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起出了衛府,在不遠處和趙虎、馬越等會和之後,一行人一起來到了錦府。把夜行衣換下來,放到一起全部燒掉,然後又把手弩等標誌性的武器收藏了起來。這樣一來,即便有人懷疑到元起身上,也找不到證據了。


    與此同時,大將軍府中卻是鬧翻了天。半夜被人吵醒本身就是一件不痛快的事,更何況被吵醒之後,還要接受親生兄弟被人殺死的噩耗。範進隻穿著小衣,在房間中暴跳如雷,擺在房中的珍奇古玩就像是路邊不值錢的土塊一樣,被範進一件件的摔個粉碎。


    範進雙眼通紅,一邊摔著古玩泄憤,一邊大吼著:“是誰?到底是誰殺了某二弟?氣煞我也!!!”


    一旁的侍女、仆從被範進發狂的樣子嚇得噤若寒蟬,生怕一不小心就會被範進遷怒。一個個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這時,一名中年文士走進房中,看著暴怒的範進,也是不便開口,於是垂首站立在一旁。


    看到這個中年文士進來,範進才稍稍壓製住心中的怒火,沉聲問道:“賈願,可有什麽線索?”


    賈願微笑著彎腰遞上一把弩矢,說道:“大將軍請看,這是現場遺留的唯一線索。”範進拿起弩矢看了看,然後怒喝道:“這不不過是一隻小矢,有何奇特之處?”


    賈願不慌不忙的說道:“大將軍,朝中官軍,無論是西苑八部校尉軍,還是禦林軍,配備的弩都是大黃弩,所使用的弩矢比這根要長上少許,所以,下官斷定刺殺車騎將軍的人,並非是京城的人。”


    “哦?”範進聽著賈願的分析,覺得確實是這麽迴事,於是心中的暴躁也壓下了不少,追問道:“那你說會是何人所為?”賈願沉吟了一會兒,緩緩說道:“近日來到京城城中,又和衛家結下深仇大恨的,有能力在一夜之間連殺衛家八十六口,而且手中有弩矢的人......還請大將軍仔細思考一下,誰人會有這種實力?”賈願是個說話留三分的主,簡單的一分析,基本上把目標鎖定了。此人深得明哲保身的精髓,說話隻說七分,剩下三分讓範進自己去想,既對範進有個交代,還能不折損範進的麵子,讓範進在自己的推理基礎上,輕而易舉的猜到兇手是誰。


    “原來是他!哼,以為有天子撐腰,就不把我放在眼裏?”範進顯然已經猜到了是元起所為。


    賈願捏了捏胡須,輕聲說道:“大將軍,某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範進知道誰是兇手之後,把滿腔的怒火都轉移到了元起身上,所以對賈願的語氣顯得平靜了許多:“但說無妨。”


    賈願說道:“大將軍的主要敵人,依然是宦官集團,所以某以為,將軍應當暫時小忍,暫且將那兇手放到一邊,全力對付宦官一黨,以圖大謀。”


    聽著賈願的話,範進怒道:“你這是什麽話!吾弟被人刺殺,如此血海深仇,某豈能坐視不理而任由那廝逍遙法外?我意已決,你不必再說了。”


    賈願聞言也不在說什麽,彎腰行禮道:“一切均由大將軍做主,下官告退。”


    出了房間,賈願抬頭看了看夜空,暗自歎息著:唉,如此蠻橫自大,稍加刺激便無法把持之人,難成大器,自己還是想辦法趁早脫身,免得日後被這屠夫拖累。到是那元虎威,年紀輕輕卻果敢過人,日後必為一方雄主啊。


    第二天,衛家合家上下八十六口連同車騎將軍範苗身死的消息,不脛而走,一時之間,鬧的滿城風雨。當然,不少平民百姓到是拍手稱快,衛家仗著範進的權勢,可沒少欺壓良善,是以老百姓興高采烈地奔走相告,就差點鞭炮慶祝了。


    元起到是一番沒事人一樣的神色,依舊和平時一樣,一大早就來到元協居住的北宮,開始為元協講解國學。


    皇宮德陽殿內,大將軍範進義憤填膺的奏道:“啟奏聖上,昨夜衛家滿門八十六口被殺死,吾弟車騎將軍範苗也死在了衛府,經過一夜的調查,臣已經找到了證據,證實昨夜的慘案乃是虎威將軍、忠義侯元起所為,還請聖上主持公道!”


    “噢?竟有此事?大將軍會不會搞錯了?”元宏有些懷疑的說道。語氣中,隱隱含著給元起開脫的意思。他可不想讓自己看好的皇侄和這種事沾上邊,再說,即便是元起做的又怎麽樣?朕的皇侄殺幾個人,有什麽大不了的?如果不是範苗也死了的話,元宏甚至都懶得管這件事。


    可惜範進這樣一個粗人,怎麽可能聽得懂元宏話中的意思?即便是他聽懂了,恐怕也會裝著聽不懂。


    範進大聲說道:“請聖上下詔,讓元虎威當殿對峙,臣稍後拿出的證據,必然讓他無話可說!”


    站在元宏身後的太監也唯恐元宏一心軟,就把這件事糊弄過去,於是湊到元宏身邊小聲說道:“皇上,有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歪,何不讓元虎威上殿與大將軍對峙一番?”


