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鑫仰首望天,似乎今晚的月色格外明亮,在他的身後,跟著一個黑衣黑褲,渾身被包裹地嚴嚴實實的怪物。不用猜,正是與他狼狽為奸的歐陽風骨。


    李鑫冷冷道:“安倍沙羅那個小丫頭找到了嗎?”


    “正在找。”歐陽風骨道,“這小丫頭不過如何能夠逃的過我們的手掌,隻是時間問題,你不要太擔心了,倒是安倍**師‘消失’了這麽久,軍中已經有了疑心,這件事情若是解決不好,才會動搖了皇軍的根本。”


    “安倍那裏,我自然會向天皇解釋,當日是他強攻龍虎山,被龍虎山的道人打敗,這是所有人都親眼看見的事情,和我們有什麽關係,就算是天皇追究起來,我們一樣能推的一幹二淨。”


    “倒是軍統那邊,已經在不擇手段的招攬道門高手,連唐方也被他們盯上了,若是不將軍統的這條線給掐斷了,會成為我們無窮無盡的後患。”


    歐陽風骨笑道:“軍統那裏,除了段觀音還有一戰的實力,其他的人,都是一些酒囊飯袋。”


    “酒囊飯袋,”李鑫橫了歐陽風骨一眼,冷冷道,“當日你不是就敗在了鄔家的那個肺癆手中,還差點被他的金棺所收,單憑鄔蠹,你就不是對手了,虧你還號稱是贏勾血脈之後。”


    歐陽風骨嘿然一笑道:“那日隻是我一時疏忽了,低估了那小子,如是再見麵,我定然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大話就少說幾句,”李鑫道,“現在安倍**師死了,而你我現在尚無全部掌控陰陽道的實力,若是安倍沙羅那女子反水,在天皇麵前告你我一狀,我自然會死,不過歐陽風骨,你也好不到哪兒去。”


    歐陽風骨道:“你我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自然會全力幫你的。”


    李鑫道:“我潛入中原二十年,甚至已經潛入了軍統的內部,但是沒想到這一切都被唐方那個小子給破壞了。”


    “那天在長沙,你不是已經將所有知道你身份的人全部殺了嗎?軍統是如何知道你的身份的。”


    李鑫搖了搖頭道:“不知道,可能戴笠那小子早就對我有了戒心,畢竟我來曆不明,身世不清白,戴笠那小子一門心思的追求唐方,我再難獲取核心機密,所以便懶得理他們了。”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一個小兵走了過來,遞給李鑫一封電報,李鑫掃了一眼,拿起火機將電報點燃,淡淡地道:“戴笠那小子,飛機失事了。”


    “飛機失事?”歐陽風骨一愣,笑道,“你幹的?”


    李鑫神秘一笑,道:“軍統已經不足為懼了。現在,我們接下來隻要全力對付兩件事,一事無論如何要找到安倍沙羅,還有,全力對付唐方!”


    “唐方。”歐陽風骨雙目閃過陰冷的光,冷冷道,“我們的事,是該好好算一筆了。”


    一個小鎮的客棧之內,安倍沙羅並沒有睡覺,盡管現在已經天色漆黑,在她的枕頭下麵始終放著一把太刀,她知道,歐陽風骨或者李鑫,隨時可能破門而入,將她斬殺,這些日子他提心吊膽,隻為保命。


    她知道,現在依著自己的實力,殺死歐陽風骨和李鑫太難了,唯一能做到的,是她要活著迴到日本,將李鑫和歐陽風骨合謀害死安倍**師的消息告訴天皇,讓天皇為安倍**師複仇。


    家賊難防,安倍**師一世英明,卻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李鑫這個卑鄙小人的手裏麵,她實在心有不甘。


    忽然間,一陣陰風吹過,安倍沙羅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手裏緊握太刀,試探地問道:“誰?”


    無人應答。


    安倍沙羅心中稍安,她知道,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在湘西的一個無名小鎮,這裏李鑫的勢力並沒有探到這裏,她打算往西南走,取道重慶,然後經過印度那邊,迴到日本,隻有這條路,才是安全的。


    忽的,又是一陣陰風……


    安倍沙羅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了,她手提太刀,全力戒備。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安倍沙羅將手中的刀又緊了幾分,整個人蝦弓在床上,蓄勢待發,隻等敵人出現,便全力一擊。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誰。”


    “我可以進來嗎?”外麵響起人聲,安倍的心稍微鎮定了一些,要是外麵是李鑫的人,肯定不會這麽禮貌。


    可是自己在這裏無牽無掛,無親無朋,是誰又會摸到這裏來呢?


