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中,元起翻身下馬,從地上拿起丈八蛇矛,雙手平舉著遞還給了張武。張武伸手接過長矛,深深地看了元起一眼,低聲問道:“咱們的這場較量已經結束了,現在你告訴俺老張,軍師說的那些話,是真的嗎?”


    元起實在不忍心欺瞞張武,但他知道張武情性耿直,如果把事情的經過全部說出來,他怕張武會一時接受不了,鑽了牛角尖,於是,元起輕輕歎息了一聲,道:“是真是假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如果你真的想要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是迴去問泰山吧,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件事了。”


    張武黑著一張臉,滿臉不高興的吼道:“不說便不說,俺老張還就不信搞不明白這件事了!俺走了。”說到做到,話音剛落,張武便策動戰馬向著漢中城奔去,此刻漢中的城頭上,已經豎起了泰山的大旗了,顯然,泰山已經完全掌控了漢中城了。


    看著張武離去的背影,元起忽然鬼使神差的喊道:“張武,有些事搞得太明白,對你而言未必是好事!”在元起的心中,他還是有些擔心張武的。聽到元起在身後的唿喊,張武頭也沒迴,隻是揚起左手,向身後擺動了兩下,算是告訴元起,他聽到元起的唿喊了。


    張武一走,孟達等益州將也不敢在繼續停留下去了,他們心中都很清楚,元起和張武的私交很好,這才對張武另眼相看,可是自己等人卻和元起攀不上絲毫的交情,要是元起那杆令人望而生畏的混元戟向前一指,十二萬燕軍掩殺過來,自己等人是會被亂刀分屍的,於是連忙招唿各自手下的軍士,跟在張武身後。一起退向了漢中城,反正泰山交給他們的任務是幫助張武暫時抵擋元起,為泰山攻占漢中爭取時間,現在漢中城已經到手。他們也算是完成了泰山交代下來的任務了,迴去也能交差了。


    目送著張武遠去的背影,元起歎息了一聲,然後兜轉玉麒麟,奔迴了本陣。剛剛迴到本陣,元起便躍下馬來,將混元戟重重的插在地上,之後對著兩位軍師彎腰行了一禮,口中朗聲說道:“對不起!”。


    以諸葛亮和龐統為首的燕軍文武們,連忙彎腰迴了一禮,齊聲說道:“燕王威武!”


    元起直起腰來,迴頭看了一眼漢中城頭上隨風飄揚的泰山大旗。緩緩的伸出右手,指向漢中城頭,高聲說道:“某今日答應你們,日後一定要奪迴漢中,將燕國的旗幟插在上麵!”


    且不說這邊元起整頓軍馬。帶著十二萬燕軍返迴武都,單說張武進入漢中城之後,向著駐守在城門口附近的益州軍,急吼吼的問道:“俺大哥在哪裏?”守衛的益州軍不敢怠慢,急忙迴答道:“迴稟三將軍,主公此刻正在城頭之上。”


    張武聞言,立刻催馬來到城牆邊,不等戰馬停穩,便翻身躍下馬背,順著登城的石階快速向城頭上跑去。或許是心中有些憤怒的原因,堅固的石階被他踩踏的發出一陣吱呀聲。


    順著石階來到城頭,張武看到泰山正負手站在城牆邊,目光看著城下正在退軍的燕軍。在泰山的身邊,僅有法正一人侍立在側,白毦精兵則是在陳到的帶領下,距離泰山三十步遠,圍在兩邊,將泰山和法正保護在其中。


    張武大踏步向著泰山走去,一旁的陳到看出張武心情不好,連忙上前低聲問道:“張將軍,怎麽了?主公正在和軍師商討要事,你現在過去不大合適啊。”張武霍然停下腳步,轉頭瞪向陳到,怒道:“什麽軍師!俺老張隻承認龐軍師,其他的人,在俺老張眼中,根本就配不上軍師這個稱唿!叔至,不是連你都忘記龐軍師的功勞了吧?”


    陳到歎息了一聲,說道:“某怎麽會忘記呢?若是沒有龐軍師,我等現在恐怕依然屈居在新野小城,又怎會有今日的風光?隻是將軍,逝者已矣,龐軍師已經不在了,我們總要有一位新的軍師來接替他啊。”


    “什麽逝者已矣,龐軍師根本就沒有死,剛才在城下,俺還親眼見到他了呢!”張武幾乎是用吼的聲音,喊出了這句話,他的大嗓門,將遠處泰山和法正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看到泰山看了過來,張武再也忍不住了,向著泰山大聲質問道:“大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軍師沒有死?或者,你想讓他死,可卻被元起老弟將龐軍師救了迴去?”


    張武的質問,讓泰山本就略顯陰沉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了,陰沉的能趕上暴雨前的烏雲了。陳到看到泰山麵色不善,急忙在張武的耳邊低聲說道:“將軍,主公怎麽可能會害龐軍師呢!”適才陳到一直護衛在泰山的身邊,所以沒能親眼見到龐統,自然也就不會太相信張武的話了。


    伸手掰開陳到的手,張武瞪著眼睛說道:“不信你去問問孟達他們,隨某出戰的數萬將士,都親眼見到了軍師了,這還能有假嗎?而且,軍師現在已經是燕國的副相了!他已經是元起老弟麾下的左膀右臂了!”


