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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舞台上下來後,祝靜沒有迴酒席,而是順著後台,來到了新娘的更衣室。

    祝容融很快就由伴娘和一堆化妝師簇擁著,來更換第二套禮服,推開門,發現她在,祝容融有些驚訝,“姐,你怎麽在這?”

    她麵無表情,一步一步走到祝容融的麵前。

    然後,她在祝容融錯愕的目光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背後手上的一杯紅酒都朝祝容融的臉上潑去。

    妝與衣服都瞬間毀了的祝容融立即發出一聲尖叫,配合著摔碎的酒杯爆發出的刺耳的聲音,她提起裙擺、毫不停留地朝門外走去。

    整間屋子的人都被這個場景給驚駭住了,過了兩秒,一身狼藉的祝容融才猛地跳起來,一邊破口大罵一邊要朝她追出去,而這個時候,周易祺不知道從哪裏得到的消息趕過來,此時看了經過他身邊的祝靜一眼,猛地跑進更衣室,抬手擋住了暴怒的祝容融。

    “周易祺,你他媽別攔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還喜歡著那個賤女人嗎?!你給我放開!”

    “容融,你別這樣……”

    ……

    周易祺無力的勸阻聲都被祝容融尖利的咒罵所掩蓋,一聲聲迴蕩在酒店的空氣中,祝敬國、管芯……越來越多的人行色匆匆地朝更衣室趕去,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她,而隻有她一個人,一路逆著人流而行。

    走到酒店外,祝靜在噴泉旁的小花壇上坐了下來。

    今夜的t市甚至都看不到月亮,她背靠著冰涼的柱子,低著頭,閉著眼,在這片巨大的陰影下、像困極了般一動不動。

    坐了多久,直到她感覺到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臂都是冰涼的,她才微微睜開眼睛。

    視線裏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雙咖啡色的男士登山靴,那人似乎站立已久。

    心一顫、她抬起頭,便看見孟方言白皙的臉龐隱藏在連帽衫的兜帽之下,忽明忽暗,英俊得不真實。

    他就像黑夜裏的行者,而他注視著她的目光就如這黑夜,又如一潭深不見底的沼澤。

    祝靜微微動了動唇,他已將一件外套輕輕披在了她的身上。

    “孟方言,”

    她此刻的聲音沙啞如一把破舊的琴,“你真的太閑了,就這麽喜歡落井下石嗎?”

    一路從黃石公園,來到t市,離開後,複又折返迴來。

    每一次,她最難

    看最歇斯底裏的一麵,他都飽覽,她甚至都懷疑他是不是專門以取笑她的淒慘為樂。

    “我是來接盤潑紅酒的那個的,又不是接盤被潑的那個。”他低聲開口,“看來你的記性是真有點糟糕,缺鈣啊。”

    當你需要我時,我一定會再次出現。

    前幾天他在離開時,曾對她說過這句話,她其實並沒有忘記。

    “祝靜,”

    他見她不說話,突然慢慢在她麵前蹲了下來,“你覺得你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最孤獨最可悲的人了嗎?”

    “不是嗎?”她反唇相譏。

    他平視著她的眼睛,她起先不想看他,最後還是被迫因為他灼灼的目光而與他四目相對。

    “那麽,”他說,“跟我一起離開這裏,怎麽樣?”

    “等離開這裏之後,你再繼續做一個懦夫。”

    祝靜一怔,過了一會,朝他翻了個白眼,“去哪?”

    “迴你想迴的地方。”

    她看著他的眼睛,卻看不透。

    曾經有人在遇見她的第一眼時就說過,她是孤星蔽日,生命中永無光亮,就像被最惡毒的咒語詛咒過,身邊所有人到頭來都會離她遠去。

    她曾嗤之以鼻,後來卻深以為信。

    良久,孟方言突然傾身向前,伸出手將她攬入懷中。

    她的身體猛地一僵,可過了不知多久,卻慢慢地、放鬆了下來。

    他順勢將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前方是深不見底的漩渦,她從遇到他的那一刻起,早已身在其中,沒有退路。

    夜色下,孟方言側頭看著她鬆軟的黑色長發,抿了抿唇,將手放在了她的頭頂,輕輕撫摸。

    “傻瓜。”

    **

    他們是婚禮當天淩晨從t市出發的,迴到倫敦是第二天的早上。

    曾氏兄妹和謝忱來機場接人,本來以為接的隻有祝靜,誰知道居然祝靜身後還有個附贈的孟方言。

    “方言!”曾氏兄妹兩人大驚,驚完之後又立刻一左一右把孟方言夾在中間,興奮得拚命搖他肩膀,“我靠!這麽快咱們就真的又見麵了!”

    “靜爺你果然還是個顏控,居然真的把方言拐迴家了!”曾序朝兩人擠眉弄眼,“方言,你好本事啊,這才從黃石公園分開多久啊?”

    孟方言微

    微勾著嘴角,也什麽都不解釋,任他們倆左右夾擊。

    祝靜習慣於把這兩兄妹的話全當耳邊風,一抬頭卻發現謝忱目光深深、沒什麽表情地站在一邊直盯著孟方言不說話。

    “好久不見了。”她抬手輕拍謝忱的手臂。

    謝忱收迴視線看向她,冷峻且不苟言笑的臉龐微微柔和了一些,“最近好麽?”

    “老實說的話,糟透了,”她拖著行李箱往前走,“你呢?家裏的事情處理得怎麽樣?”

