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起來,放出阿郎任其撒歡。程塵心中盤算了下,開始打電話聯係蘇果蘇大班長。

    蘇家在離州是坐地大戶,以房產起家,目前已經跟八腳章魚似的插足多個領域,在全國各大州都有她家的商業地產。程塵記得,在學校附近就有一個全精裝的豪華小區,就是她家近期開發的,好像還有尾盤。

    讀龍川乙組所能獲得的人脈關係,比起它所需要付出的金錢代價,簡直是物超所值。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程塵確實像個香噴噴的油炸冰淇淋,外麵軟和熱情,內心涼薄。他會不自覺地在心上劃一個圈,走出這個圈子的人,哪怕曾經在心中留下重重的痕跡,終究還是會被舍棄,慢慢淡去。

    比如連姨。

    再“親密無間”地相處,隻是為難自己。現在荷包滿滿,身邊又多了個不明身份的家夥,是該再找個自己的窩了。

    說到底,望郡隻是程家,嗯,誰知道是誰家提供的暫居之處。他本以為可以把這裏當作家,但其實奢求少些,失望也會少些。

    在院子裏繞一圈,又塞了一肚子美食的阿郎,不知什麽時候又轉了迴來,悄悄蹲在一邊,默默看著他的小肉包忙碌。

    “阿郎,一起去看房子吧?我們將來住的家。”程塵笑眯眯地揉了下他的卷毛,發出一個邀請。

    ※

    “龍柏原”建在近郊,緊挨離州植物園,實際上相當於建在了一大片龍柏古樹林邊,離龍川又不遠,取的是鬧中取靜之意。億通地產把房子建在這裏,除了地段風景確實相當不錯,當然也未必沒有蘇大小姐想要在學校邊建個偶爾能自住的,舒心小窩的緣故。這款高端產品針對的就是龍川乙組暫居需求以及離州的高端客戶。

    前年底開盤,到現在也就幾套尾盤房,不是犄角旮旯套型不好,就是大平層總價高對不起那位置,當然也有幾套珍藏品是留著公關用的。

    有自家大小姐陪著的,自然是超級vip客戶。

    銷售經理帶他們來到中庭靠後,臨近龍柏林的小高層,古樹森然,晨間淡淡的薄霧籠罩其間,寧靜雅致得甚至讓人心生梵意。

    “這邊雖然幽靜,但安全上您絕對放心,我們這裏的安保和設施是頂極標配。”銷售經理一一介紹這套屋子的妙處,偶有些小缺點也不敢瞞。

    6層c座的170平方大平層正麵朝中庭,側對龍柏林,大扇的落地窗不必打開就透進

    濃濃的綠意。前後還各帶一個超大的陽台,陽光曖曖,簡直就想買把躺椅,懶對閑庭品香茗。

    最最重要的就是,它的主臥配套衛生間裏,有一隻超大的按摩浴缸。簡直就是前世今生的所愛啊!

    程塵一見就心生歡喜。

    至於另一位同居人,除了點頭,其他意見均無。

    “大個兒,你要搬出來住了?”蘇果有些好奇。她的暫居小屋就在隔壁一幢3樓a戶型,比這兒小點,但更近中庭,前麵也沒有遮擋,是精品中的精品。

    “嗯,住這裏方便點。你可得給我打個好折。”程塵笑嘻嘻地請大小姐示下。

    班長大人豪爽地揮手讓人給了88折,奉送軟飾。她悄悄看了看陪在程塵身邊,更大的大個子,貼心地沒有多問。大個兒家裏的那點破事,大夥雖然不是太清楚,隱約還是知道點的。現在既然他決定搬出來住,作為朋友,別的幫不上忙,這種生活小事還不是一句話?

    要不是老爹常常教誨“鬥米恩,升米仇”,她也不想破壞同學之間真摯單純的友誼,送這麽套房子又算得了什麽?

    程塵簽下合同上的最後一個字,搞定一堆前期合同,刷了折後全款三十六萬出去,房證之類的還是得要身份證件才能辦。

    身份證在連姨的手上。

    終究還是要迴去說個明白清楚。膿水積在愈合的傷口下,終究隻會潰爛,撕破薄薄的斑痂,引出膿血,才會有漸漸痊愈的一天。

    ※

    忙了一天,迴到家已是華燈初上。

    連姨忙不迭地把兩個孩子迎進門,拉著坐到餐桌邊,能把孩子們喂得飽飽的,就是她最大的成就。

    看看桌上豐盛的菜肴,程塵吞下了嘴邊的話。幫口水都快掛出來的大家夥盛了飯,兩人悶頭刨飯。

    “哎!慢點,屋裏還有,喝點湯水,別噎到起。”連姨笑吟吟地看著他倆吃,一邊勸菜。

    “朱叔呢?”程塵四下看看,沒見著朱大頭,又問,“姨,你吃了沒?”

    “吃了吃了,你別掛心。你朱叔都不知幾時才迴來,我給他留菜了。”

    等兩人把飯菜都掃得一幹二淨,連姨才心滿意足地收拾餐桌,邊催他們去休息。

    “連姨,別忙了。我有事想和你說。”程塵看著她忙碌的背影,低聲說。

    “啥?哎,郎先生你放著,你放著,我來我來。你說啥?”

