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匆匆跑過來的秦滿,看見唐方,猛地給了一個熊抱,如同許久沒見的親人一般,親切地道:“想不到啊,想不到,唐方你我還有再見之日。”


    唐方神色微微有些尷尬,頓時引起了秦滿的注意,秦滿對著魏柔等幾人一掃,目光停到了魏柔的身上,支支吾吾地道:“這位……這位……這位莫非是嫂子?”秦滿將目光留在了人群中最為不起眼的花蔠身上,臉色陰晴不定。


    唐方小聲道:“進去再講。”


    秦滿看了左右一眼,也覺得左右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對勁,忙暫且壓住自己心中的疑慮,仰天打了一個哈哈,道:“對,先進峽再說,邊吃邊說。”


    說完,一群人如眾星捧月般擁簇著唐方等人進如峽穀之中,唐方神色越尷尬。


    唐方進門,秦滿識趣地將左右喝退,屋中隻有唐方一行人和秦滿。


    秦滿心中記掛著妹妹,但是此時看著花蔠,雖然容貌未變,但是總是透出一股說不出的陰寒之氣,而且更讓他感到奇怪的是,花蔠一路走來,麵無表情,看上去有些木訥,甚至似乎連自己這個親哥哥也不認得了……秦滿不敢深想。


    秦滿喝退了左右,當大廳裏麵隻剩下自己和唐方一行人之後,深吸一口氣,急切問道:“唐方兄弟,告訴我到底生了什麽?”


    唐方歎息道:“秦滿,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照顧好花蔠。”


    唐方的口氣引導著秦滿向著越來越不好的方向去想,秦滿的臉色變得越來越不自然,所有人,包括唐憶,都變得有些神情凝重,等待著唐方如何對這件事給秦滿一個滿意的解釋。


    唐方歎了口氣道:“秦滿,你把花蔠交給我,我感謝你,但是……”看著秦滿的表情,唐方於心不忍,將答案揭曉:“她已經死了。”


    “死了……”秦滿神色頓時大變,他雖然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是怎麽也想不到,眼前的妹妹居然已經成了一個死人!


    “可是,花蔠妹子明明不是在這裏了嗎?”秦滿強自笑了笑,道,“唐方兄弟我知道你跟我開玩笑,你一定是在跟我開玩笑。”


    唐方隻得將其中的原委一一道來,秦滿聽到臉色陰晴不定,直到唐方將所有的來龍去脈講個清楚,才長歎一口氣道:“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了,你要是想罵我,甚至打我,我唐某人絕不還手,到底是我對不起花蔠。”


    秦滿點了點頭,一拳打在唐方的胸口,笑道:“原來是這樣,花蔠妹子能有這番機緣,其實我還得感謝你呢?”


    “機緣?”唐方一愣。


    “能得到贏勾血脈的一滴血,這難道不是天大的機緣麽?試問這天下間修道之人,何人不覬覦這段機緣,花蔠能夠得到你的青睞,是她的福分。”


    秦滿說的確實有理,但是唐方想不到依著秦滿的見地,居然能夠看得這麽開,不由得問道:“可是她已經死了啊。”


    “什麽是生,什麽是死,什麽又是輪迴,生死輪迴本就是障眼之術,困住了無數生靈在其中痛苦糾結,花蔠能夠看透生死,跳出輪迴,何嚐不是一樁好事。”


    唐方又是一愣,不由得對著秦滿刮目相看,一個在苗疆長大的,沒有修過道法的苗人,居然能夠看透生死,直抵人心,比起那些終生修道,卻依然看不開的道士和尚來說,境界上,已經不可同日而言了。


    “好了,花蔠妹子的事情就到此為止了,你我兄弟今日難得相逢,還需要鬥酒三百碗,一醉方休!”


