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春末,牡丹期。

    晚春的一個寧靜美好的早上。

    “啊——”某公寓裏忽然響起屬於小女孩聲線的驚唿。

    趙小語不可置信地看著穿衣鏡裏才100多公分的自己。什麽情況?!

    她抬起有些發顫的手甩了自己一巴掌——

    嘶……好痛……

    看著鏡中人小小的臉上霎時間浮顯出紅印,趙小語不得不相信這不是夢境,也不是錯覺,而是真實的場景。

    很荒誕。

    她……變小了,變成了五歲左右時的自己。

    腦子發懵地給好友沈珠珠打了電話後,趙小語無知覺般地坐在還帶著涼意的地板上。

    直到門鈴聲大作。

    沈珠珠誇張地左右看了看,“人呢?”才低下頭,“原來在這啊。好矮啊哈哈哈……”看著眼前低海拔的“小蘿莉”,身上套著寬大的嫩黃睡衣差點拖到地,她忍不住笑出了聲。

    可見,沈珠珠這貨也不是個正常人。一向腦洞大開的她,對這似乎有些玄異的事情竟淡定如斯。

    “呐,快去換上,”沈珠珠朝剛放下的袋子努嘴,“不用謝我。”

    幾分鍾後,趙小語穿著沈珠珠買來的衣服,雙目放空地癱坐在沙發上。

    突變陡然降落在她身上,她一向不太堅強的心髒接受不了。

    “萌翻了。”沈珠珠撫著下巴打量,似笑非笑地評價。

    稀疏的齊劉海,蓋住耳朵的蘑菇頭,兩頰肉肉的。沈珠珠嘖嘖出聲,原來小語小時候就這麽水靈了。

    手癢癢地想掐一掐那白嫩的小肥臉。

    沈珠珠從來都是個行動派。

    被掐到的趙小語沒好氣地瞪沈珠珠一眼,煩躁地把小臉埋進沙發,一把套上帶小耳朵的衛衣帽子。

    她隻想靜靜。

    “噗……”這樣子看起來也很萌啊怎麽辦?

    怕真把好友搞生氣了,沈珠珠聳了聳肩,不再撩她。

    過了幾秒,沈珠珠煞有介事地抵著下巴道:“哎,你昨天是不是被人喂了什麽奇怪的東西?”

    “……”以為她是柯南嗎。趙小語懶得理她。

    沈珠珠:“哎,要不以後跟著我住唄。”

    “不!”

    趙小語忽感悲從中來。她好不容易瞞著老爸老媽迴國了

    ,就是想要找關彌,現在自己這情況……是什麽鬼啊?

    “好氣啊!”

    趙小語悲憤地掄著小拳頭錘了錘沙發。

    作為趙小語的好友,沈珠珠怎麽會不知道這傻白甜的那些小粉紅心思。

    她憋著笑,戳戳她帽子上的小耳朵,打趣道:“哎,要不你就這樣去找那個關彌,說不定,他還會收留你呢……”

    看著眼前小蘿莉突然坐直,一臉堅定的表情,沈珠珠心裏暗叫不好……

    她真的隻是開玩笑而已啊喂……

    ***

    白奶奶和關彌說,她在庭院裏撿到了一個怪可憐的小丫頭。

    關彌“嗯”了一聲,再沒有別的反應。

    白奶奶倒也沒有因為他略顯冷淡的態度而感到被輕慢。

    眼前這模樣清俊的年輕人,雖然看著總是一副冷清的甚至有點疏冷的模樣,但白奶奶一直知道他的心地不錯。

    五年前,她家那口子老白出海,遭了意外,財物被海浪吞噬一空。所幸船上的所有人都僥幸活了下來。耿直善良的老白作為船長,執拗地要補償起三名跟他打拚的船員的損失。為此,本來生活還算富足的兩位老人,家財散盡,就連自己經營多年的客棧都要盤出去。

    就在他們要將客棧以折本價轉給某富商的當口,一個年輕人買下了他們的客棧,用兩倍的高價。年輕人把客棧修葺一新,還雇他們留下來打理。

    雖然年輕人隻說是因為他不會經營客棧,可白家二老都明白,這隻是他善意的推脫罷了。

    那個年輕人即關彌。

    如今他們不用顛沛流離,現下他們安樂寧和的生活,都得感謝這個麵冷心暖的年輕人。

    白家兩老也是善良的人。

    這日下午,白奶奶從側院的菜園子迴來,驚訝地發現山茶樹下有一個暈過去的小丫頭。

    這裏位於合晏景區的其中一座山嶺上,半山上統共就兩家客棧,現在也不是旅遊旺季,住客並不多。白奶奶走近了看,瞧著小丫頭的衣著,又不太像窮人家的孩子。一張小臉長得比年畫上的喜娃娃還精致喜人……隻是白皙的小臉上有隱約的紅印,像是巴掌印,白奶奶頓生幾分惻隱。

    喚了幾聲小丫頭,沒喚醒,白奶奶當即把沾上泥跡的小丫頭抱了迴去。

    白爺爺瞧著也覺得小丫頭挺可憐的,但還是讓白奶奶先跟關彌提一提

    。

    關彌現在住在客棧這,兩老擔心給他帶來什麽麻煩。

    他的身份不太尋常。

    ……

    此刻,初醒的趙小語一臉茫然地看著眼前華發斑駁的兩位老人。

    他們是誰?