    程塵端坐,認真地說:“過兩天我就和阿郎搬出去住,就在學校邊的小區,是我同學家裏開發建造的,很安全,上學也方便。以後不用麻煩你了,謝謝你這些日子來的照顧。”

    “啥哩?!你說啥!”連姨瞪圓了眼睛,仿佛不相信自己聽到的,“搬出去?不住家裏,你搬出去作啥?學校,老沈接送不是挺好?姨跟你說,孩子家家的都沒長大哩……”這孩子雖然打醒過來,一天比一天靈醒,眼見著比一般孩子都聰明了,咋就突然鬧騰上了?

    “連姨!”程塵稍稍提高了嗓門,阿郎警覺地站起來,走到他的身後。

    “我這次出去走走,去了柳州。”程塵看著她,見她如同被子彈擊中,嘮叨關心的話戛然而止,嘴唇漸漸泛青,不住地抖動起來,語不成聲。

    “你,你咋就去了柳,柳州……”連姨像是在和自己說話,含糊不清地喃喃,眼神飄忽不定。

    “我見到了珊妞,”程塵盯著她的眼睛,輕輕說,“她過得很好,拿出了一篇靈文,學校和老師都以她為榮。那篇靈文,叫《野天鵝》,我曾經寫過。”

    聽到這個文名,連姨瞬間哆嗦了一下,不再喃喃。她再也站不穩,一屁股坐倒在餐椅上,哀求地望著她的小少爺:“塵塵,塵塵,姨,姨對不起你,姨……嗚嗚,嗚,求,求求你……”

    她哭得涕淚橫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哀求什麽,隻是緊緊扯著小少爺的衣角,企求他的憐憫。

    阿郎有些憤憤,用力扯出了理當歸屬於自己所有的衣角。

    程塵掏出手絹,摟過連姨已不再如當初厚實的肩頭,輕輕為她拭去淚水,在她耳邊說:“你放心,連姨,我什麽也沒說,也不會再去找珊妞。但是,我不能再住在這裏了,你明白嗎?”

    他靜靜地看著仿佛被抽去脊梁骨,而軟趴在椅靠上的婦人,看著她緊緊抓著手絹,難以自製地開始嚎啕,嘶喊著:“作孽啊!傷陰騖,會有報應的啊!”

    然後,在連姨終於哭不動時,她紅腫著眼睛,終是緩緩點了點頭,再也不敢看她的小少爺一眼。

    拉著有些躁動的阿郎上樓,給彼此一個喘息的空間。

    臨睡前,朱大頭來敲門。他帶來了程塵的身份證件,還有“程小姐”以他的名字開立的銀行卡。

    “你連姨說,這些你要用,這卡的密碼你知道。”朱大頭依依不舍地看著金光燦燦的小錢錢離自己而去,深深為過路財神而

    傷心。老婆子也不知發什麽神經,平常已經管得夠緊,這下全都給小少爺了,以後這一大家子吃啥喝啥?

    程塵好氣又好笑地從財迷手裏,使勁地抽出自己的銀行卡,說:“去拿張連姨名字的卡來。以後我每個月會把錢打進來。”該得的,他不會推辭,該給的,他也不會小氣。

    “啊?噢好好好!”朱大頭眼珠一轉,笑咧了嘴,想摟著小少爺哥倆好,說點悄悄話,被眼神不善的“保鏢”推開了細胳膊。

    朱大頭也不覺尷尬,搓搓雙手,笑嘻嘻地又迎上來:“小少爺,咱倆誰跟誰呀?是不?我和你連姨是兩口子,再親不過,用誰的卡不行啊?呐!我的卡,隨身帶著呢!你記下多方便,別煩你連姨了,老娘們也不知鬧什麽,眼哭得腫成個桃了。”

    程塵橫眼相看,一根手指推開了那張被殷切期待的小卡片:“過期不候。”

    “行行!你等著啊,小少爺你別著急,我這就去拿……”話音未落,人已經連蹦帶跑衝下一樓去了。

    終於要離開了。

    程塵輕輕一笑,真的做出這個決定,就像是掙脫了一層無形的枷鎖。從此以後,他得慢慢學著搭建自己的小窩,照顧好兩個能吃能折騰的大男人。

    嗯……還是再請個鍾點工吧!外賣和餐館的號碼也得收集點,龍柏原物業包不包洗衣服呢?

    想想還真是有點小激動啊!當年用積蓄和貸款買了魔都的豪宅,似乎也沒有這麽開心,莫非有個人同居就特別興奮?

    程塵揪過未來同居人的胸口衣襟,說:“明天和我去選鋪蓋,喜歡什麽被子自己挑知道不?不許搶我的被子,不許搶我的枕頭!”

    阿郎嫌棄地撇撇嘴:“哼!我比枕頭被子好!”

    倆人搬走的那天,朱大頭和沈哥都來幫忙,也去龍柏原認了下門。

    連姨沒出來送他們,但程塵迴頭時,看到她躲在窗簾後佝僂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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