    能夠和秦滿解開這個心結,唐方心中不由大慰,加上苗人熱情好客,幾乎每人上來都敬上幾碗,沒過多久,唐方等人似乎有些微醺了。


    秦滿點了點頭,神色一掃,馬上有人會意,悄悄地下去了。


    “一方水土倒是養一方人,此間好山好水好風光,讓人心曠神怡,唐兄弟能夠這麽瀟灑愜意地在這飲酒作樂,倒是羨煞了小弟我了。”


    說話間,一個聲音響起了,唐方抬都沒有抬一下頭,就知道來的是誰了,天底下除了這小子,誰說話還似乎嘴裏永遠銜著一口痰一般,不陰不陽了。


    唐方將杯中就酒一飲而盡,雖然唐方等人早已辟穀,但是這苗疆特質的米酒,喝起來依然能夠讓他口舌生津,讚不絕口,不免多喝了幾杯。


    “你小子倒真是陰魂不散啊,”唐方喃喃地道,“我本想到這裏了總算能夠避開你這個晦氣的瘟神了,誰知道你小子倒是鼻子靈的很啊……”


    鄔蠹微微一笑道:“唐方兄弟想避開的人,不應該是我鄔某吧。”


    來了……唐方暗自歎了口氣。


    唐方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和這人想見了。


    唐夢琊輕輕走了進來,歎息地看了唐方一眼,道:“酒多傷身,少喝點。”


    唐方紅著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太多的酒了,粗著聲音道:“你怎麽知道我會在這裏。”


    “你既然來了落洞,就必然會來此地,”唐夢琊輕聲道,“所以我們隻要在這裏等,你一定會來。”


    “若是我不來呢?”


    “你一定會來。”唐方輕輕笑道,“我知道你一定會來。”


    唐方歎口氣道:“你還是那麽聰明。”


    “不是我聰明,是我了解你……”唐夢琊毫不避諱地走到了唐方身邊,用手輕輕奪下了唐方手裏的酒杯,用衣袖輕輕拭去唐方嘴角的酒漬,一切都那麽自然,毫無半點生疏。


    唐方心中苦笑。


    “你來找我,不是因為你想我了吧?”唐方的臉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容,但是語氣中卻透出一絲苦澀,


    唐夢琊低低地道:“若非太思念,如何能相見……”聲如蟻訥,卻字字如錐子一般刺中唐方的軟肋。


    唐夢琊還是唐夢琊,還是那個讓人隨時隨地都能為她容貌所傾倒,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俱如往昔。


    隻是,隻是屬於唐方的那個唐夢琊,已經死了……物是人非,不能迴頭。


    鄔蠹對著秦滿打了一個眼色,秦滿識趣退下。鄔蠹也慢慢地離開了房間。


    唐夢琊低著頭,眼神中透出懇求,道:“我們能單獨談談嗎?”


    唐方不能拒絕。歎了口氣,道:“你們先退下吧。”


    魏柔似乎有話要說,歐陽風骨輕輕扯了扯她的袖子,帶著餘下的幾人,退了下去,臨走時,魏柔還忍不住狠狠瞪了唐方和唐夢琊一眼。


    鄔蠹識趣地將門關上,輕聲笑道:“故人相逢,**,你我又何必攪人雅興呢?”


    魏柔忍不住道:“鄔蠹,你又在耍什麽把戲,為什麽又把這個女人帶來,這個女人不是早就和唐方一刀兩斷了嗎?”


    “唐夫人,唐方性格多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想穩穩當當地坐穩你的這個大婦之位,還是不要太管別人的閑事!”


    “哼。”


    “算了,柔兒,何必跟這個肺癆一般見識。這個局,我相信唐方穩得住。”


    “溫柔鄉裏最殺人,你不懂嗎?”魏柔反駁道,“這小妮子一股勁的狐媚勁,處處算計唐方,唐方……”


    鄔蠹仰頭望天,輕描淡寫道:“王雲光快死了你知道嗎?”


    “轟,”一個炸雷似的在魏柔而耳朵邊炸響,魏柔一把揪住了鄔蠹的衣襟道,“你剛才說什麽。”


    “王雲光被鄔家暗算,現在生死未卜……”


    “他現在在哪裏,在哪裏,你為什麽不出手救他,快告訴我他在那裏?”


    “我為什麽要救他,”鄔蠹聳聳肩膀道,“我跟他又不熟。”


    “他現在在哪裏?”魏柔急切的問道。


    “快到了黃泉路了吧,也許過了奈何橋也說不定,被幾百人圍攻,還能支撐那麽久,王雲光也算是不錯了,換做是我,早就叩頭求饒,滿地打滾了,這年頭,什麽比命還重要。”


    魏柔搖了搖頭道:“雲光不會死的,雲光一定會沒事的,雲光……雲光在哪……”


    “將死之人能去哪?”鄔蠹咳嗽道,“自然是迴去最熟悉的地方了……”


    “啊。”魏柔頭也不迴地向著峽穀外麵跑去,淚水已經浸濕了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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