    安倍沙羅不敢大意,冷冷道:“進來吧。”


    門開了,頓時間一股冷風吹了進來,安倍沙羅幾乎渾身打了一個寒顫。


    憑著她的直覺,進來的人,絕不會是普通人,按照中原的話來說,這個人被‘不幹淨’的東西附體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安倍沙羅知道,來者不善。


    “你好。”進來的是安倍沙羅見過的一個住客,隻是此時他的表情僵硬,聲音幹澀,顯然是被某種陰物附體了。


    “你是?”安倍沙羅越發覺得奇怪,手中的刀更緊了幾分。


    “你見過我叔叔嗎?”那個人發出了令安倍沙羅根本摸不著頭腦的話。


    “沒見過。”安倍沙羅冷冷道。


    “這就奇怪了,你身上怎麽會有我叔叔的氣味?”那人疑惑地看著安倍沙羅,有些不解道。


    “我怎麽知道,若是沒有事的話,我要睡了。”安倍沙羅冷冷地道。


    “這就奇怪了,你沒見過我叔叔,怎麽會有他的氣味,難道我我弄錯了?”那人喃喃自語。


    安倍沙羅心中一動,問道:“你叔叔是誰?”


    “唐方,你認識嗎?”那人道。


    “唐方!”安倍沙羅心中一跳,這個名字太熟悉了,讓她恨之入骨,但是又無時無刻不想。


    “你是誰,唐方怎麽了。”安倍沙羅到底忍不住開口問道。


    “我叔叔不見了,”那人焦急道,“唐方是我叔叔,但是我現在找不到他了,你能幫我找他麽,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我身上怎麽會有他的味道……”安倍沙羅心中疑惑,忽然間想起那日在樹林中,唐方與自己曾經有過肌膚之親,莫非……頓時間安倍沙羅俏臉緋紅,仿佛藏在心中的一個小秘密,被人發現了一般。


    憶起那日一幕,安倍沙羅不禁沒有憤恨,反而湧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唐方怎麽了?”安倍沙羅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說一千到一萬,自己師父的死雖然不是唐方直接造成的,但是和唐方有著抹不開的關係,說到底,於公於私,唐方都是自己仇人之一。自己怎麽可以為一個仇人而擔心呢?


    但是她還是忍不住問了這句話。


    那人木訥的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我找不到她,你肯跟我一起找唐方嗎?”


    安倍沙羅冷笑一聲,道:“哼,唐方死了不是更好,就算他沒有死,我幹嘛要去找他?我和他仇深似海,恨不得吃他的肉,寢他的皮,讓我去救他,妄想!”


    “不……”那人緩緩地搖了搖頭道,“我知道,你其實心裏不是這麽想的,你其實是很擔心我叔叔的對嗎?”


    安倍沙羅心中猛地一震,這個問題,連她自己都不敢問自己,現在被一個外人忽然到來,自己的心思,仿佛就這般**裸地被人看穿了一般。


    安倍沙羅仰頭,冷冷道:“你到底是誰?”


    “我就是我我啊,唐方的侄女,反正你來了魏家老宅就可以找到我了,我們等你,你要來。”那人說完,便關門出門了。


    安倍沙羅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太刀,心中開始做著掙紮。


    唐方當真有難了?


    可是他有難,跟我有什麽幹係?當年在小樹林裏……


    一念至此,安倍沙羅不由得霞飛雙頰,如一個情竇未開的少女一般扭捏起來。


    “壞蛋!”安倍沙羅忽然猛地用手捶打床板,恨恨地道:“那個人,就是一個大壞蛋,無惡不作,我幹嘛要幫他!”


    “但是……”安倍沙羅自言自語道,“若是我不幫他,萬一他真的死了,怎麽辦?”


    “他乃是贏勾之後,僵屍之體,不死不滅,怎麽會這麽快死了呢?”


    “管他的,我現在最要緊的事情,是迴到日本,把師父身上發生的事情告訴天皇,讓李鑫不得好死,唐方生死,幹我何事!”


    “但是唐方當真死了的話,天下又還有誰人能夠製住李鑫和歐陽風骨這對狼狽為奸的小人?”