    關彌呢?

    守在一旁的白奶奶見小丫頭醒了,柔聲問:“孩子,你叫什麽名字?”

    趙小語繼續神遊,難道沈二豬把地點弄錯了?

    白奶奶的目光更加慈愛,放慢語速,“你家大人呢?”

    頭好暈,趙小語晃了晃頭發蓬亂的腦袋,心想,二豬下手也太狠了吧……

    “別問了,娃兒病著呢。”一旁白爺爺見狀,小聲對白奶奶道,“阿彌叫來的醫生不是說……”

    趙小語的耳朵敏銳地抓到關鍵詞“阿彌”,注意力終於集中在了講話的白爺爺身上,

    阿彌是關彌吧?一定是的!

    小丫頭的眼睛烏黑發亮,像清澈的湖麵,幹淨剔透,兩位老人覺得她又可憐,又招人疼。

    想到剛才醫生說,這丫頭發著燒,可能還有輕微腦震蕩。至於臉上的紅印,像是被人掌摑的。

    善良的白奶奶一聽,瞬間腦補出了趙小語的各種淒慘經曆:

    比如,被人拐賣,然後跌跌撞撞地逃出來。

    比如,被親生父母虐待,狠心丟棄。

    比如,……

    真是太可憐了……

    於是,白奶奶決定好好疼著這可憐的小丫頭。

    白奶奶憐愛道:“不記得了也沒關係。”

    趙小語又是一臉茫然……表示不知道老奶奶的意思。

    這迷茫的樣子落在白爺爺和白奶奶的眼裏,可不就是什麽也不記得嗎?

    於是乎,趙小語在莫名其妙中被貼上了“失憶”的標簽。

    兩位老人相視,先後歎了口氣,可憐的小女娃唉……

    ***

    趙小語鬱悶地意識到,盡管和關彌住在同一間客棧,但是她卻沒有能見到那個魂牽夢縈的人。

    一次也沒有。

    唔,因為她被收留的當晚發燒了,白奶奶沒讓她下床。

    而且她發現,白奶奶大概以為自己失憶了?

    趙小語覺得這樣也挺好的,至少不用擔心他們問及自

    己的身世問題,最重要的是,一個沒有身份的年幼女孩能去哪兒?這樣他們應該不會趕自己走吧。

    索性將計就計地裝失憶吧。

    趙小語覺得自己真是太機智了。

    一天過去了,趙小語的體溫也漸漸趨於正常。

    傍晚時,驚喜猝然降臨。

    白奶奶正在喂小語喝粥,沒鎖的房門被人叩了三下,不疾不徐的節奏。

    趙小語的目光轉過去。

    光線並不算好,他一襲白色的棉布衣衫,有種魏晉名士的清雅,竟似隱隱生光。

    可不是嗎?在趙小語的眼裏,他就是會發光。

    “白嬸。”關彌走進房間。

    他的嗓音偏沉,像久釀的酒。即使是在群星熠熠的樂壇,他的聲音亦是數一數二的好聲音。

    “快坐。”白奶奶忙不迭問他,“報案到現在,警察那邊有消息了嗎?”

    報案?趙小語聞言看向白奶奶,隨即反應過來,自己是個來路不明的“兒童”,正常人撿到這樣的兒童都會報案。

    報就報吧,反正老爸老媽叔叔舅舅都在國外,也就隻有一些遠親在國內了。不過,就算家人在國內,怕是也不會想到她變成了這副5歲小孩模樣,不會覺得現在的她是那個19歲的小語吧。

    “還沒有。”關彌微蹙著眉。

    白奶奶聞言,心裏唏噓,這都快兩天了,看來這可憐的小丫頭是迴不到家人身邊了,至少目前看來是不可能了。

    這短短一日相處下來,她發現小丫頭雖然看起來討厭喝藥,可小小的丫頭竟不哭不鬧,性子特別乖巧。

    當她叫自己“白奶奶”的時候,一顆心簡直要融成了一汪春水。

    她和老伴膝下無兒無女,更遑論孫輩了,如今莫不是上天特意送來的寶貝?

    白奶奶摸摸小丫頭的腦袋,看向關彌:“阿彌,你給這孩子起個名字吧。”她和老白都沒讀過什麽書。

    “嗯。”關彌收迴要離開的腳步,清淡的目光移向床上的小姑娘。

    幾不可見地,頓了一下。

    等他意識到的時候,已經脫口而出:“小……”

    第二個字在喉間一轉,啟唇:“圓。”

    “小圓?”白奶奶重複了一遍,點頭笑,“挺好,小丫頭眼睛圓圓的,就叫小圓吧。”

    關彌默然,收迴停

    駐了近兩秒的目光,眼瞼微斂。

    這是第一次他看清小姑娘的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很久以前的一個腦洞~希望你們喜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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