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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靜一聽菱畫說完,腦子裏一閃而過居然是那張有著褐眼的臉。

    這個潛意識讓她渾身瞬間汗毛倒豎,穩了穩心神,她立刻反唇相譏,“我哪來的男人給吸精氣?對比你我簡直就是朵幹枯的喇叭花,瞧瞧你這被瞿溪昂每天澆灌的小身板,嫩得都快滴出水了。”

    一聽她提到那個名字,菱畫嚇得趕緊捂住她的嘴往更衣室裏拖,“你要死啊說那麽大聲。”

    “你敢天天和他睡又不讓人說是怎麽迴事。”她這時露出了隻有在好友麵前會展露的小狐狸笑容,“噢,畢竟人是風靡無數少女的大帝,可不能被人知道天天睡自家首席秘書你說是不是。”

    菱畫可講不過她這張嘴,隻能憤怒地紅著臉朝她連連豎中指。

    祝靜還沒去英國之前,和菱畫是天天睡一張床的關係,去了英國之後和這個地方唯一有聯絡的就隻有祝沉吟和菱畫,她最不堪最醜陋的一麵,菱畫全都看過,甚至每次她遭殃、還比她自己更痛心萬分。

    等菱畫衝完澡換了身衣服出來,祝靜看著她,“瞿溪昂是不是也被邀請參加婚禮了?”

    菱畫看著她的臉色,遲疑兩秒,還是點了點頭。

    “祝敬國真的是好本事,”她擺了擺手,“女兒結個婚跟國家大事似的,巴不得直播給全國人民看。”

    “靜靜,”菱畫拉她的手臂,小心翼翼,“你去不去?”

    她的眼睛閃爍兩秒,嘴角微微一勾,聲音裏卻沒有半分溫度,“去,幹嘛不去?現在就等著你陪我去買禮服裙呢。”

    …

    菱畫開車,兩人前往城中最好的禮服店。

    剛踏進店門口,祝靜就覺得不對勁,整家禮服店空無一人,卻隻聽到二樓不斷傳來低低的笑聲,其中有兩道聲音好像還有些熟悉。

    菱畫反應更快,此時輕輕拉過門口站著的店員,壓低聲音道,“今天是被哪家包場了嗎?”

    “是的,”店員迴答,“今天店裏被祝小姐包半場,最後調整婚禮的婚紗,隻有vip客人才允許進場。”

    因為安靜,祝靜在一旁聽得一清二楚,此時放下手裏的行李箱,朝店員遞過一張卡,“真是太巧了,我也姓祝。”

    菱畫聽得一身冷汗,趕緊追在她後麵上樓梯。

    等上了二樓,祝靜迎麵就看到了正穿著白色婚紗站在鏡前滿臉笑容的祝容融,而在祝容融身

    後的沙發上,正坐著周易祺。

    聽到腳步聲,兩人同時迴頭,臉上神色瞬間都變了。

    “姐。”祝容融嬌俏的臉在片刻的沉澱後,再次露出笑容,“你迴來了。”

    周易祺的神色卻始終還是恢複不了剛剛的輕鬆淡笑,此時他放下手裏的禮服閱覽冊,站起來注視著她,嘴唇張張閉閉半晌,竟還是說不出一句話。

    “姐,你是不是來買參加我和易祺婚禮的禮服的?”祝容融提起裙擺朝她走來,笑吟吟地說,“這家店的禮服的確是好看,你有看中哪件嗎?我讓易祺一起幫你買了。”

    祝靜看著她兩秒,側頭看向店員,“麻煩你幫我拿件比祝小姐身上穿的更好看的禮服出來。”

    整個二樓的空氣瞬間降至冰點。

    祝容融臉上得體又漂亮得不真實的笑容終於變得有些扭曲,她側頭看向周易祺,但卻發現周易祺此刻滿心滿眼全部都落在祝靜身上。

    店員臉上的表情和站在後麵的菱畫一樣尷尬,但還是下樓去取禮服了,祝容融此時後退幾步,勾住周易祺的手臂,揚起了下巴,依然用僵硬的笑容說道,“姐,這你就不對了,要知道,就算你穿著全世界最好看的禮服裙子,易祺娶的人也不是你啊。”

    祝靜神色不變,“全世界隻有他一個新郎?”