    “唐方啊唐方……”安倍沙羅頓時陷入了兩難之境,猶疑不絕。


    天色已經漆黑,望著窗外,王仙嶠等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看著已經沉沉睡去的唐憶,誰都不敢說話,生怕打擾了唐憶。


    王仙嶠撇撇嘴,王雲光和蘇三娘子會意,都走了出來。


    “完蛋了,完蛋了”一出屋子,王仙嶠立刻開始發牢騷,“這下子徹底完蛋了,老子收拾東西迴落洞了,王雲光你該幹嘛幹嘛去,三娘,你跟我走吧,這個世界太不安全了,隻有我才能保護你。那個肺癆,算了,懶得管你們了。”


    王雲光經過白日的調息,早已經從昏迷中醒來,臉色依然不好看,道:“前輩,你這就打算放棄了?”


    “不然怎樣。”王仙嶠道,“這天色都晚了,陰長生過一會兒就要打過來了,我們難道還在這裏等死嗎?前兩天是運氣好,你保證我們每天運氣都這麽好嗎?”


    蘇三娘子道:“也許陰長生知道盤古識無望,說不定就不來了呢?”


    “誰知道?”王仙嶠沒好氣地看了一眼,“你們倒好,沒把陰長生得罪完了,最多叩頭請罪,也許他就會放過你,老子不同,老子把那老東西是從上到下,從裏到外,徹徹底底地得罪完了,你昨晚不是沒看到,他誰都不管,就他媽的找老子一個人的麻煩,我若是今晚還呆在這裏,不是要被他轟成渣滓嗎?老子沒那麽傻,三娘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對不住了。”說完王仙嶠當真要走。


    王雲光上前一步,攔在前麵,道:“前輩……”


    王仙嶠怪眼一瞪道:“王小子,你要攔我嗎?”


    王雲光沉聲道:“請先輩有始有終,我們的希望,全係前輩之手,請前輩給唐方,給紫仙子一個交代。”


    “我管不了那麽多了,逃命要緊。”王仙嶠哇哇直叫。


    蘇三娘子也道:“這件事情全部都是你搞出來的,你現在打算撂挑子跑路嗎?世間上怕是沒有那麽好的事情。”


    “你以為我想!”王仙嶠咆哮道,“那個女娃兒遲遲不醒,她不醒來,就找不到唐方,找不到唐方,陰長生就要我的命,老子命隻有一條,要緊得很!”


    鄔蠹忽然道:“其實陰長生今晚說不定不會來了。”


    幾人一齊望著鄔蠹,道:“怎麽說。”


    “天地自有規則,像陰長生這樣的人物,是不能踏足凡塵半步的,陰長生迴去之後,肯定會知道自己是被唐憶騙了,是中了盤古識的幻覺。換句話說,陰長生盤古識已然無望,陰長生之所以兩次破戒入凡,無非就是想得到盤古識,沒有了這麽巨大的利益,他怕是不會冒險踏入凡塵了。”


    “嗯,”王雲光也點頭道,“仙凡有別,如鬼帝這樣等級的人物,是不準幹預凡世之事的,他已經連續來了兩次了,所謂事不過三,如是他第三次隻為尋仇就破了天地法則,那當真就是蠢到家了。”


    王仙嶠的眼睛滴溜溜得直轉,道:“你們肯定?”


    “若是陰長生真來,我定然拚死保你一命。”王雲光斬釘截鐵地道。


    “你小子的話,還有那麽幾分可信,”王仙嶠反複掙紮,看著三娘道:“三娘你怎麽看。”


    “大英雄當死節,你若是想當真得到三娘的青睞,就拿出你男人的一麵,我三娘最看不起貪生怕死的人。”蘇三娘子淡淡道。


    “媽的!”王仙嶠一拍大腿,道,“你都說道這份上了,老子今天說什麽也拚一拚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三娘,醜話說在前麵,老子今天晚上真的掛了,你必須為我守孝三娘,不許勾引其他男人!”


    蘇三娘子微微一笑,道:“若是你當真是大英雄,我為你守孝三年又何妨。”


    “幹?”王仙嶠滴溜溜地看著幾人。


    “幹了!”王仙嶠一拍大腿,惡狠狠道。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屋內唐憶還沒有動靜,很快便快到零點了,幾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特別是王仙嶠,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坐立不安。


    子夜,在王仙嶠極不願意的情況下,還是來了。


    忽然間陰風四動,仿佛裹挾著冰冷的寒氣,幾人麵麵相覷,難道陰長生來了。


    一聲淒厲的吼叫,震動四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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