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忙的公務壓得冷漪清幾乎喘不過氣來,關於莫白的事也早被她甩到了腦後。該死!她快把自己的頭上的毛發給拔光了,何況,現在自己對麵還座了一個麻煩的家夥。受不了這股煩躁,冷漪清隨手抓起桌上的礦泉水瓶,發泄似地朝前麵的人砸去,

    “滾!看見你就煩!”

    輕易地接住向自己砸來的水瓶,蒼粼輪臉上沒有一絲動怒的跡象,如獵豹般閃著黑光的眼睛裏贏滿笑意,扯著嘴角,左手隨意地轉動著瓶子。

    “最近,翰林街死了不少人,犯人有不小的惡趣味,似乎對手掌充滿了新鮮感。”

    “哼~~”冷漪清冷笑一聲,繼續埋首於桌上的公文中,真是個沒眼力的家夥。

    不理會冷漪清帶刺的反映,蒼粼輪徑直地說了下去,“犯人很講究藝術,他切下了受害人的右手掌,切口平整,幹淨,那可是接近於完美的切割技術,這點也可以從受害人的脖子上的切口看出,細小,平滑,精確的致命傷口!而且,犯人還非常有想像力,居然在受害人的左手掌的掌心刺穿了一朵白色的玫瑰,這真是……”

    “蒼大偵探。”冷漪清陰冷地開了口,那張幾近結冰的臉上小小地抽搐了幾下,“警察局是吃幹飯的嗎?居然讓您這堂堂的神探座在這小小的監獄裏,對著一個看守監獄的女人發表精彩演說的嗎?你是飯桶嗎?”

    “不!不!我不是飯桶,漪清,這是個很了不起的犯罪,那手法真是漂亮極了!”蒼粼輪興奮的形容著,直接忽略了眼前那黑壓壓的氣場。

    “唿~~~~``”深唿了口氣,冷漪清硬生生地壓下了火氣,憋著一口氣,她把字一個個地從嘴力吐出來,“請問,蒼偵探,你口中那很藝術的犯罪關我什麽事?”該死的飯桶,沒看到這堆積成山的工作嗎?我要安安靜靜的工作,安靜!!你小子別逼我犯罪。

    “哦,當然,這件完美的藝術傑作和你沒多大的關係,這並不是我今天找你的目的。”

    “什麽!!?”冷漪清清楚地聽到自己那脆弱的神經正劈啪作響,很顯然的,她快要化身為完美的切割藝術家,把蒼粼輪的舌頭一寸不剩的割下來。

    “我說過,這起犯罪發生在翰林街,而剛好那隱居了一位偉大的預言家,上麵的老頭派我去保護那位重要人士,昨天我見到了預言家,哈,是一個滿臉皺紋的婆婆,聽說,她曾經進過精神病院,更可憐的是……”

    “閉嘴,說重點。”

    “好吧!事實上我找你是想要告訴你在婆婆口中,我聽到了“夕”這個名字”

    夕?冷漪清怔怔地咀嚼著這個名字,多久了,自己到底有多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一直苦苦地追尋是名字,終於抓到一角了嗎?

    激動的眩暈幾乎讓冷漪清站不住腳,緊緊地抓住桌角,她壓抑著聲音對蒼粼輪說道:“帶我去,帶我去見婆婆,立刻!馬上!”不是懇求,是命令。

    把冷漪清的反映看在眼裏,蒼粼輪毫不意外她的失態,從初識,冷漪清並是掛著“夕”生活的,對“夕”的執著已經幾近變態。

    “喂,夕到底是你什麽人?”蒼粼輪不是滋味地瞅著冷漪清。

    “夕?”冷漪清輕輕地劃開嘴唇的弧線,緩緩地吐出了一句話:“夕,一個既是父親又是情人的好男人!”

    “啊……”

    藏青色的石磚上布滿了積雪,茸茸的,帶出一屢別致的泥土清香,沒有一片樹葉的粗壯榕樹牢牢地占據了小院的中心,樹下一把藤條編織成的搖椅隨著風輕輕地搖晃著,寧靜悠閑的氣息在院子了彌漫開來。

    “蒼粼輪,你沒帶錯路吧?確定是這裏嗎?”這種地方幾乎不可能出現在這繁華的都市裏,冷漪清置身於這小小的院落中,忍不住驚歎這小院的古樸祥和的氛圍來。

    “婆婆是住在這裏,也隻有像她那樣的人才能夠住這裏。”蒼粼輪不無羨慕的感歎到,“置身於此,浮躁的心也安靜了,漪清,你該多來這裏。”

    “嘁!我的心安靜得很,用不著你操心。”

    “年輕人,果然浮躁。”蒼老渾厚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不知何時,搖椅上坐了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枯瘦見骨的雙手交疊著,平和地看著兩人。

    “婆婆!”蒼粼輪興奮地叫出了聲,先一步跑到老人身旁,一屁股座在地上,仰起頭,像個孩子般地對著老人露出了幹淨的笑容。

    看著蒼粼輪毫不保留的笑容,冷漪清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仿佛被螞蟻叮了一下,心竟然小小的痛起來,從什麽時候起,他不再那麽對自己笑了。