    謝忱微微一頓,很快點頭,一邊不聲不響地接過她手裏的行李,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認識一年不到,他一向話很少,性格內向孤僻,祝靜也習慣於和他在一起時的安靜。

    走在他們身後的孟方言這時收迴落在謝忱背影的目光,褐色的眼眸輕輕一閃,一低頭,卻被曾氏兄妹逮個正著。

    “方言哥,吃醋啦?”曾琦擠眉弄眼,故意壓低聲音說,“謝忱哥在我們學校也可受歡迎了,隻是他從來不搭理女孩子,我這幾年就隻看到他對著靜爺笑過。”

    曾序補充,“我覺得謝忱是屬於沉默的守護者,但也不代表關鍵時刻他不會出手,方言你得把靜爺好好抓緊了,你知道的,她才剛被一個人渣傷透心。”

    “嗯。”孟方言輕笑著點頭,“我知道。”

    …

    到了祝靜的家,曾琦和曾序放下行李,美其名曰讓祝靜和孟方言好好休息,硬要拖著謝忱直接離開。

    謝忱要走之前,站在門口看著祝靜說,“有什麽需要就給我打電話。”

    “好,”她點頭,“周一學校見。”

    關上門,她去廚房倒水,一進廚房,卻看見孟方言拿著個水杯,背靠著流理台,一臉似笑非笑地注視著她。

    “別用這麽惡心的視線盯著我。”她翻了個白眼。

    “謝忱說的是給他打電話,而不是給他們打電話,”他放下水杯,“你們倆關係這麽好?”

    她垂眸倒水,動作行雲流水,“關你什麽事。”

    說完沒聽到他的迴答,她剛抬起頭,卻發現他人已經靠了過來。

    孟方言伸出兩隻手臂撐在她的身體兩邊,因為身高的有利優勢,幾乎把她整個人都籠罩在自己的陰影下。

    “你家裏有男人,他為什麽還要你給他打電話?”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的眼睛。

    她心

    中一跳,麵上不為所動,“我家裏有男人?”

    他沉默兩秒,突然笑眯眯地握住她的一隻手,往自己的皮帶下方伸去,“你這麽說真的太傷我心了。”

    “孟方言,”她冷著臉甩開他的手,“玩笑也開得差不多了,你在禮服店幫了忙,黃石公園那筆帳我不和你算,我們兩清,從t市一起迴到這裏,現在也該好聚好散了。”

    他聳了聳肩,“我不準備離開這裏。”

    她聽了他的話愣了兩秒,簇起眉頭,“給我一個讓你留在我家的理由,我不相信你會無處可去。”

    他壓根連她的朋友都算不上,情人?連炮友都不是,居然要和她同居?

    “我會洗碗、做飯、打掃、買生活必需品,”他把她圈在自己的臂膀裏,一字一句地說,“我可以在你難過時陪你喝酒,在你開心時陪你聊天,在你生氣時讓你對著我發泄,在你遇到危險時保護你。”

    她不是沒有聽過其他男人說這些甜言蜜語,可是現在麵對眼前這個男人,她的心居然在動搖。

    “那我為什麽不去找個保姆?或者我也可以隨便去找一個喜歡我的男人來。”她避開他的視線。

    他笑了,“你不喜歡他們。”

    “那也不會喜歡你。”她冷笑。

    他看著她,“如果你想找個可以讓你傷痛轉移的慰藉,我希望你來利用我,而不是任何其他人。”

    廚房裏靜得隻有水龍頭滴水的聲音,她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

    “孟方言,你喜歡我?”

    過了一會,她終於沒什麽感情地開口。

    “你說呢?”他注視著她。

    “我不會相信的。”她搖頭,“別和我談一見鍾情,日久生情我都不信,過兩天你看到其他吸引你的女人,你照樣會說出今天這樣的話,男人的天性如此。”

    “你是在說服我,還是在說服你自己?”他說,“既然你已經沒什麽可以失去的了,為什麽不敢拿我來填補你生活的空白?你敢說你在黃石公園第一次遇見我的時候,不想和我玩一把火?”

    這個男人,可怕在像是洞悉她全身上下的每個細胞,每一次都可以用她最無法反駁的話語將她一擊致命。

    在她內心慢慢湧起洶湧的浪潮的時候,他適時地遞上了最後一句話,“何不賭一把你會不會真的被我打動?”

    聽起來還真是一樁好買賣。

    她贏,對他絲毫不動心,能讓他從此離開她的生活,別再糾纏。

    她輸,頂多也隻是多了一個同床異夢的情人,時間一久走不下去,自會分離。

    而她的心早就已經死了,她又怎麽可能會輸?

    “一個月。”她朝他伸出一根手指,“我贏,拿著你的行李箱滾出去。”

    他微微頷首,不置可否,“剛忘了說,我也可以暖床。”

    她注視他幾秒,笑吟吟地朝他豎起了中指。

    幫祝靜把行李箱搬進她的臥室,她拿了衣服去洗澡,孟方言則把自己的東西放進客臥。

    窗外依舊是霧都熟悉的雲霧天氣,灰蒙蒙的甚至還看不清遠方的房屋,他靠在窗台邊,看著這個他熟悉每一寸土地的城市。

    他在這裏親眼看過無數次日升日落,悲歡離合,還有生死相隔。

    他是最好的旁觀者,永遠。

    他對自己說。

    浴室裏很快響起水聲,良久,他垂下眼眸,拿出手機,編輯了一條加密短信。

    【tol:已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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