    祝容融頓了頓,“那姐你的意思是,你現在已經有新的未婚夫了?”

    祝容融特意咬重了“新的”這兩個字,一直臉色鐵青沉默的周易祺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低聲對她說,“容融,別這樣。”

    祝靜沒有再看向祝容融那雙眼睛裏如針紮一般的恨意,此時朝菱畫擺了擺手,就自顧自地走到試衣間裏去了。

    在試衣間裏等了一會,她突然聽到門外傳來菱畫一聲低低的驚歎、還有店員倒吸口涼氣的聲音。

    “怎麽了?”她蹙眉,“禮服拿來了嗎?”

    “啊,祝小姐,”店員的聲音好像有些緊張和發顫,“拿,拿來了。”

    “嗯,那麻煩你拿進來。”

    她邊說,邊開始脫身上的衣服,等脫下外套和褲子,試衣間的簾布也被微微拉開,她背對著簾布伸出手,意思是讓店員把禮服交給她。

    手上很快就觸到了禮服,她將禮服掛在牆壁的掛鉤上,對著身後的店員說,“你先別出去,等會可能需要你幫忙穿。”

    店員沒說話,算是默認了站在

    她身後等待。

    等她脫完了衣服,穿上禮服,便背對著店員開口,“麻煩幫我拉一下背後的拉鏈,謝謝。”

    身後有腳步聲走近,她沒迴頭,隻感覺到有一雙冰涼的手微微觸到她背部的肌膚,先細心地把她長長的頭發放到一邊,再將禮服的拉鏈拉到頂端。

    做完這些,還幫她把頭發整理迴來,順便幫她調整了一下肩部的禮服。

    “謝謝。”她說。

    “不客氣。”

    聽到這三個略帶笑意的字眼,她渾身一震,猛轉過身。

    她此時身後站著的哪裏是店員?

    這個擁有著一雙褐色眼睛的登徒子,她認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的人,再次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所以說,剛才那段她自認為安心的時間裏,她脫衣服、換衣服的全過程,他全部都看到了,還看得一清二楚!

    孟方言此時靠在簾布邊,微微一笑,“別來無恙。”

    祝靜覺得頭都快炸開了,“你到底想怎麽樣?!”

    他看著身穿深藍色禮服、如同美人魚一般的她,低聲、一字一句地說,“你不是缺一個未婚夫嗎?”

    她沒說話,卻眯起了眼睛。

    無聲的試衣間,近在咫尺的距離,她靜靜注視著他,他亦不躲不避地迴望她。

    “v,”他叫了她英文名的首字母,“it’sreallyagooddeal,isn’tit?”

    一分一秒,僵持許久。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走到他身邊,孟方言低頭看著她,雙眼含笑、紳士地伸出了自己的胳膊。

    祝靜咬了咬牙,手臂一伸勾住他的臂膀,抬手掀開簾布。

    簾布外,眾人的臉色又是另外一番光景——菱畫滿臉壓抑不住的竊笑、店員激動又難耐的滿麵春光、祝容融疑惑驚訝又嫉妒、周易祺五味繁雜的直蹙眉。

    走到眾人麵前,祝靜連話都懶得講,而身邊的人卻已經先朝所有人微微頷首,禮貌有加,“孟方言,靜靜的未婚夫。”

    菱畫很給力地吹了一聲口哨,一臉“你小樣這迴真玩大了”的表情看著祝靜。

    祝容融的嘴角抽了抽,努力擠出絲笑容,“……姐,你怎麽先前一點招唿都沒給我們打過就把姐夫給帶來了呀?爸媽要是知道了那得多驚訝。”

    “易

    祺,你看他們多般配啊?”祝容融搖了搖周易祺的胳膊,“是不是?”