    冷漪清慢慢年地走過去,越是靠近,越是能感覺到老人身上散發出的柔和與安穩的氣息。

    察覺到冷漪清的靠近,老人抬起頭,把目光移了過去,灰色的瞳孔裏是如海般廣闊的包容,深深的,卻不犀利,讓人安心。

    “夕在哪裏?”尖銳的嗓音從冷漪清的嘴力冒處,她無法壓住從心底湧冒處的嫉妒與撕痛感。

    老人的臉上隻是勾處如菊般淡然的笑容,伸手輕輕地摸摸蒼粼輪的頭發,蒼粼輪溫馴的低著頭,任由老人年撫摸自己的發。

    “嘖!”該死的,冷漪清的疼痛又擴大了一分,她忍不住朝老人吼去:“你不是預言家嗎,說!夕在哪,你把他藏哪了?夕到底……”

    “婆婆。茶泡好了。”低柔的女音插了進來,輕易地阻斷了冷漪清過高的音調,離冷漪清不遠的地方,一位裹著白底綠紋長大衣的少女,托著熱氣的茶水,悄然地站在榕樹下,如夜般漆黑的眸子映著一頭灰色的長發,越加顯得空靈,幽暗。

    “螢,把茶端給客人暖暖身子。”

    “暖什麽身子,告訴我,夕在哪?我要夕!”

    “喝茶。”強硬地把茶杯塞到冷漪清的手中,螢帶著暖意的嗓音在冷冬中化開來,“沒有你口中的夕,隻知道一個毫無依戀的男人,在去年的夏天到這裏小住了一段時間,他有很淡的笑容。”

    “是他!沒錯,是夕!求求你,告訴我他在哪?”

    沒有理會冷漪清的脆弱,螢自顧自地奉著茶,所流露出的感情是極淡的。

    “他什麽也沒留下,是個過客。”

    “難道他就一點痕跡也不肯留下嗎?”不是不知道那個人的冷硬與固執,隻是這種不留餘地的決絕讓她傷了心,決了希望。冷漪清低垂了頭,握緊了拳頭,把脆弱表露無一。

    “喝茶吧,茶涼了,也就沒味了。”螢細細地看了冷漪清一眼,轉過身,對座在搖椅上的老人說道:

    “婆婆,茶已奉好,螢進屋了。”

    “去吧!”

    行了個禮,螢托起茶盤,換著灰色的長發,向裏屋去了。

    迴到院中三人的身上,老人笑吟吟地喝著茶,冒出的騰騰熱氣濕潤著老人枯槁的臉龐,座在地上的蒼粼輪依舊一聲不吭,即使雪水滲進褲縫裏帶出涼意,他也毫無所覺,愣愣地想著什麽。

    唯有冷漪清,早在螢轉身的那一刻,收起了自己失控的情緒,現在的她,一副標準的職業化,作為人民的保姆,該幹嗎就幹嘛。

    “以後出門要小心,這一帶不安全,晚上外出……”

    “你相信命數嗎?”平和地出聲打斷冷漪清的囑咐,老人柔和的目光如海水般包容,竟有著無處可逃的窒息感。

    雖然老人突兀的打斷讓冷漪清頗感不悅,但她還是迴答了老人的問題。

    “何來的命數。”非常剛脆,她本就不是一個相信宿命論的女人。

    “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哪來命數之說呢?”冷漪清的瞳孔中閃出一簇火焰,灼灼發光,竟可燎人。

    “哈…哈哈哈…”低沉渾厚的笑聲從老人口中綿綿發出,在院中久久迴蕩,不願消去,是錯覺嗎?冷漪清竟然從老人的笑聲中感到了濃濃的嘲弄與淒涼。

    收了笑聲,老人緊緊地盯住冷漪清,

    “人呐,往往像鳥一樣笨拙,以為衝破了一片林子,就突破了自己的束縛,俗不知,迎接自己的是另一片更大的林子罷了。鳥,終究是鳥,是飛不出林子的。冷漪清,你還是看不破,你以為命運可以隨意掌握,玩弄,太過想當然了。你可知道,這命數很久以前就預定好了,你以為你掌握了命數,其實這不過是命運安排的另一條路,依舊在它的算計中。”

    “哼,可笑!我自然不把人定勝天這一套放在眼裏,我要玩的,不過是掌握在手裏的東西。蒼粼輪,走了!“

    不再與老人對峙,冷漪清慌亂地離開了小院。向老人禮貌地道了別,蒼粼輪追了出去,眼裏是隱不住的擔心。

    凝視著兩道遠去的身影,老人如海般柔和的眸子裏閃過一抹犀利,嘴角勾勒出的笑容竟有說不出的蒼涼!

    “逃不了,避不掉,冷漪清,你注定要背負著千年的傷痛,直到死亡…那是你欠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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