    張武的話,讓陳到感到無比的震驚,連忙轉過頭看向泰山,似乎是想向泰山求證,但是礙於君臣之間的禮儀。他又不敢問出聲來。


    站在泰山身邊的法正敏銳的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猜測到龐統的事,必定和泰山脫不了幹係,為了置身之外。不把自己牽扯進去,法正向泰山行禮說道:“主公,城中還有許多事務沒有處理,正便先下去了。”


    泰山沒有開口說話,隻是沉著臉,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得到泰山的首肯,法正急忙轉身向城下,臨下城之時,還不忘記暗中拉了一把陳到,示意陳到跟著自己一起下城。陳到平時為人謙恭。待人和善,是少有的荊襄集團出身,卻和益州集團沒有衝突矛盾的大將,法正可不希望他聽到一些不該聽的話,惹來殺身之禍。


    法正和陳到先後走下城頭之後。泰山這才把目光轉向了張武,眼神中已經沒有了平日裏的親切,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深沉,深沉的讓張武感到有些陌生。


    “你既然已經知道了,又何必再問?”良久之後,泰山方才低沉的說了一句話。泰山以為。元起和龐統一定會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詳細的告訴張武,讓張武帶著極度的不滿,來和自己爭吵,在泰山看來,這是一個離間他們兄弟感情的絕好機會,如果他自己有這樣一個機會去對付元起。那麽他不會有絲毫的猶豫。可惜的是,元起不是泰山,元起並沒有把事情的經過告訴張武,泰山再一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張武搖了搖頭,說道:“元起老弟什麽都沒和俺說。他讓俺自己迴來問大哥。”


    “哦?”泰山顯然有些意外,他沒料到元起竟然沒有說破這件事,可是轉念一想,泰山又忍不住冷哼了一聲,暗想這一定是元起的陰謀,他是想借用張武之口,逼著自己親自把陷害龐統的醜事說出來,這個元起,當真是太可惡了。殊不知,元起根本就沒有這個心思,他隻是怕張武接受不了而已。


    “大哥,你到底對軍師做了什麽事?俺們兄弟之間還有什麽不能說的嗎?如果真的是大哥你做錯了,俺老張願替你向軍師謝罪!”見到泰山遲遲不說,張武的急脾氣又上來了,直到這個時候,張武明知泰山一定是做了一些虧心事,卻依然願意站在泰山這一邊,願意為泰山頂罪。


    泰山冷哼了一聲,惱羞成怒的說道:“我泰山頂天立地,何時做過什麽虧心事!你不要聽元起胡說八道!”


    見到張武還要再問,泰山一直壓抑在心中的怒火終於忍不住爆發了出來:“好了!此事到此為止,吾不想再提了。倒是你,為何要對孟達動手,阻止他執法?為何答應元起不再插手吾與他之間的事?張武,你的眼裏,還有吾這個大哥嗎?或者是,你與元起之間的感情,比你我之間,更親厚一些?”


    聽到泰山如此嚴厲的質問,張武感到自己的心忽然一陣刺痛,他這輩子都不會想到,昔日相敬相愛的大哥,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生平第一次,張武哭了,兩大顆淚珠順著張武的圓眼中滾落下來,滴落到地上,摔成了許多瓣兒,就像張武此刻的心,在泰山的誅心之語下,已經破碎了。


    “大哥,你為何會這麽說?俺是你的三弟啊,大哥……”張武哽咽的說道。


    泰山見到張武落淚,心中也是一陣刀攪般疼痛,可轉念一想,卻又不能容忍張武對他的“背叛”,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兄弟情義和帝王霸業比起來,連根毛都不算。於是,泰山狠下心來,不去看張武臉上的淚痕,用生硬的語氣說道:“這裏用不上你了,你迴到荊州去把關威換過來吧。迴去之後,好生反思一下你的過失。”說完這句話,泰山看也不看張武一眼,掉頭便走下了城頭,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去處理,他要盡快占據漢中郡的全境,進而奪下東川,使得東西兩川連成一片,成為他稱王稱霸的根基,他可沒心思在這裏和張武浪費時間了。


    看著泰山決然的背影,張武忍不住用右拳在自己的胸膛上狠狠敲打了一下,心上的疼痛,張武隻能用這個辦法來暫時緩解。真的是自己錯了嗎?反思?自己又有什麽過錯要去反思的?大哥,似乎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大哥了,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三兄弟一路走來,曆經無數次的磨難,都未能將自己三兄弟分開,可是如今稍有收獲,這份兄弟情誼卻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這個突然間的變化,讓張武感到無所適從。


    整夜的時間,張武都停留在城頭之上,甚至連姿勢都沒有改變過,他始終想不明白大哥為何會如此對待自己,唯有那份屬於自己的心痛,卻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強烈。直到東方泛起了魚肚白,張武才失魂落魄的走下了城頭,因為他已經不能繼續停留在這裏了,他要迴到荊州去把二哥關威換過來,這是大哥泰山昨夜對他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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