    文臣一邊,太傅袁懷本來這幾日就在兒子袁白的軟磨硬泡之下,答應找個機會為袁白挽迴麵子,狠狠教訓元起一頓,見到這麽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立刻出班奏道:“聖上,據老臣所知,元虎威確實和衛家長公子不和,兩人昨日甚至在紫香閣大打出手,這一點,很多人都是親眼看到的,為了讓事情水落石出,還請聖上召元虎威上殿,和大將軍理論清楚為好。”


    看到無論是外戚一黨,還是宦官一派,甚至是忠於自己的,都建議召元起上殿,元宏也沒有了辦法,心中暗恨自己以前太過荒唐,以至於大權旁落,否則這些人怎麽敢這樣無禮?


    無奈之下,元宏隻好無奈的說道:“那就讓元起皇侄到大殿來一趟吧。”


    沒過多久,元起就昂首闊步的走入德陽殿,口稱:“臣侄元起,參見聖上。”


    還沒等元宏開口說話,範進就一步跨到元起身側,看著元起的眼中幾乎能冒出火來:“元虎威!元君侯!元太守!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京城城中行兇,殘殺衛家滿門八十六口!該當何罪?”


    元起昨晚的事早晚都會走漏風聲,但是他沒想到範進這麽快就找上了自己,顯然範進背後有高人指點。但是元起的臉上全無懼色,不卑不亢的反問:“噢?既然大將軍說某是兇手,卻不知有何證據?”


    範進從袖子裏拿出一根弩矢,遞到元起眼前,厲聲問道:“這根弩矢,想必你眼熟的很?”


    認出是自己部下的手弩射出的弩矢,但是元起的臉上卻是不動聲色,甚至連眼角都沒動一下,淡然的說道:“這就是大將軍的證據嗎?僅僅憑借這一根弩矢就認定某是兇手?嗬嗬,當真可笑至極,這根弩矢上有某的姓名嗎?又有誰看到這根弩矢是某射出去的?天下人都知道,某擅長的是弓箭,而非弩箭,所以聖上才以雕翎弓相賜,若是大將軍一口咬定這根弩矢是某射出的,恐怕有失偏頗?”


    範進本就是個沒學過幾個字的屠夫,又怎麽會是伶牙俐齒的元起對手?被元起這麽一問,一時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最後隻好照搬賈願的原話:“宮中禦林軍和西園八部校尉軍所使用的弩箭,都是大黃弩,比這根弩矢要長上三寸,排除了這幾隻軍隊以外,當今京城城中,最有可能擁有弩箭的,就是你元虎威了!”


    元起哈哈大笑了起來:“原來大將軍所說的證據,都是你通過推測得出的結論!京城名門世家雲集,哪家沒有食客、私兵?憑什麽就說這根弩矢是某部下所有?還有,你身為大將軍,竟然懷疑皇室禦林軍和西園八部校尉軍,這是在變相的質疑聖上嗎?敢問大將軍是何居心?”


    被元起這一通反唇相譏,範進的冷汗立刻流了下來,跪在地上說道:“聖上明見,臣沒有任何不臣之心,臣對聖上忠心無二啊!”


    元宏冷著臉,定定的看著範進,冷聲說道:“範進,你身為大將軍,還沒有搞清楚事情到底是怎麽迴事,就跑到大殿上來汙蔑朕的皇侄,甚至還懷疑朕的禦林軍,你可知罪?!”


    範進連連磕頭,撞得大殿的地板彭彭作響:“臣知罪,是臣因喪弟的悲痛迷失了心竅,所以一時不查,險些誤會了虎威將軍,還望聖上看在娘娘的份上,恕臣失察之罪。”


    見到範進的模樣,元宏又忍不住心中一軟,不管怎麽說,範進畢竟是自己愛妃的哥哥,自己也不好太給他難堪。於是沉聲說道:“罷了,這件事就這樣算了,退朝。”


    見到元宏就這樣輕易放過了範進,元起忍不住在心中歎息了一聲,自己這位天子叔父雖然有心整頓朝綱,但是耳根子太軟,很容易就被哄騙過去。相比之下,到是元協比他的父親要強一些。


    走出德陽殿,元起又來到了北宮,看到元協正在門口等著自己,見到自己走來,元協急忙跑了過來,問道:“皇兄,怎麽樣?沒事了?剛才我派人去打聽了一下,那個可惡的範進竟然敢汙蔑皇兄,真是罪該萬死。可惜父皇心太軟,如此輕易就把他放走了。”


    元起笑道:“某沒事,讓你擔心了。”


    兩人進入房中之後,元起笑嗬嗬的問道:“對了,你知道範進身邊有哪些幕僚麽?今天範進在大殿上說的話,可不像是他想的出來的。”


    元協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忽然一拍大腿,說道:“我想起來了,範進身邊有一個中年謀士,好像叫賈願,聽說別人都稱他為毒士。”


    原來是他!那就難怪了,能夠根據一根弩矢,輕易地分析出事情的經過,這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京城城中恐怕也隻有這個毒士賈願能做得到了。


    臉上帶著神秘的微笑,元起輕輕地對元協說道:“原來如此,其實範苗連同衛家上下八十六口,確是某殺的。”


    元協的小嘴立刻變成了“o”型,隨即醒悟了過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拿起一本春秋說道:“皇兄,咱們還是趕快完成今天的功課吧。”


    元起笑罵了一句:“人小鬼大!”然後就開始給元協講解起來。


    斜在空中的太陽,帶著和煦的陽光,照耀在這一對堂兄弟身上,顯得溫馨又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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