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號稱九朝古都,人文古跡隨處可見,說不定那段牆根就是千八百年前留下的。城裏街道四縱八橫,莊嚴肅穆,連行道樹都是古木參天,一色鬱鬱蔥蔥的國槐。

    “晚意書庫”的總庫在車駕街,據說是某前朝皇帝的行宮,後來改朝換代賜給了當時的開國折姓國公。代代相傳,到了近代,老折家就把這地改作“晚意”書庫的華國總庫。

    庫藏鎮國鳴府的靈書、絕版珍品、流傳至今的湮滅古書,乃至珍貴靈書的實體首版等等,號稱無珍不藏。庫藏裏最珍貴的,莫過於明代蒲公的半部《嶗山道士》靈書原本,至今仍是靈光湛然,折小胖也是因此從小聽多了蒲公的故事傳說,心有戚戚焉。

    程塵又披上了自己的黑色戰袍——小哥同款連兜外套,墨鏡再加大口罩。衝著鏡子裏瞅瞅,嗯,果然帥酷得連媽都認不出來——呃,其實他也不認識這輩子的媽。

    阿郎也衝著鏡子裏的人傻笑,高個兒短衣服,一頭亂毛,相當醒目。

    程塵一把撂下帽子撓撓頭發,傻大個兒也樂嗬嗬地撓撓頭發,尤其認真,特別歡實。他很想拍那一腦袋傻毛,但身高差距在那裏,踮起腳拍人腦袋總覺得有失老大風範。

    小弟兼寵物的阿郎很有眼色,立即彎腰低頭,把毛茸茸湊到了金主手下,說:“啪!”這意思是:老大,請隨便地啪啪啪!

    程塵深深吸了一口氣,重重唿出,用力按捺住擼毛的欲望,真是覺著兩輩子歎氣的份額都在這幾天用完了!

    “走!跟哥去打理打理,人模狗樣的才拿得出手麽。”

    拖著人進了家挺大的商場,從頭到腳置換,連小內褲都買了一打,要麽學會自己洗要麽丟,他可沒心思幫小弟洗內褲!

    拽著換了一身黑色休閑服的大高個兒弄頭發,買鞋子。這一身襯著他消瘦的臉頰,冷峻的眉眼,微微卷曲的中發,唏噓的胡渣……妥妥的雅痞精英男!前提是千萬別露出二哈式傻笑。

    gay裏gay氣的美容美發店造型師小哥激動得兩眼水汪汪,直冒星星,一個勁地喊哎媽呀,不收錢了隻要親親合個影!哎呦,這太陽穴邊上怎麽有個疤,老討厭了,嗯,弄點卷卷擋擋,哎!這就老帥啦!

    程塵被走妖豔嬌羞風格的小哥弄得一陣惡寒,裹著外套狠狠打了幾個哆嗦,聽他說阿郎臉上也有疤,趕忙湊過去一看。在右太陽穴的內側,有一個古怪的橢圓形舊疤痕,仔細看看,似乎還有紋理,像是精心刻出的章被烙

    在皮肉上,又被粗暴地磨去。

    他伸手輕輕觸碰那個舊傷疤,指下是粗糙不平的坎坷。

    阿郎晃晃腦袋,微微抬起頭,綠眼睛裏一串串問號都快溢出來了。

    “都過去了。”揉揉毛茸茸的腦袋,程塵低聲說。

    發型師小哥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淒厲叫喚——哎呦我的傑作啊啊啊!

    好不容易等淚汪汪的發型師終於再次整理好胡渣帥哥的型,程塵摸摸自己光光的小下巴,邊打量著,邊哼哼唧唧。狼哥這個酷酷的雅痞範正是他當年渴望而不可及的,畢竟什麽樣的型男首要條件都得是“顏正”,他那路人帥還夠不上格。如今麽,再過十年,他的精英範絕對比這二哈強!

    唯一的失策就是——這特麽不是更引人注目了嗎?!

    趕緊買了件黑色連兜長風衣,又給配上同款的墨鏡、口罩……程塵肉痛地摸摸自己大失血的小荷包,隻希望折總家對得起自稱的壕!

    看著鏡子裏不露五官黑漆漆的大小兩隻,他無語凝噎,這倒是看不出模樣,可也更像是大白天上街的肥膽劫匪了!

    得,也沒什麽更好的掩飾手段,能遮掩麵目就行,反正也沒聽說過有人大白天打劫文庫的。程塵就這樣拎著跟班小弟,頂著路人異樣的目光,在的哥警惕的眼神下打車到了“晚意文庫”。

    晚意文庫開了幾十年,頭一次有“劫匪”上門!這是不把保安當警察麽?!這膽也忒肥,忒看不起人了!

    警惕盡職的保安們拎著警棍,把蒙臉的高矮兩個黑衣人團團圍起,虎視眈眈的保安們蓄勢待撲,生怕他們掏出什麽非法武器來。

    動了,動了!就見矮個子蒙麵人伸手入懷……

    “幹什麽!”

    “住手!”

    “上啊!”

    義憤填膺,深深覺得自尊受到傷害的保安大哥們怒吼著,在前台小姐姐們尖銳嬌嫩的叫聲中奮力往前撲……

    然而,此時此刻!矮個子蒙麵人從懷裏掏出本書,啞著嗓子一聲吼:“靈書在此,棍下留人!”

    這台詞雷得保安們虎軀一震!目光紛紛盯住了劫匪手中的東西。

    保安隊長瞅著那本一閃一閃亮晶晶,瞎子都能看出不凡來的靈書,一個踉蹌差點沒摔死自己。他憂憤地望著拿書的“劫匪”,欲語還休。周圍哎呦聲一串,保安們撞成了一堆,誰也沒敢吱一聲,跳出來正義地怒懟來人:特麽

    有靈書你不早拿出來,大白天到書庫裝什麽劫匪啊!

