓大夥有個過得去的說法。要是假得一塌糊塗,不旦他這鎮國大師的名聲給抹黑,蒲公臉上也不好看啊!

    紙張麽……

    當日在還真老道的地下密室裏,他想續寫《嶗山道士》脫困,都沒舍得在這文物上寫,而是用自己的血撕了內衣“作續”。如今要造得像當年舊物,也隻得拆舊物寫“新文”了。好在《嶗山道士》本身殘作故事不過寥寥近千字,這本劄記倒還算厚實,足有二十頁,後麵大多是泛黃的空白頁。

    程塵看看手裏的,暗念一聲:蒲公對不住了,今天損您遺物,來日揚您威名。他伸手輕輕拆開劄記的裝訂線,將最後十來頁薄薄的空白舊紙抽出,又重新將瘦身許多的《嶗山道士》重新小心裝迴去。

    這本真正的“遺作”字跡剛正鋒利,如斧如鑿,透著一股一往直前、堅定不移意味,不愧是《聊齋》的作者,這手字都比別人強上許多。程塵一邊認真裝訂,一邊發愁這字跡可有點難模仿。

    他拿了幾張草稿紙,抖著手用毛筆在上麵仿寫……看著大大小小相映成趣的墨團,程塵搖頭自誇,果然是寫意“好畫”!

    沮喪地把墨團團丟一邊,程塵也有些後悔當初沒選毛筆好好學習一番,現在怎麽辦?總不能拿出去自己複述故事讓別人寫,那以後等他補全《聊齋》,手上“遺作”卻是別人的字跡,萬一……事情可鬧大發了。

    阿朗走上前來,看看安大師一臉愁容的模樣問道:“怎麽了,發什麽愁?”

    “呃……想仿這本的字跡,寫幾個故事梗概,我也忘記是從哪裏看到的,但肯定是蒲公的作品,我想讓它們有機會正大光明的以蒲公之名,重見天日,但是你看蒲公這字真好,好難仿……”

    對於自己的打算,程塵並不想瞞著阿郎,彼此之間的信任已經無需多說什麽,隻要他想做,阿郎總是會幫著他。哪怕是要為非作歹,估計阿郎也隻會默默遞上刀子火把,幫他殺人放火。

    讓他真是又煩惱,又有一絲隱秘的開心。

    雖然自已一手養的大狼,在智商和行事上越來越像普通人,甚至有時尤有勝之,但是,哎呀,這“孩子”的三觀,還得給他好好調正嘍!

    程朗拿起《嶗山道士》看了片刻,表情有些詭異,說

    :“這可不是蒲鬆齡的字。”

    “怎麽可能?這明明是折小胖家珍藏的文物,他爹親手交給我借鑒學習的……”說到這裏,程塵恍然!

    對了,文物是文物,可這特麽根本不是蒲公手書,而是奪人文意的那個惡徒常生,在逼迫蒲鬆齡吐露構思後自己手寫的啊!

    安大師咬牙切齒地瞪著那墨字,怪不得這字看上去就陰森森,一股子偏執狂的變態味,所以他這善良的小文人才偽造不出來啊!

    於是事情又迴到了原點,既然這根本不是蒲公手書,隻有在考場上蒲鬆齡當場啟靈的一篇《狼》才是真正的蒲公字跡,這一時讓他上哪兒學習借鑒去?程塵頹然倒在沙發上,哀歎,果然想太美,要還願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程朗凝視著他,微笑著拿起毛筆,提筆而書:【方欲行,轉視積薪後,一狼洞其中,意將隧入以攻其後也。身已半入,止露尻尾……】

    程塵目瞪口呆地拿起那張墨汁淋漓的草稿紙,隻見上麵字跡勁瘦端方,轉角圓潤,好一手館閣體!

    “你,這是,你怎麽毛筆寫這麽好,不對,你怎麽會默寫《狼》……?”程塵覺得自己有點暈,得好好捋捋思路。

    程朗認真地迴答:“《狼》是我的啟靈原書,所以我的外號才取作‘天狼’。怎麽練的毛筆,我忘記了,但是肯定是仿著原書寫的。”

    他理直氣壯地迴答,把安大師噎得差點打嗝。

    程塵翻了個大白眼,拿起大狼手書的《狼》,這就對了,當年蒲公在考場之上,隻可能用考試專用的標準館閣體,這個仿起來就簡單了。況且,他被常生擄去拷打逼迫,自己“偷偷”寫下心中故事梗概,字跡當然不可能如考試時那樣端正,這就圓得過去了麽!

    哈哈哈!天才的安大師得意於自己瞞天過海的掰扯能力,將偽造助手大狼拖到身邊坐下,指導他開始練習。

    “對對,再寫軟弱點,歪點不要緊,當時蒲公說不定手被傷到了,嗯,不錯不錯,有點意思……”

    練了半天,看看像模像樣了,程塵拿出一張舊紙,對阿郎說:“【嬰寧】,狐女愛笑,見則忘憂……”

    聊齋之中多寫鬼狐,喻的卻是人間鬼域,人心險惡。

    嬰寧、畫皮、小倩、陸判……

    薄薄幾頁紙要承載如此之多的經典梗概,既要點出要節,還不能太詳細明確以至直接就啟靈,程塵苦思一夜,與阿狼密切配合,斟酌再

    三,終於弄出了幾頁幾可亂真的“蒲公遺書”。

    程塵黑著一雙熊貓眼,感慨萬千,這薄薄幾頁紙雖然不如老金所寫的“武穆遺書”能引天下英雄競相折腰,但隻要它一出世,蒲公流芳百世是絕無問題了。

    接下來的小工序,就簡單許多。程塵腦海裏一眾古董異能文,很多都描述了紙張作舊的簡便方法,多試驗幾次,沒幾天就成功地——叮!掉落《蒲公遺書*偽》一本。

    要避開老蔣他們的眼折騰也有點麻煩,好在蔣師成一向是個識趣的妙人,安大師說“沒事,不要緊”,那屋裏屋外折騰得亂七八糟,他也笑嘻嘻地隻當沒看見,專心去準備赴兗州的行程事項。

    九月九登高,重陽敬老。

    安大師宣布,要在那天去蒲公遇害的淄州魯山遺址拜拜,還願,以謝他老人家遺作救命之恩。

    駕駛員兼專職保鏢易清忍不住說了句:“安大師,蒲公離世的時候可挺年輕,才22歲。”敬老是好事,怎麽也敬不到這位不幸青年遇害的大師身上去吧?

    安大師眯眼漫聲道:“這位偉大的文師,就活在了我的心裏,算算年紀,也好幾百了……”

    噗哧!蔣師成笑得嘴都扭了,見大師兇光橫掃,忙舉手投降:“您高興就好!咱們就一起去拜謝救了安大師一命的蒲老先生。”

    到了淄州魯山,程塵才知道這山不好爬,南麵絕壁陡峭,主峰東伸,延綿近百公裏,北麵則是大大小小的山洞,人稱鬼洞子。

    蒲公遇害的遺址就是在某個半山腰的鬼洞子,雖說魯山近年也開發旅遊,但這種不太吉利的地方,政府倒是立了個銅碑,也沒什麽人愛來遊玩,偶爾有小貓兩三隻的驢友。

    程塵跟著阿郎氣喘籲籲地登高,正好碰上了幾個年輕的驢友,三男兩女背著大包矯健地往山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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