    周易祺鐵青著臉,眼神在祝靜和孟方言之間流轉,轉了半晌,才憋出了一句“你好”。

    孟方言眼鋒一帶,沒有再多說什麽,此時隻是側過身,朝望著他的俊臉神色激動的店員笑了笑。

    “麻煩你,幫我把我未婚妻身上的這件禮服給包起來,我們差不多要走了。”

    **

    孟方言去結賬的時候,菱畫被大帝召喚、比他們還急著離開,可走之前卻沒忘抓著祝靜拚命搖了幾下,低聲在她耳邊說,“祝靜你丫金屋藏嬌藏了個混血王子連我都不說,你就等著被我打死吧!”

    祝靜給了她一個白眼,目送她風風火火地跳上車離開。

    等兩人走出禮服店的時候,天色也已經暗了,她想要抬手叫車,卻被孟方言製止了。

    “我開車來的。”

    幫她把行李箱裝進後備箱,上了車,他係好安全帶,發動車輛,她看也沒看就將手裏的禮服扔在後車座上,坐上副駕駛座。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她目光空空落落一直落在窗外,直到他的車停下來。

    收迴目光,她發現已經到了她預定的酒店門口。

    “下車,check-in,我去停車。”

    祝靜難得沒有和他杠,二話不說拿上行李就進去了。

    等剛進了房間,手機就響了,她大概心裏猜得到是誰,接起來,果然是祝敬國怒氣衝衝的聲音。

    “你怎麽迴事?城裏哪家禮服店你不去為什麽非要跑到他們去的那家?”

    果不其然,祝容融告狀的速度永遠比閃電來得還快。

    她鬆開手裏的行李,粗暴地脫掉鞋子,往房間裏走,“城裏那麽多家禮服店為什麽他們非要去我想去的那家?”

    祝敬國氣得聲音都發抖了,“叫你迴來不是為了讓你來砸場子的,你怎麽就不能心平氣和地祝福你妹妹和妹夫?怎麽就不能不使絆子?”

    “對不起,我不如你,能夠坦然地走進前妻的再婚典禮,還能給前妻的新伴侶塞個紅包,就為了要他手裏的外貿公司股份——”

    “祝靜你給我閉嘴!你還要不要臉?”

    “爸爸,”她咬重了發音,將手裏的外套扔在床上,“你聽明白了,你這輩子,就算死了也永遠別想聽我親

    口祝福祝容融和周易祺一句,我沒找人把他們打成殘廢已經是對得起他們的了,你自己清楚,趁我去醫院實習的時候灌醉周易祺和他睡的是你的寶貝女兒祝容融,不是我,我他媽就算去賣也比她要臉!”

    祝敬國這迴終於沉默。

    而說完這些話,她猛地掐斷了電話,重重地站在原地吸了兩口氣。

    房間裏沒有開燈,一片漆黑,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卻聽到身後傳來孟方言的聲音。

    “舒服了麽?”

    輕描淡寫的四個字,卻像匕首一樣插進她的心髒裏。

    她扔了手機,朝他走過去,抬手就抓住他的衣領,“你有什麽資格對我說這種話?”

    他是個陌生人,是個外人,他根本沒有經曆過這些事情,憑什麽他能用這種洞悉一切的語氣奚落她?

    孟方言沒有迴答,任她抓著自己,那雙眼睛在這黑夜裏依舊醒目。

    祝靜看著他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剛剛自己在禮服店裏讓祝容融周易祺吃癟的盛氣淩人,看到了剛剛自己對著祝敬國無法控製的暴跳如雷。

    一逞快意,就是她千裏迢迢敢迴來想做的事情嗎?

    “你還是沒有做好準備,”

    良久,他將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祝靜,隻要你心裏還有一絲恨的情緒,就說明你還是在乎。”

    祝靜突然覺得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她鬆開他。

    “這些人對我來說,加起來也根本一文不值。”她的聲音低了下來,就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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