    “咳咳,不好意思,那啥,喊順口了。”程塵老臉一紅,主要是台詞太順,口誤,絕對是口誤。好在蒙了臉!

    保安隊長正感慨大師野賢們城裏人真會玩,就被人一把扒拉到了邊上。

    “哎呀!誤會誤會,鄙人是‘晚意書庫’總站a級經濟人,也是晚意的執行總裁韋德,大師您們怎麽稱唿?”韋總生氣地揮開不看臉色、不識實務的保安們,風采湛湛、指揮若定,把一幹人等弄得團團轉,淨街掃塌,端茶倒水,很快將大師們請到了貴賓會客室坐定。

    高個的颯爽英姿,氣勢洶洶,帽兜大衣墨鏡從頭黑到腳,連個口罩都是黑的!

    韋總眨眨辣到的眼睛自個兒琢磨,瞧這氣勢,這位大約是保鏢,嗯!不對,保鏢沒那麽一致的氣場,應該肯定就是大師親近的啟靈師。至於矮個兒的這位……他還是從頭到腳一身劫匪裝,就口罩是白的!

    這黑白雙煞的,看來以白為主,掏靈文的也是白口罩。韋總誠惶誠恐地奉上極品香茗,請大師賜書一觀。

    “嗯,我名安生。”程塵琢磨著《野天鵝》是安徒生的作品,隨手套上了安生這個馬甲,也沒介紹坐在自己身邊,正聽話地不停用眼光向對方施放冷氣的阿郎,順手把書遞給了這位韋總。

    韋德按捺住激動的心情,掏出吃飯家夥。他熟練地帶上白手套,拿了放大鏡從上到下,從裏至外瞅了好大一會兒,又把書拿到一架古怪的儀器下仔細探測,末了才依依不舍地把書放迴到大師跟前,說:

    “字泛靈光,州聞縣達。安大師您這本《野天鵝》靈光湛然,隱現金色,‘州聞’恐怕都不止,如果啟靈人數能上千,或者靈賦人數上數十,此書穩穩能達‘鳴府’境界啊!”

    他搖頭感歎不已,殷切地又問:“如果我沒看錯,這書應該已經啟靈過數人了吧?仿佛靈光有失啊,那啟靈的時候有沒有什麽‘意境’?哪怕是隱約一點境光,這價值,嘖嘖嘖!”

    意境?境光又是什麽玩意?程塵聽著有點懵,因詞生意,估計是啟靈時出現的什麽異像?他有些猶疑地問,書中的角色形象具現出來……算不算?!

    聽了這話,韋總精心修剪的小胡子差點被他自己揪下來,聲音都拐彎變調了,驚聲問:“具現,具現成形?!”他敬畏地瞅瞅因不知其所以然,所以渾然不覺得驕傲震驚的安大師,唉!人和人真不能比,瞧人安大師這鎮定自若。

    韋總搖頭歎息著,仔細地在表格裏填上“具像鳴府,首靈已賦。”

    程塵指著那幾個字念道:“首靈已賦?”

    “是啊!大師您這靈書的角色形象如果能具像,一般隻會在第一次啟靈時出現,並且能百分百賦予第一個被啟靈者靈賦。角色俱像愈生動,靈賦也越出色。哎呀,我又囉嗦了,在您這大師麵前說這些……”韋總歎息不止,實在惋惜這書首靈已賦,要不然這價格要翻著個兒地往上滾,還有價無市!

    原來如此,那這麽說來林家的小青蛙不但會啟靈,而且應該會有不錯的天賦嘍?想起那個神態生動,卻長著她哥哥臉龐的小公主,噝,牙疼!

    阿郎聽著這個中年男人嘰嘰歪歪說個不停,他一頭霧沙沙,偏偏他的小包子又聽得認真,一點都不理會自己。悄悄伸出手,他揪過小包子的衣角,繞個圈,好玩,再繞個圈……

    “你看,這個安大師,您到我們‘晚意’來,當然是有奉書的意向。第一次合作,有些程序,這個,哈哈哈……”規矩就是規矩,該驗的還是得驗。倒是這位大師看來是個野賢無疑,估計還是新出道的,很多規程都不懂啊!不懂好,不懂很好啊!

    韋總輕輕捧起靈書,虔誠地奉給大師,在程塵不動聲色的眼光下,說:“請您啟靈一試。”

    “這個自然。”防偽嘛,我懂!程塵接過書,心神一動,輕輕念出了書名。

    淡淡的靈光驟然亮起,映著他的黑帽兜白口罩,那樣和諧無間,要是擱到前世,裝個神棍頭頂佛光都一點沒問題。

    “可以了,可以了,多謝大師!”韋總激動地叫著,眼冒“金”光,奉上了合約一堆,“您看我們商議一下合約?要麽再簽個經濟人約?不是我自吹……”

    一聲令下,法務財務司務一堆人井井有條,快速異常地在貴賓室攤開厚厚的資料,熱情萬分地恭候大師諮詢。

    程塵點點頭,接過一堆合約,聽著耳邊細聲慢語的解說,開始仔細研究,一邊悄悄用力地拉過自己被蹂躪得不像樣的衣角。

    望著那雙鏡框上方偷偷露出來,委屈的綠眼睛,他還是忍不住輕輕握了下有些冰涼的大手。這一下就被逮住,玩了個不亦樂乎。

    程塵按著暴起的青筋,實在很想踹一腳——這是要手玩年嘛?蜀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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